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划算了?无论再战几场,一般的还是我胜。”方威嗤笑道:“嘴皮子功夫倒不坏。只可惜,你也只剩下这一场了。在我手下,出不了十招,便打得你爬不起来。”玄霜闻言大怒,道:“你等着,我就先收拾了你这狂徒,再向通智大师挑战。你们谁敢自诩为功夫比他更高,那就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如此一来,是摆明了煽动正道不合。要知少林派功夫在武林中虽有不可撼动的地位,但通智并非以武功见长。他初时脾气暴躁,佛法悟性不及师兄通禅,习武天资更有所不及。只因在寺中与通禅同辈,师承一脉,山门危难关头,少林寺不可无人主掌,经众位禅师匆匆附议,才推举了他出任方丈。但要说正道中属他武功第一,倒是大有异议。如今正有机会,怎不令人人心痒难耐?
玄霜不再多言,身形滑如游鱼,瞬间欺至方威身前,双掌分自不同方位进击,令人百忙中难以招架。方威借着武器优势,横向一扫,同时卸去两重攻势。玄霜应变也是极快,立时跃起,方威铁叉斜斜砸出,料准方位,正中玄霜脚腕。玄霜此前受了御崖子“十丈仞冰掌”攻击,表面虽是若无其事,但小腿一段也已僵麻,只在众人前咬牙强撑,但动作也受了不少影响。受铁杆一绊,猛一踉跄,险些跌倒。另一脚及时在竿头上一点,连续几个翻身,稳稳落地。全身重量全集中在一只脚上,登时一股刺痛顺着骨骼攀升而上。方威片刻不停,将铁叉在手中舞成个圈子,再度刺去。招招势稳力沉,使玄霜趋避灵巧的优势全然运转不出。稍一疏忽,背心就已重重挨了一叉。他身穿护身宝甲,刀枪不入,未受皮肉之伤。然而那一股冲击之力仍击得肺腑剧烈震荡。身子一晃,吐出口血来。
这一来对众人士气是个极大鼓舞,叫好声、鼓掌声四起。李亦杰心境当真是两头为难,既盼着正道得胜,却又放心不下玄霜。无论如何,自己曾答应过沈世韵,对她的儿子,同样有督导、看顾的责任。还在迟疑间,玄霜又已挨了几下重击,下巴一片鲜红,就如同漫溢出的泉水般。脚底一个纵跃,避开捅到胸前的攻势。此举正中方威下怀,铁叉紧跟着向旁扫出,狠狠撞上他腰眼。玄霜一时竟未刹住,身子轻飘飘的跌了出去。方威铁叉一转,向他下落处冲出,向他头顶下落处疾刺,一副不戳出个透明窟窿不罢休的架势。玄霜半空中仍能转向,左掌抵住右边手背,真气击中地面,回向反弹。玄霜借势横转,探手握住铁竿。落下时收势不及,掌心撞上铁叉尖端,顿时满手鲜血淋漓。方威冷笑道:“如何?你认不认输?”
玄霜冷笑道:“胜负未分,我为何要认输?”掌心在枪竿上拂过,鲜血溅起,方威双眼一眯,偏头闪开。玄霜借机腾身落定,双手护在身前,重新拉开架势。众人已能看出他止不住的微微喘息,嘴角鲜血刚等拭去,重又涌出,显见是受伤不轻。仍强撑着迎战,凶多吉少。
李亦杰终于按耐不住,叫道:“喂,七煞魔头,你还不管管你徒弟,当真是要看着他丧命不成?”江冽尘斜过视线,极尽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道:“怎么,何必假仁假义,多管闲事?本座的徒弟,哪轮得到你来关心?”李亦杰恼得直欲冲上前争辩几句,南宫雪轻轻拉住他,摇了摇头,望向玄霜时,也自是忧心忡忡。想到当初孤身一人在血煞教时,他对自己也称得上是重情重义。如今眼睁睁看他受正派高手围攻,碍于身份立场,却又无法上前相助。
玄霜双手握得咔咔直响,连换几次姿势,单手叉腰,勾了勾手指。方威转过铁叉,犹豫片刻,见玄霜满身是血,战力寡然,当即不疑有他,提步刺出。玄霜顺着铁叉方位,脚跟一转,双掌连番起落,使出套内家掌法,上下翻飞,将攻势尽数抵在外围,甚而功力深处,更有反客为主之势。围观众人一时惊异不定,方威自忖胜卷在握,全没将玄霜这“临死反扑”放在眼里。出招倒也不再急于取他性命,反以卖弄之意居多。
玄霜连连咳血,双臂合在身前,硬生生挨了铁叉一击,一个跟头倒纵在外,身子不住颤抖,大口喘息,汗水掺杂着嘴角鲜血,自脸颊滴落,淌过肩头,又砸在地面。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外力只须稍加一个指头,也能令他倒地不起。方威哈哈大笑,将铁叉竖在身侧,冷嘲道:“怎么,这一回没机会用你那两个破轮子了?”玄霜喘息之势骤然止歇,缓缓抬起头,双眼自飘散开的刘海下现出,闪烁着一丝狡黠光芒,道:“已经用了。”方威一怔,围观众人也俱是不明所以。过得半晌,风吹草动,仍是一切寻常。方威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倒是狡猾的小鬼,专会糊弄人!大爷驰骋大江南北,难道还会上你的当?哈……哈哈……”笑声在半途戛然而止,就如被人拦腰掐断,头颈寸寸低下,好似两侧卡着僵硬的木板,众人也顺其目光望去,就见他腹部裂开道伤痕,一缕缕鲜血渗出,渐呈扩大之势。方威大惊失色,连点几处止血穴道,正自手忙脚乱间,眼前一点白光闪过,月晖轮当胸刺入,落地时将铁叉砸为两截。去势有如活物,转个圈子,重又回入玄霜手中。方威瞪大双眼,极其缓慢的跪倒下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仿佛直到死,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命丧黄泉。
