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乱- 第34部分

　　“爹…………”天河喃喃的叫了声。

　　“怎么？才几年不见，野小子都张这么大了，好像烦恼也多了起来，没以前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了~”云天青的话语里依旧有着玩世不恭，可是他的眼中，分明满是身为父亲的温柔目光。

　　我胸口处泛起一阵酸涩，无心去听他们父子间关于琼华旧事的对话。爹……娘……你们……在哪里……落儿真的好想你们……

　　站在一旁的紫英看到我一脸黯然的低头不语，想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有些尴尬的他，只得转过头去，细心的听着云家父子还有菱纱之间的对话，听着那些令他震惊的陈年旧事……
　　直到听完夙玉、玄霄与云天青三人间的那些恩恩怨怨，紫英再也忍不住，插嘴道：“云前辈……你刚才所说，曾经救下一个年幼的妖，指的可是柳梦璃？”

　　“不错，你们……竟也认识璃儿？”云天青有些惊讶。

　　“她是妖！？但是为何她……”紫英不解。

　　“哈，你这小子，真是无聊得很，一看就知道是琼华派教出来的！什么人啊妖啊，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云天青打断他的话。

　　“前辈……”紫英还想说什么。

　　“你看看这鬼界，一旦阳寿尽了，都是鬼魂，不分人与妖，说不定你今世是人，来世便要做妖，那你一直坚持的东西岂不可笑？！”云天青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却一语道破了我一直不敢说出口的那些事情……

　　“……！今世是人，来世做妖……”紫英一脸的惊异与迷惑。

　　“小子，你自己慢慢想去吧，最好想的通透点！”云天青说道。紫英没有再说话。

　　“落儿……是你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镜台上响起。

　　我一惊，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惊奇的看着镜台上的另一个身影，一袭白色纱裙闯入我的视线。“娘？！”我惊奇的叫了起来，那不是别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娘。

　　“娘，落儿……落儿好想你……”说着说着，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滴落在镜台上，跌成一滩破碎的琉璃。

　　“呵呵，傻孩子，娘也想你。这些年不见，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啊？”娘柔声说道，话语里满是熟悉的宠溺。

　　“娘……你怎么才来啊……爹为什么不来见落儿……”我有些撒娇的说。

　　娘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爹比我来得早，早已入了轮回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才时时不肯离开这里。落儿，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嗯，”我挤出一个笑脸，“娘你放心，我很好，我没有辜负娘的希望，我现在已经是琼华派的弟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落儿，为娘，对不起你啊……”娘的话语里有一丝难过。

　　“娘，这话从何说起？是落儿不好，至今都没能为你和爹报仇……”我说，“娘，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问吧，为娘都告诉你。”娘说。

　　“娘，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家会有大燕的传国玉玺呢？为什么你和爹又无缘无故要我去琼华派呢？”我问道。

　　“大燕的传国玉玺？”紫英惊异的说。

　　“你是……”娘看着紫英的眼光有一丝迷惑，继而变得惊奇又豁然开朗，“这……难道你是……”

　　“哎呀！我说老太婆！你怎么这么婆妈啊！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啊！你不说我可先说了啊！”一旁的云天青倒是先耐不住性子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诶？不对！！没有双剑网缚，璃儿怎有机会回妖界？！就算望舒剑重回琼华派，剑未苏醒，他们根本用不了啊！”

　　“爹？”天河一脸疑惑的望着激动的云天青。

　　“不可能、这不可能，除非有个人，与夙玉一般……”他自顾自的念叨，继而对着菱纱惊奇的说：“姑娘，你——！”

　　话音未落，云天青与娘就一同消失了。“落儿，一定要保护好那个玉玺！”这是我听到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爹！——”“娘！——”我和天河一齐叫道。

　　“快走！快走！”身后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怪鸟。

　　“什么？！”天河有些疑惑。

　　“无常殿已经把转轮镜台的灵力暂时消去了，他们发现你们了！”它说。怎么这么快……我心里一沉，那生死簿的事情……

　　“那我爹他们——”天河还不死心。

　　“走吧，他们不会再出现了……”那鸟说。

　　“爹……他们不会有事吧？”天河担心的问道。

　　“有事的是你们！我们可是一番好心，才来示警的，要是被发现，这个月的俸禄又没了。”那鸟说道。

　　“风雅颂，你们这三只笨鸟，还不快离开！被发现我可不救你们！”一个发颤的沙哑声音说道。

　　“闪了、闪了……”那鸟说完就不见了。

　　一个身着红衣皮肤呈死灰色的鬼卒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是……？”菱纱问。

　　“我叫壬癸，是个鬼差。”那鬼卒说道，“你们快走吧，马上就会有大批的鬼卒追过来了，转轮镜台是不许私会鬼魂的。”

