你。咱们的婚事,定要拖到那以后么?”南宫雪听他提起婚事,心头添了几分黯然。想来男人的心思,终究与女人不同,他们兴起时,便可随意与人谈婚论嫁,而等最初新鲜一过,说了不要你,就不会再多看你一眼。除皇城之外,民间也不知另有多少女子,身受被丈夫打入冷宫的待遇,只是差别了那房舍禁锢而已。时局本就如此,女人除了顺应夫意,安心相夫教子外,本就没资格多表异议。唯独南宫雪尤其细腻,不愿做依附于男人之下的女人,或是丈夫名义下的妻子,因此她虽然深爱李亦杰,但所追求的名号,一直都是“南宫女侠”而不是“李夫人”。此时柔情蜜意,不过是应着一句“小别胜新婚”的老古话罢了。几时他再次翻悔,自己却不愿做个被甩下后孤苦伶仃的怨妇。故作娇羞,道:“哎呀,师兄,你也真是的,这许多人在看着呢!胡说些什么了?”李亦杰道:“不是胡说,我……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才好。有人看着,那更好,正要请他们做个见证。你答应了我,可就不能再耍赖。”一面又向众人笑道:“你们可真没意气,早晓得是南宫姑娘到来,却不坦白给我说清,偏要装神弄鬼作甚?”一人笑道:“盟主,这是我的主意。南宫姑娘每天等你,几如望穿秋水,我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李亦杰笑骂道:“成日里不做正经计较,尽想歪门邪道!你要是脑子灵光,何不多策划些御敌战略,却要拿我二人开涮?念在你是初犯,饶你一回,为示惩戒,还不快帮我劝劝你们的未来大嫂?”他却不知这一番无心之言,倒使南宫雪的心更加沉了下去,犹似坠入无底深渊。暗道:“原来你我之事,不过是些‘没正经’的‘歪门邪道’之流。”但她心下另有所系,不理会身旁一波接一波的喧闹,淡淡道:“再说罢。师兄,那平庄主……果然信守诺言,就此放过了你?他——没再说些什么?”李亦杰听她扯上正题,也知不该再油腔滑调,叹道:“这一件事,老实说,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平庄主本来执意要我禅位,还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向所有人宣布,我据理力争,始终不肯妥协。但那一天,我喝下那碗汤后,突然失去了知觉……此后再发生什么,我都没有半分印象。再醒来时,就到了庄外的海边沙滩,我修炼的内功已达到上重境界,即使我不自作修炼,它也会代我在体内调息。想必是由此,我才能很快清醒过来。但令我不解之处,只是平庄主不是个反复无常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改变原本的打算?我来这一路上,也一直在寻思。一直以为是你给了他什么惊天动地的情报,才让他立即着手准备,无暇他顾……”南宫雪皱眉道:“那就古怪了,我成功混入血煞教后,先为避嫌,别说是给他通传情报,就算是寻常联络,也从未有过……不过,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在我眼中,平庄主也是个一意孤行之人。如果说得难听些,强盗突然发了善心,其后必然有诈,不得不防。”李亦杰颔首道:“正是,这极有可能是平庄主与七煞魔头联手设下的阴谋。如此一来,唯有再行潜入血煞教,才有望查清原委。啊哟……你私自赶到此处,不会引他怀疑罢?”他在前一天还暗暗发誓,定要将南宫雪救出魔窟。不过片刻工夫,却又在处心积虑的盘划,如何能将南宫雪不着痕迹的送回血煞教。这份自私,当与正道大义相提并论,在他看来,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南宫雪提及此处,忽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冒险来此的真正目的。未等李亦杰反应,双手反转,牢牢握住李亦杰手腕。李亦杰尚未适应她突发热情,就听南宫雪语气焦急的道:“师兄,不好了,七煞魔头他……有意攻下辽东地界!”这一句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旁观众人也都是惊诧不已。李亦杰皱了皱眉,轻轻放开南宫雪,眼里涌动的柔情尽数消失,又恢复了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南宫雪忙将亲身经历如实复述,末了说道:“不仅如此,他早已拟定战略计谋,进一步在中原扩展鲸吞野心。等攻下辽东,还要找华山派的麻烦。据说——是师父始终不肯投降,他恼羞成怒,起了杀心。”李亦杰听得云里雾里,道:“凡是有志于天下者,攻战计划都应是循序渐进,好比看准地利物博,先集中兵力,打下一座城池,再以此为根据地,不仅能令战士们休养生息,亦可借城中粮草撑持,便于同人打持久战,而这一座城,定然有不少可用价值,才宜作为跳板,向四周扩散。但那辽东地界……辽东地处东北,从来就算不得什么战略要地,且疆域偏远,土地贫瘠,也找不出丰富的物产资源,就算给他攻下,除了徒然损兵折将外,还能有什么好处?就算有满清龙脉之说,我却不信他有如此迷信。那究竟是打什么主意,我实在猜想不出了。雪儿,会不会是你听错?”