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做个了结!”
那弟子百般无奈,唯有依言下山通传。想到山脚下拼死抵抗的众位师兄弟,最后却只接来个投降之命,实是羞愧难当。孟安英若无其事,目光在山峦叠嶂间越飘越远,连衣摆也未见拂动。过不多久,山头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大批紫色长衣连绵起伏,将上山道路占了个严实。敲锣打鼓声连续不停,震耳欲聋。单是这份气势,已足以令人心胆俱裂,战力尽丧。单调一片色彩中,独有两人身着华贵长袍,站在队列之前,与背后众人远远相隔,一见可知地位高下。玄霜换了身缀有珠片的青衣,在光线下显出几分亮蓝色。面色复杂的望着孟安英二人,以二敌百,显然高下已判,眼神中颇有种看待垂死之人的惋惜。
江冽尘淡淡一笑,不似来与人讲论生死大事的嗜血修罗,倒似老友重逢叙旧。缓慢行走上前,四野静谧无声,平地上只闻轻微作响。最终两人相隔仅止一步,江冽尘双足站定,道:“孟掌门,好悠闲哪?眼看着兵临城下,还有闲心在山顶望风景?本座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啊?今日,我就来听你一句最后答复。”
孟安英仿佛才醒过神来,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好似他面对的不是最凶恶的敌人,却是个受教的顽劣徒儿。淡淡的道:“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但华山与魔教不能并世而立,杀了我的头,也不可能向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畜牲屈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叫你上来,并非给你磕头投降,不过是将我的决定向你说个明白,让你趁早打消了痴心妄想!”
江冽尘挑了挑眉,道:“如果孟掌门是为兜一个侠义之名,那大可不必。自来唯有识时务者为俊杰,战死的英雄,纵有丰碑祭奠,地底也不过是一堆腐烂的白骨。就为赌这一口气,累得你一众弟子陪同送死,令华山一派从此在武林除名?本座一向言出必行,再后悔也就晚了。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再来作答。”玄霜见两人商谈,一起始就陷入僵局,抬手一招,喝道:“将人都给我带上来了!”血煞教徒间散开条路,一群垂头丧气的华山弟子被推上前来。背后各有一名教徒押赴,颈后抵了一把长刀。直将一行人押到朝阳台前,与孟安英面朝而立。
江冽尘冷笑道:“本座原还以为,你孟掌门这般大摇大摆,于此相候,就应是自知不敌,索性自暴自弃,来向我求情,饶你们一条狗命。可惜仍是执迷不悟,到底高估了你,脑筋不灵之人,无论何时都不会开窍。再看看你这群弟子,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眼神,你想逞英雄,却也害得他们太过狠了。”转身道:“华山派弟子听令,孟安英迂腐无知,谁愿自行站出,与他脱离师徒之名,就可免除一死。”华山群弟子中登时窃窃私语声大起,有几人低声劝道:“师父,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何必同他硬拼?”“师父,咱们且就降了罢?大不了学着各地大小门派,保留旧有地界势力,发誓向他效忠,永无谋逆即是……”
孟安英冷冷的道:“统统给我闭嘴!我华山派纵使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令这魔头称心如意!谁要是向他屈服,我不拦你寻求生路,但从此便不再是我孟某人的弟子,华山派没有你这般不长进的东西!”众弟子本已心思大起,但听师父几句疾言厉色,都不敢妄动。孟安英脾气虽算不得随和,平时叙话,常以冷冷淡淡居多。当真大发脾气,唯有七年前责罚南宫雪终身面壁一回。众弟子喧闹声渐渐低落,最终却无一人敢先跨出一步,做那玷辱师门的叛徒。
江冽尘见情形大致如此,再多等想来也不会有甚转变,冷声道:“如此说来,你是宁死不降的了?”孟安英神色不改,朗声道:“孟某枉为华山掌门,死不足惜。但累得祖师爷传下的基业,自我手中而亡,我之过矣!便到地下,再来接受应有的惩罚!到时因果循环,是非报应,你这魔头满手血腥,同样逃不脱阴世制裁!要大开杀戒,你就只管放马过来,且看我华山派可会有一个逃兵?”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原庄主皱眉道:“且慢,七煞小子,你不过是一介后生晚辈,自以为有几分本事,在我面前,岂由得你如此放肆?”江冽尘略微转头,道:“哦,这位便是原大庄主,四大家族之主,常年隐居的世外高人 ?'…'为着华山派一点小事,也能引得你惊动出山?或者本座听闻,四大家族毁损殆尽之说,果非谣言?”