　　“但是……”天河竟然在这个时候婆妈了起来。

　　“别但是了！抓紧时间，往南面的出口走，就可以去放逐渊了，那里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鬼卒也不容易搜寻，你们快来！我在那里等你们！”壬癸说完，急匆匆地走远了。

　　“现在怎么办……？”菱纱问。

　　“听他的，去放逐渊。”我果断地说。

　　“可是……我都没有见到大伯……”菱纱有些不甘心。

　　“不能再等了，我们已经惊动鬼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紫英说。

　　“走吧……娘和云前辈好像还有很重要的话想说，最后也没有说，就不见了……”我有些着急，只怕生死簿的事情会败露，也不能在此时就告诉菱纱韩家阴债的事情，不然的话也许我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见菱纱还在犹豫，我叹了口气，只能拉着她向放逐渊走去。

　　刚刚步入放逐渊，一股比无常殿更甚的巨大怨气直扑面门，脚下湿漉漉的青苔散发着腐烂的味道，有一种恶心的粘滑感。灰蒙蒙的云海不停地在低空中翻滚、叫嚣，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悠悠的还可看见几点鬼火在不远的地方若隐若现，鬼哭狼嚎中有一种极为强烈的血腥味钻入我的鼻孔，我浑身剧烈一颤。

　　“你们可算来了！”壬癸见到我们，着急地说，“快点快点，穿过放逐渊，就是冥河，那条河上常有青竹船往来阴阳两界，你们到了那里，就跳上河边的船，一路回去人间吧！”

　　“谢谢……可是，你为何会帮我们？”紫英问。

　　“哈哈，这也算好人有好报吧，你们还记不记得即墨的夏元辰？”壬癸一笑，干瘪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咦？你是夏书生的朋友？”菱纱疑惑地说。

　　“非也，我只是刚巧认识他的养女？”壬癸摆摆手，说。

　　“莲宝？！”菱纱一惊。

　　“没错、没错！”壬癸说，“说起来，我和那女人，对了，她这一世叫做‘莲宝’，也已经有六世的交情了！”

　　“哎？六世？”菱纱叫道。

　　“她前前后后死了六次，都是我去勾她的魂啊，后来我发觉那女人呆呆笨笨的，就不由得关照起她来了。”壬癸继续说，“她可真是个傻女人，明明和前世的恋人缘分都已经尽了，偏偏还不死心，转世六次，都要陪在他身边，有时是树、有时是鸟，总之没一次是人，到了这一世，终于成了人，偏偏又是个痴儿……唉！”

　　“慢慢慢慢——慢！你说、你说前世的恋人，难道莲宝就是静兰？！是夏元辰书生的恋人转世？！”菱纱惊讶极了。

　　“没错、没错！小姑娘你真聪明，一点就通！我啊，就是放不开她，时常去看她，虽然她不做鬼时，也不记得我……上回我见你们救了她，这一次才会帮你们！”壬癸说。

　　“……她……肯定很痛苦吧，夏书生也不再认得她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生生世世……”菱纱低声说。

　　“唉，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做鬼太久，早忘记做人时的感觉了。你们人的情爱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明知不可为，偏要去做的事，恐怕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壬癸说。

　　“明知不可为……偏要去做的事……”我小声的重复道，偏要……去做吗……

　　“不说这个了，你们快走吧，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壬癸催促道。

　　“多谢，今日的恩情无以为报——”紫英抱拳道。

　　“不用不用~小事一桩，有什么可报的！”壬癸摆摆手，“不过嘛，你们要是方便，记得去了阳间多烧些纸钱给我！鬼差的俸禄也太少了，大家都是叫苦连天。还有那三只鸟，他们叫风雅颂，是鬼界里最爱管闲事的鬼了，可惜运气不好，从来没正经差事派给他们。”说完，他就走了。

　　“纸钱……？啥东西？”天河又在犯傻。

　　“有机会再说给你听，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紫英说，“子落？你……怎么了吗？”

　　“没事，我们赶紧走吧。”见他们三个正看着我，我赶忙摇头道。从踏入放逐渊的那一瞬开始，由于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我清楚的感觉到斩杀风行者时的感觉再一次充盈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刚刚我一阵阵失神，就是为了压制住那强烈的兴奋感。

　　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我的异样，我带头朝放逐渊深处走去。可是那种感觉却越发剧烈，无奈，我只得将那种兴奋感发泄在放逐渊的冤魂厉鬼身上。而此时，我已经清楚的明白了那感觉是什么，那是嗜血的快感，是还没有杀够的失望感……就同我溺水后做的那个梦中的一样……看着那些鬼魂在我的剑下化作片片血雾，那强烈的兴奋感反而有增无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