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倒比南宫雪气愤更甚,道:“他不是变了,而是生性本就如此,以前是你不够了解他!这个东倒西歪的墙头草,算他撞上了狗屎运!一个小小的亲王有什么了不起,我……我还是太子爷,还会是未来的皇上呢!他不是稀罕权位么?待我登基之后,头一件事就下旨抄家,将他贪污下的公款缴入国库,再罚他到辛者库做苦力去。我看谁比谁狠?”
南宫雪叹道:“你们为着他最后关头转换阵营,便说他是不忠不义,可我却觉得……他做得没有错。为人臣子,本就该忠于职守,怎能跟着乱党胡作非为?”玄霜道:“他哪里是忠于职守?不过是见着形势突然转朝皇上一边倒,便以他全部的赌注押下这一宝,结果嘛,这小子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最终是给他赌赢了。”南宫雪心中烦躁,道:“算了,别再说了。咱们自己去救师兄便是……驾!”没等玄霜反应,身下坐骑又已冲到了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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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站在一块突起的平台上,远远观望着面前的烈焰池。顾名思义,池面是一丛丛燃烧的火焰,上端浮动着一块块石板,四面漂移。时而聚拢,时而远远散开,全无规律可循。但有几块曾聚拢多次,另一边的石板靠近一回后,则各自分散,不见反复。挪移过程之中,池面间隙处时见几道冲天而起的烈焰,李亦杰站在一旁,也能感到一阵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亏得他功力不弱,对这等高温尚能抵受。远远地能望见另一座平台遥遥相对,一条小路转向隐蔽之处。寻思着这一关正要人借着石板漂移,连通两方道路。看准时机,纵身跃起,本已看准了一块落脚处,不料面前突然冲起一股烈焰。李亦杰吃了一惊,半空中硬生生扭转方向,总算擦身而过,衣裳被熏出几块焦黑,此外别无大碍。落地处仅脚尖踏中石板边缘,费了极大力气,才勉强站稳。
打量着四周石板,听着耳边啪啪炸响的火苗,热浪熏得他整个人几乎飘了起来,脑中尽是嗡嗡作响之声。他行事向来循规蹈矩,便是这随机的赌局之中,也偏想寻出一点端倪来,以备万全之策。看到一块石板浮到面前,当众总会留出一截半人宽的距离。方欲举步,想到烈焰不知几时燃起,这倒并非惧怯,更多的还是出于谨慎。然而那石板漂走之后,径行与其余石板结合,再不理会他这处孤零零的所在。恐怕有几块石板便是如此,一旦错过第一次机会,就只能被遗弃在这池面正中,自求多福。恰好旁侧又漂来一块石板,上端伏着一具白骨。李亦杰吓了一跳,转念深想,那人极有可能正是因石板靠近时,脱身未及,才落得在池面久久飘荡,只能眼睁睁地等死,此中情绪绝望之甚、可悲之甚,便就可想而知。
定了定神,要说最大隐患还是时不时蹿起的烈焰。挥手掷出两枚暗器,掠过石板缝隙,却不见火焰丝毫惊动。当即跃起,还没等跨越雷池,一片火红的烈焰扑到眼前。总算李亦杰早有防备,及时翻身跃转,才免遭火焰加身之祸。但接连炸响之处,却不以石板相近为准。沉思片刻,忽而如有所悟。抽出长剑,将剑锋横在烈焰上空,烤得剑身发烫,再伸出试探。果然引起火焰高蹿,屡试不爽。看来烈焰喷发本无规律,唯独感应到上方温度,才会蹿起伤人。人体既非死尸冰凉,自然是免不过去的。暗叹这机关设计也算巧妙,凝神盘算良久,再等回过神来,见周边忽转空旷,石板已在不知不觉间向空僻之处漂远。李亦杰心下一紧,目视几块石板相对距离,暗中选定一处。对他而言,这无异是最后的机会。先挥动长剑引出火焰,继而平行跃出,扯下腰带,向前一甩。腰带未沾体温,在池面平平掠过,搭住正对石板。李亦杰借火焰喷薄之力,脚尖在腰带中端踏落,身形跃起,如鸟般飞度而过,双脚在石板正中落稳。收回长剑,拄在板块边沿,喘息片刻,看准下一处落脚点,仍是如法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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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8)
两骑快马驰出官道,向山林间奔去。玄霜策马赶上南宫雪,故做漫不经心的道:“你现在总该知道,无论是**白道,总有些狼心狗肺的畜生了罢?以后别再自命不凡,以为你们正道的一个个都是圣人。”南宫雪并不回头,轻声道:“我没有怪他。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如今既已官封亲王,一举一动,身边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然不愿再同我这种江湖女子有所牵扯。”玄霜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小小的亲王,还是借着沾亲带故攀上的,有什么好得意了?要不是我当初马失前蹄,曾经在宫里,我就定是未来的太子!”南宫雪淡淡地道:“那又如何,终究只是假设罢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再提,只当从没认得过他便是。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还是师兄的状况。”玄霜心中不屑,撇了撇嘴。马蹄嘚嘚声响过不远,忽听林中一声呼哨,一群身穿虎袍,头顶系着发带的山贼呼啦啦涌上,将两人围在正中。领头的大拇指一翘,叫道:“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玄霜呼出口气,冷冷挑眉道:“哦,还是老一套把戏?”