第三十七章(28)
原庄主神色一冷,道:“你这小子嚣张至此,果然是一路上太过顺风顺水,从没人教训过你?”江冽尘微笑道:“怎么原庄主想同我动手?您辈分较我为长,武艺如何,自也不劳多讲。难道还会跟小辈计较?我倒并非怯战推托,就只怕跌了你的身价。”此时背后忽听一人道:“江兄弟,这却是不大讲义气了。明知小弟喜好比武争胜,既有这等好事,为何却不来叫我?”几人顺势望去,只见原翼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身后。眼见血煞教徒将华山上下围得铁桶相似,水泼不进,连鸟也飞不进一只。而原翼是何时到此,众人竟都是一无查觉。身法之迅捷,之轻盈,直令人叹为观止。
江冽尘只惊愕一瞬,随即道:“当真是处处见得着你啊,原公子?你自以为,当得起本座对手?”原翼微笑道:“实力或有不及,勉力一试。”江冽尘冷哼一声,道:“前些日子,本座到四大家族造访,没见着你。听说李盟主好端端的禅位大典,也是给你胡乱出头搅和的。如今即连华山派家事,你也要来横插一脚?倒当真是不务正业,专以坏人好事为乐?”
原翼笑道:“我同你较量,可没单说武功。能将你计划搅得未能成形,也算一桩本事,究竟是我小胜一筹,是不是?若不拦下李盟主禅位,到时你以若瑜为明面棋子,加以操纵,自己退居幕后,我还怎见得到你?”江冽尘放声大笑,道:“你倒是千方百计,想引本座来见你?非我自夸,只怕你妄称四大家族的少爷,还连我的徒弟也打不过。想同我比武,随时都可以。先待我料理了华山这群小贼再说。”原翼忙道:“慢着,咱们就以华山兴衰为赌注。你自负无敌于世,且同我爹爹比试两招。他老人家常年隐居,武功可是一点也没搁下,我现在这点本事,连他的皮毛都不及。待会儿我再向凌少爷讨教几招,如能侥幸胜得个一招半式……”
孟安英排众而出,道:“不必了,原兄弟,原世侄,多谢你二位好意。但这是华山山门之事,本该由我一人担负。假如天要亡我,人力无可施为。这一摊浑水,不必劳你们涉足。”江冽尘冷笑道:“可惜你的徒弟不在身边,没有人给你收尸送葬了。他现在正跟南宫雪那小贱人在一起,还不知在东北享到几时的清福,连师父的死活也置之不理。”孟安英道:“亦杰这劣徒,我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才好,否则也只能贻羞师门!大事不听,小事不顺,当真气煞我也!哪怕是有心上山,我也要令守门弟子赶他回去!”
江冽尘冷笑道:“你口头上说得越是硬气,以为本座不知?不过是为了护着你的得意门生。倒也难为你辛苦遮掩,故意说些违心之言。”转身下令道:“把他们都给我捆了!”
血煞教徒一向训练有素,刚得命令,动作极是干脆利落,手中条条绳索抽出,半途拐了道弯,在众人身上绕得几个圈子,“嗖”的一声立时收紧。众弟子百般挣扎不脱,唯有孟安英神色冷淡,任凭绳索将周身五花大绑,依旧容色不改。目光在一众血煞教徒身前一掠而过,眼中竟还透出几分十足轻蔑。
江冽尘正值志得意满,淡淡的道:“孟掌门,虽说你忤逆无礼,但本座一向仁慈,也不忍见你孤老荒山。既然你死前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你的徒弟,怎能放任他远在天边逍遥快活?不如请原公子寻他来此,你师徒二人见上最后一面,临终话别,也算报了二十年来养育之恩。”原翼匆忙应道:“是了,却要我到哪里找他?”孟安英面容微诧,急道:“不……原世侄!你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只请你去告诉亦杰,留神提防七煞魔头,他身上背负的,可是华山上下数百条人命!万万不可自轻自践,好生留着性命,他日来为我们满门讨回这笔血债!现今暂且养精蓄锐,远远避其锋芒,不得与之硬拼。”
原翼毫不理会,又追问了一遍。江冽尘似笑非笑的道:“问我干什么?你不是智勇双全的么?李亦杰下落何处,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不过别怪本座没事前提醒,我没那许多时间空耗在这上头,四日后午时,便作最后期限。到时他若是不来见我,本座就要这华山上下,鸡犬不留。让他的一众师兄弟,统统死无葬身之地。”说时双指轻轻抵住额角,看似一派悠闲,所言却是残忍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原翼又气又急,道:“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天下之大,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别说是短短数日,就算是等上个一年半载,假如那人有意藏躲,却要我到哪里找去?”江冽尘悠然道:“那本座就不知道了,一切悉随尊便。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少说几句废话,趁早去找的为好,或许还能争得个一时半刻。”原翼狠狠一拂袖,道:“罢了,孟掌门,你放心,我定然在限期内带李兄弟来见你。到时咱们再想法子救你。”华山派中最小的弟子沙齐叫道:“不错!倒不信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当真便没有天理,没有公道、正义了!原公子,我们都相信你!”原庄主也向他点了点头,正色道:“速去速归。”
江冽尘长声大笑,一手搭在原庄主肩头,道:“反正尚有四天,原先生不想等着看看,这群华山派的跳梁小丑将有何等下场?在华山暂居些时日可好?正便了亲眼瞧着等待死亡前的恐惧。那一张张绝望的脸,真是让人一想起就兴奋不已。”原庄主嘴角扯了扯,道:“邀约如此,我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