南宫雪神色一黯,道:“你不相信我?”李亦杰忙道:“不,但在无计可施之时,也只好做足多方面的假设。或许即能触类旁通,茅塞顿开。”南宫雪苦笑道:“师兄,你说得真好,在我听来,你倒更像是个步步为营的野心家。或许你设想太多,反而是错。七煞魔头的行为,永远不能以常理揣度。在我看来,你不用理会他的动机,只要兵来将挡,全力固守辽东就是。能挫败他这第一步计划,对我方也可起到鼓舞士气之用。”也许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师兄,随着你成为武林盟主,在权欲漩涡中挣扎多时后,早已被磨噬一空,消失不见了。这一句才是她心里的话,只因不愿再给李亦杰指责“惺惺作态、无病呻吟”,才咽了下去。李亦杰幡然醒悟,道:“不错,是你提醒我了,战时常有‘疑兵之计’,难道别的将领能使,七煞魔头就不能使?却是我太高估他了。总而言之,他派人强取辽东,咱们就守,就同他拼,我就不信,咱们定会输给他。”向身旁几名弟子道:“传我的令,立时草拟一份书信,邀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凡是愿意站在我们一边,共抗七煞魔头,匡扶武林正道的,请速来增援。在近日之内,务必送到他们手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假如武林盟当真输给黑道势力,连他们自己的门派,短时内也必将毁在血煞教手上。倒不如大家齐心一致,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李亦杰正是看准这一点,才敢向众人广发请帖。于此中利害关系,信中均是轻轻一笔带过,点到为止,那是顾全各派掌门面子。
第三十七章(24)
南宫雪微微一笑,道:“师兄,你变了,不再是一个人闷着头猛冲,硬去逞英雄的冒失鬼了。寻求同道相助,并非懦弱,而是另一种英明战略。”李亦杰苦笑道:“你太抬举我了。只因辽东也算广阔,一旦失守,千百条性命当即化为齑粉。为了与七煞魔头争一口气,我不能用那许多人的性命去赌,因为我输不起。雪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南宫雪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怎么会?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师兄。既有满腔闯劲,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而又不失稳重,懂得为全局设想,而不是一个人大出风头。”李亦杰望了望她,心中阵阵感动。其实他今日能有如此从容气度,倒与南宫雪在旁密切相关。
自那一日起,李亦杰仍与众人商讨战略,而各大门派掌门得到报讯,也带领派中精锐力量,陆续赶来。每天倒有一半的时间,耗费在接待宾客上。然而李亦杰心头却很是喜欢,多来一人,便是多添一份助力,守住辽东的希望也就又多了一层。
这天少林派通智大师也亲率门人子弟,前来会盟。少林向来是武林泰山北斗,以他方丈大师的身份,挪动法驾亲至,实是给了莫大的面子。李亦杰与南宫雪早早就站在外间相候。通智大师这一年来,苍老得极是厉害,本来须发间唯有稀疏几许银丝,而今已然全白,想必是通禅大师圆寂后,他匆匆继位,料理寺中大小事务,一面又要响应武林动向,忙碌不堪。每当清闲下来,想起方丈师兄惨死,心头又是哀痛不已。按理出家人原应四大皆空,但他对于师兄那一份独有的敬爱,却是旁人无可比拟。时隔一年,仍然无法尽皆释怀。
李亦杰施礼拜道:“通智大师,劳动您老人家亲身前来,晚辈实感荣幸,却也心中有愧不安。”通智大师淡淡道:“李盟主一心为武林作想,何须愧之?老衲也是武林中的一员,趁着这几根老骨头还能动弹,为武林多做些贡献,亦属理所应当。李盟主如此说,却是将老衲抬得过高了。”他早年脾气火爆,性子冲动,而在继任方丈后,心态也平和不少。
李亦杰道:“七煞魔头野心勃勃,以他如今实力,诚然算不得胡吹大气,实是武林间前所未有之莫大浩劫。想来时、地、因三者缺一,也不会造就这等邪魔。这一场战,早已经打响,此前是咱们穷追猛打。直逼入他老巢,打得他身受重伤,仓皇逃窜。谁成想他偏就有这般本事,能在短短一年内,一举将势力扩展至此。他本身的功夫,自不必说,我不知那是因损耗了多少真元为代价,但此事尚且不论,他着实强得无人能敌。近来听说他又在笼络四大家族,要让这一股古老的神秘势力也为他所用,到时咱们只会更落下风,再无翻盘之望。我现在才真正懂得,正邪之战,残酷得很,成败全是由货真价实的鲜血拼杀出来。而不是仅凭着一句‘邪不胜正’的单薄口号,便能坐享其成。老实说,虽然我一直不肯妥协,也想为百姓多做一番努力。但最后胜负究竟如何,就实非我所能逆料——”
通智颂道:“阿弥陀佛!”手指轻轻摩挲着念珠,道:“李盟主,能认清自己所存不足,便是一件好事。假如太过骄傲自满,便永远没有了长进的机会,全以旧有方式御敌,早晚会败在更深一重高人手下,这,也就是七煞魔头的缺陷处了,可怜他却永远认知不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