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积雪已尽数融化,原本白色的山峰逐渐转为深红色。同时脚底微微晃动,虽还不至于站立不稳,但那震动却极是明显。分明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原处,面前景物却在不断晃动,连带着自己也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之感。摇晃几下,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原庄主快步跟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见那液体流动的越来越快,数量也同时剧增,似乎四面八方,无论往何处落脚,都必然会踏中一处。沉声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火山已在隐约爆发了。这种熔岩,便是岩浆中已然熔化的石头!温度可不比岩浆低……再追下去,很可能会发生意外。”李亦杰急道:“如果当真是火山爆发,雪儿早已走到前面去啦!她岂不是更危险?原伯父,您要是害怕,就先下山好了,我一个人去追她回来。”原庄主提指在他头上一敲,笑道:“你这小鬼!真将我当做贪生怕死之徒了?”
李亦杰心中一阵感动,但想自己帮他救儿子,他再帮自己救雪儿,一报还一报,倒也天经地义。如今没那许多时间在原地客气,只好“大恩不言谢”,与原庄主相互扶持,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上奔行。然而这一路当真是意外迭起,没等跑出多远,面前光影一闪,一个人落在了面前。一袭白衣昭显出他独有的风华绝代,正是原翼。
李亦杰一见到他,当即站定脚步,原庄主面上的坚毅也立时转为一种混杂着温情与徘徊的痛苦。嘴唇微颤,竟连一句话也无法开口。李亦杰不必劳神过多,目光只投向原翼双眼。见他眼神中仍是那般茫然一片的空洞,心里登时凉了半截。道:“不用再想了,那不是他。还是那只傀儡。”这一句算是将原庄主方才传授的“速速打击法”给学全了。有意无意的护在他身前,不愿让他看着儿子这般冷血无情,而过于痛苦。故作无谓,冷笑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原大少爷啊?怎么,又替你高贵的主子,传达什么圣谕来啦?”话里含讥带讽,极尽侮辱。
原翼充耳不闻,默默打量着两人,冷冷的道:“二位,果然守约。”熔岩在他脚底潺潺流淌,沾上他的衣摆,便又继续向前流去,而他衣摆却不见烧焦。李亦杰心中一颤,不知他身上带了什么邪门异宝,又或是阴寒功夫练到上乘,竟能不惧熔岩之烈。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冰雪中化身而出的雪公子?但不论如何,似乎七煞圣君要想在岩浆中脱身成魔,倒也不似起先所想的一般荒谬了。为免自己胡思乱想,没话找话道:“不错,现在我们来了,是否该叫你主子出来叙话?足足冷落了我们一天,可不似待客之道哇?”
原翼淡淡道:“李盟主,你不必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主人正是待你仁慈,才给了你这一天的准备时间,由得你去打探地形。只因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胜得若是太轻易,也没有什么意思。”李亦杰冷哼一声,道:“好,就算我领了他的好意。那么他这个至极强者,怎么还不出来见我?现在的缩头乌龟,究竟是我还是他?”
第三十九章(14)
原翼道:“拳脚上见真章,无须逞口舌之利。李盟主,请二位在此留步,我家主人正在山顶岩浆口练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搅了他。”李亦杰怒火登时蹿起,喝道:“这算是什么意思?捧他两句,他又在摆什么谱?凭什么他叫我们来,别人就得屁颠屁颠的赶来。他说不见,我们就得乖乖在山脚下恭候大驾?他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东西?还是将我们都当做他的奴才了?”
原翼淡淡道:“在我家主人面前,世上任何人都是奴才。这是给他们的最高殊荣。”李亦杰冷笑道:“哈,去他的罢!你家主人就是个疯子,甘心给疯子卖命的,不是白痴,便是傻子。”原翼温和一笑,柔声道:“那么比武过招,输给白痴傻子的,不知又算是什么东西?”
李亦杰一怔,但一提起比武过招,登时想起倒伏在血泊中的无辜百姓。心中一阵抽痛,一阵愤怒,道:“原翼,我问你,你老实给我回答。那小镇客栈和民房中的百姓,究竟——是不是——给你杀死的?”