玄霜全身就如在湖水中浸过一般,汗水湿透了紧身衣衫。战时江冽尘始终冷眼旁观,此时开口道:“胜负已分,确证本座所言非虚。通智大师,累您多跑一趟,空手而归,多有得罪,本座在此说一声抱歉。这就请带着你的人,尽早下山去,华山派的闲事,自此与你无关。”
通智暗中深叹,道:“江圣君且慢,老衲还想同你比试一局。无关于赌约,只因老衲生平好武痴狂,见着当世高手,如不能即时切磋一番,委实技痒难耐。请恕老衲不自量力,相请江圣君赐教。”江冽尘挑了挑眉,不冷不热地道:“哦?大师太客气了,就怕本座无以克当。不过你的条件下得如此宽泛,如再不允,倒似本座不给少林方丈面子,在这武林公愤之上,更要另添一笔。那不如……”略一停顿,有意令众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才淡淡道:“此前之赌,乃是大师与小徒所立。依照江湖规矩,总不能半途而废。就请您先跟霜烬再较量一场,如何?”玄霜怔了怔,双臂犹自撑住膝盖,面色瞬间一冷,双眼直望定了他,面上有种既是不甘,又有几分哀怨之意,抱怨师父怎能将他当作万能挡箭牌。通智看了看玄霜情状,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少林功夫向以刚猛浑厚见长,只怕没等拆得几招,他却连自己一式也挡不住,当场就得吐血毙命。迟疑道:“这……令高徒已连战两场,艺业大是不凡。但如今,却只怕不便……”江冽尘不耐道:“你大可放心,他是身受重伤不假,但本座敢说,你也不是他对手。”
此言对通智大为不敬,听得围观众人俱是愤懑难耐,李亦杰头一个忍不住,喝道:“你尽在胡说些什么?他可是你的亲传弟子,就因下一场战局,胜负无关紧要,你便要置他性命于不顾?到底还没有一点良心?”江冽尘冷笑道:“你趁早管好自己,那就万事大吉。霜烬能屡战屡胜,给本座带来最高利益,才配做我的徒弟。否则死不足惜。”李亦杰怒火冲天,还想理论几句,玄霜已强撑着挺直身子,道:“无妨。历来习练武学,精微奥义处,莫不以少林功夫为万源之始、万法之本。在下出道不久,便有机缘同武林公认的泰山北斗一决高下,实乃三生有幸。就请大师赐教。”
第三十七章(48)
通智见他如此坚持,饶是脾气一贯暴躁,也不禁动起恻隐之心。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动手,老衲绝不会多留情面。万一对施主有个伤损……”玄霜打断道:“生死各安天命,战场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在下理会得。”通智口宣佛号,身前袈裟无风自飘,周身笼罩着一层有如海洋般波涛汹涌,而又绵延无尽的战气。一层劲道顺着手臂,一路蔓延至掌心。脚步挪转,连四边气流也紧随动作,万籁俱寂间,“呼”的一掌劈出,不偏不倚,攻向玄霜面门。
玄霜仅在原地立得半刻,未等掌风袭体,身形晃动,立即闪到一旁。其后躲闪不停,在通智身侧有意无意的兜圈打转,不曾在一处稍有停歇。众人仅见他速度惊人,却也不曾向通智攻出一招。这原来是魔教的粗浅功夫,意在以不断晃动的招法,惑人眼目,进而侵扰心神,使敌方丧失战力,不知该往何处出手,同时又得时刻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袭到的攻势。敌明我暗,此时即可趁虚而入。玄霜练得也算是一等一的精深了,如是换作旁人,只怕真要在不知不觉中,就将着了他的道儿。但通智乃是佛门高僧,造诣究竟非比寻常,运起“不动神功”,心智澄明,全然不受外物所扰,玄霜闪动再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只扇动着翅膀,闷头乱飞的苍蝇蚊子,连嗡嗡声也可忽略不计。甚至功力到得深处,更能知觉敌人下一步动作,先取攻势。通智静默半晌,已摸清了玄霜移动规律,耳中听音,在他尚未跨出之前,袍袖裹挟着强劲内功,猛地向左首方位劈去。这一着所料不错,玄霜一脚踏入,正迎上他掌风,身子登时歪倒出去,被击偏数尺,滑出几步才勉强稳住。
李亦杰顾不得自身安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只想立时上前阻止。南宫雪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无非是爱屋及乌,所关心的哪里是玄霜,分明就是沈世韵。女人平常心胸再如何宽大,落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都免不了要小心眼些。劝道:“师兄,玄霜那孩子倔得很。既是他自行请战,你贸然阻止,不但劝不住他,反要令他恨上了你。咱们不如——暂且静观其变。他从小长大,正是太过一帆风顺,才致如此目空一切。给他吃些苦头,也未必是件坏事。相信通智大师出手懂得分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