那带头的双手叉腰,走上前来,对着他上下打量。忽然一把牵住缰绳,道:“看你这位小哥眉清目秀,衣着光鲜,不会短缺了这一点零头。如何,借几个钱来花花?”玄霜居高临下,斜着视线向他瞥去一眼,喝道:“一群没长眼的东西!不想死的话,统统给我滚开!”抬起马鞭,“啪”的一声,顺手在那带头的额上狠抽一鞭,打得结结实实,鲜血立时泉涌而出。那带头的大怒,喝道:“这小子找死!兄弟们给我上!教训他一顿!”玄霜一言不发,凌空抽出几鞭,舞出诸般花样,随之带起一股强大气流,将四周聚拢的山贼一齐甩了出去,各自在地上哭爹喊娘。这一招可谓是妙到毫巅,胜在干净利落,全无拖泥带水。众人不仅全无还手闪避之力,就连有所意识,也是在倒地呻吟之后。直过得好半晌,那带头的捂着胸口,艰难站起,道:“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还请告知名号,也好让我知道是败在何人手下。”玄霜道:“怎么,想等日后报复?你以为自己还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那领头的脸色一僵,道:“你想杀我们,大伙儿拼死一搏,可也没有那么容易!”玄霜喝道:“找死!你不相信是罢?要不要试一试看?”南宫雪虽是满心不愿招惹闲事,此时也有所不忍,叫道:“放过他罢!他们尚算不得大奸大恶之辈,犹有可恕。”玄霜冷笑道:“好,你爱做好人,我就成全了你不值钱的善心。喂,告诉你,我叫做凌霜烬,尽管记好了。”那领头的微微一怔,喃喃道:“凌霜烬?魔教副教主凌霜烬?”没等玄霜不耐催促,自先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栽在阁下手底,以我今日修为,总算不枉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再来讨回这一笔账!”将手一招,喝道:“大伙儿撤!”众山贼均知不敌,未多异议,匆忙收拾起兵器,跟在那人身后,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
玄霜手指绷紧马鞭,狠狠一弹,怒道:“这帮子不知死活的狗贼,也敢妄称君子,当真是无耻之极!明知小爷我今天心情不好,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早该将他们都一刀宰了干净!”两人驰出段路,南宫雪似有意,似无意地道:“以后再遇见道上的人,无论是哪一方,凌霜烬这个名字,你都不要再用了。”这“凌霜烬”三字正等同是“魔教副教主”的代名词,多用一天,也是无法摆脱过去,难以真正融入正道。如此一来,却成了两路均讨不得好。默默出了会儿神,身侧却已空无一人。回头一看,见玄霜勒定了马缰,依然停在原地。南宫雪无可奈何,唤道:“喂,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玄霜猛然抬头,眼中充盈着一缕缕血丝,恨声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你心里仍然存着那些该死的正道自尊,因为我曾经是魔教的人,这一世便是死,也只能算作是魔教的鬼,所以你打从心眼里轻视我,是不是?”前一刻还是和风细雨,这一刻却不知怎地,突然又闹起脾气。看来小孩子无论如何成熟,这份反复不定总是避免不了的。南宫雪一面暗暗叹息,只得驾马上前,拉过他的马缰,道:“别闹了,现在不是给你耍性子的时候。到时师兄休息,咱们不休息,总能赶得上他。”玄霜哼了一声,嘴巴噘上了天,却不阻止她拉着自己的马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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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横陈着几条七拐八弯的岔道,李亦杰初时看花了眼,岔路中又反复延伸出岔路,纵横交错,真如一踏入便难全身遁离的乱花迷魂阵。心神难定时,往往阖起双眼最是有效。向来瞳术由惑人眼目、蒙蔽五感而起,目既不能视,则无外物滋扰。一面潜运内力,将体内激撞的气流依序整顿,沉入丹田。再等张眼时,仿如精光四射,极目千里。心中同时加倍开阔,寻思着迷局虽然变端万千,本源却也不过是寻常障眼法。纵有千条岔路,只须认准其中之一,一路直行即是。迈开了大步,在第一条岔道前便向左拐。却未留意到背后平地之处悄然升起一扇石门,封住来路。而石门背后,一条道路悄然挪转,接上另一条岔出通道,这迷宫不仅岔路极多,就连其中地形,也在无声无息间随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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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与玄霜夜以继日的赶路,这一天也到了雪山山脚。但见万丈耸崖拔地而起,山脉上披着层层白雪,反射着光线,夺目耀眼。玄霜极目张望,道:“依我看,就是这里了。山路险峻,马匹恐是难以前行。”南宫雪不等他解释,直接勒定马缰,急奔上山。时不时滑得一个踉跄,玄霜在后看得心惊胆战,见她却连喘息之瞬也不停留,跌跌撞撞,倒像雪山间一头慌不择路的小鹿。心中复杂难言,暗道:“无论正道中人再如何虚伪,至少她跟李盟主的感情总不是骗人的。不然……也不会甘愿搭上性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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