原翼并不正面作答,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亦杰咬牙道:“如若当真是你,我就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怎能下此狠手?”原翼淡淡道:“碍事的狗必须死。所以如果你们敢妨碍我家主人成就大业,下场也是一样的。”这一句话登时掀起李亦杰滔天怒火,喝道:“好……好啊,这么说来,你就是承认了?看来你给七煞魔头做狗,倒做得开心的很哪?好,我今天先来打醒你这只落水狗!”说着拔剑向他刺到。原翼道:“有些人分明没什么实力,整日里尽喜好胡吹大气,倒似他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小丑的脚色。”身形一转,棍棒递出。李亦杰长剑疾转,划过半个圈子,森森剑气依然笼罩在原翼身上,道:“这一句话,还是留给你家主人罢!我瞧倒贴切得很。”
原翼面容始终淡然,随意与李亦杰招架,似乎两人间进行的不是生死相搏,而只是一场最寻常的赌糖果游戏。李亦杰这些天来尽忙着各处奔走,查看地形,无暇练武,而他几日前便已斗原翼不过,此时再战,也不过是再次重复固有结果而已。兼之他体力大量耗损,再遭原庄主强逼着调动起痛苦回忆,同时心里又不住记挂着那个走上山顶的女子,心力既不能专,出剑速度、灵活程度也就凭空慢了一倍。原翼没多久便再度抢占先机,棍棒在他身上连番击打,又中数处要害。李亦杰身子震了震,向后跌出几步。原翼哈哈大笑,道:“怎么几日不见,功夫越来越弱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原庄主在这种尽显猖狂的语气之下,似乎听出了曾经的原翼傲然处世,待人便是这般三分试探,七分轻蔑的态度。那时自己还很是欣慰,只觉他这样的性子是全然遗传自身。然而现在透过那张一模一样的皮囊,底下的人究竟是谁?敢贸然将他认作自家儿子么?心绪激荡,忍不住接连跨上几步,唤道:“翼……翼儿……”
原翼一棒在他颈前险险砸过,随即立刻变招,当胸直捅而来。李亦杰反转长剑,艰难抵住攻势,转头冲原庄主叫道:“原……原伯父……别再唤‘翼儿’啦……您再这么叫下去,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一命呜呼啦!”原翼淡淡道:“哦,还可以分心同旁人讲话?看来,很悠闲嘛。”同时加紧了攻势,棍棒上附以强劲内力,李亦杰抵挡不住,连连后退,而自己长剑也被寸寸逼回,眼看那短棒便可转而斜挑,制住他要害。原翼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便是这一刻,做个了断。”李亦杰心中一紧,果然便觉棒端爆发出一股强大压力,顺着剑锋一路传来,被迫得几乎便要松手撤剑。千钧一发之际,所幸原庄主及时回过身来,跃到两人侧旁,一剑挥出,架住短棒。李亦杰得此一缓,立时反转长剑,闪身跃出,又从另一侧向原翼进攻。原庄主也不含糊,与原翼手中短棒缠斗不休,欲给李亦杰创造进攻机会。
原翼视线片刻不移,语气云淡风轻,道:“两个一起上,那也正好,一次就将你们解决干净。”向原庄主连进几招,突然身形一转,“啪”的扫开李亦杰长剑,身子依旧旋转不停,“铛”的一声,恰好迎上了原庄主刺到身前的剑尖。同时脚步挪转,将两人同时引到身前,避免了腹背夹击之势。李亦杰身上衣衫已被接连挑破几处窟窿,想到原翼是非不分,只一味胡搅蛮缠,心头火气更增,此时似已浑然忘却他给人操纵之因,愤愤道:“原伯父,眼下我要全力对令郎出手,到时万一刺伤了他,先请见谅。”原庄主唯有苦笑,眼前情形,哪容得他再为儿子求情?但要弃之不顾,却又于心何忍?他生平与人交战无数,就算曾遇到过与自身实力相若、甚而远胜于己的强敌,都始终抱了“成败未定,一决生死”之心,却是唯以此战,最是艰难。
此前是李亦杰一人对付原翼,吃力非常,如今加上原庄主这位帮手,情势却无丝毫好转。原翼的速度竟也凭空提升了一倍,手中棍棒舞成一团光影,令人尚未看清之前,身前便已挨过几回重击,疼痛不已。同时李亦杰两人还得防备着脚下流淌的熔岩,应变更处劣势。原翼则对脚底情形视而不见,任凭熔岩在身侧四蹿,神色高傲,直如凭虚御风的仙人。忽而棍棒一转,向李亦杰腿弯连拨。
李亦杰心道:“这是什么武功?”说来这一套功夫倒极像丐帮打狗棒法的“绊”字诀,只是攻势更快更急,也更见狠辣。李亦杰提防给他棍棒扫中,不得不连连跃起。那棒法变化万端,若是单凭直觉,决计闪避不开,不得不始终低头注视,这一来却逼得他无法进招,单是闪避,便要大耗真气。但想原翼的武器只是这一根棍棒,全用来绊住自己脚下,必然再顾不得攻击上身,倒还不足为虑。急切中还不忘向原庄主使个眼色,示意他趁机强攻。只当此时,才真正体现出两人配合的优势来。
原庄主点了点头,挥动长剑,围绕着原翼身前“上三路”晃动。原翼身形灵活,左闪右避,恰令他每一剑都刺了空。同时逼得李亦杰跳动不止,一来阻碍他视线,二来也令他时不时有撞上剑尖之险。此刻原庄主则不得不暂时停下攻势,防止误伤到自己人。好不容易等李亦杰给逼到斜角,原翼胸前空门大开。原庄主方挺剑而起,中宫直入。这本是想吓住原翼,以解李亦杰之厄。刺到半途才忽然想起,他此时并无意识,虚招恫吓全不管用,攻势不由一缓。原翼反应却不因此而停,趁李亦杰双眼只盯脚尖,霍然出拳,“砰”的一声击中他面门,随即回转棒端,将原庄主剑尖架开,去势却是削向李亦杰小腿。原庄主这一剑虽已不剩多少力道,但给他棍棒一带,已转为代他借力打力,当真刺中,受伤非轻。惊呼道:“亦杰小心!”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