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重新侧目将杨过上下打量,见他眉清目秀,英气勃勃,与小龙女果真是相配的很了。心中认定他二人之前是定一对情侣,言语失和,柳妹才愤而允了婚事,实则对这小子仍是并未忘情。他想到此处,又见小龙女望着杨过眼神实在是含情脉脉,心中大为恼怒。伸手微微一摆,樊一翁当时会意。他一向对师父最是忠心,见师父孤寂寡欢,常盼能有什么法子为他解闷,日前见师父救回一位美貌少女,那位少女又允下嫁,他心中极是喜欢,此时见杨过出来生事,引得新师母呕血,师父不乐,早已忍耐不住,见师父一个手势,立刻跳出,大喝:“姓杨的小子,你若识趣就快快走开。我们谷主不喜欢你这等无理的客人。”
杨过见小龙女肯对他说话,心中喜欢,对樊一翁却是听而不闻,只对小龙女道:“姑姑,你肯认我了么?你肯跟我们走了么?”
小龙女低声道:“他没骗我?你是真心愿意陪我在古墓中一生一世?”
杨过一愣,便知道她说的‘他’是指张无忌了,虽然不知张无忌跟小龙女说了什么,想到左右不过是些劝她跟他们一起离开的说话,当下急道:“只要你别嫁给这老头,我们陪你在古墓之中一辈子,再也不出去了。”
小龙女心中一动,道:“你们?不是我们么?”
杨过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什么‘你们’、‘我们’的?”
樊一翁见他只顾同小龙女说话,竟是毫不理睬自己,心下大怒,伸手抓他背心,想抓住他甩出厅去。但杨过反应极快,耳听身后掌风呼呼,身子自然而然的一缩,险险避了开去。他心中恼樊一翁扰他与小龙女说话,回身怒道:“我自和我姑姑说话,干你什么事?”
樊一翁喝道:“谷主请你出去,永远不许再来,你快快听他吩咐走了,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杨过叫道:“我偏不出去,要是我姑姑不走,我就在这呆一辈子!”
公孙谷主瞧小龙女此时只顾看着杨过,脸色甚是温柔,心中不由得含酸带怒,向樊一翁又做个眼色,却是叫他猛下杀手,要断绝了小龙女的念想,免除后患。
樊一翁一愣,只觉得大出意料之外,他想将杨过一个小小孩子,逐出谷去也就是了,但师父竟下了杀人的号令,心中虽然为难,却不敢违逆,当下拾起钢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只震得厅中嗡嗡作响,大声说道:“小子,你若当真不识抬举,那就留下命来罢!”
杨过适才看他与周伯通对阵,知道这老头儿臂力甚强,武功不弱,但若自己认真对敌,那也不用怕他。他又见小龙女似是愿意离去,心下已自轻松了三分,想如此一来,自己再与无忌联手,寻常人等怎能阻拦?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这山谷死气活样,有什么稀奇?小爷我要来便来,要走——那凭你也留我不住!”
樊一翁见他如此托大,是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中了,也就不再客气,一招泰山压顶,钢杖当头击下。杨过腰一摆侧身闪开,左足向前踏住了杖头。樊一翁双手疾抖,甩起钢杖。杨过身随杖起,竟给他带在半空,左足却稳稳站在杖上。樊一翁连抖几下,始终未能将他震落,待要倒转钢杖,杨过右足迈出,竟从杖身上走将过去。
这招看在厅中众人眼中,当真是匪夷所思,其实却是古墓派以绝顶轻功破长大兵刃的常法。樊一翁一怔之下,杨过左足又再跨前一步,右足飞起,向他鼻尖踢去。此时樊一翁处境狼狈之极,敌人附身钢杖,自己若向后闪跃,势必将敌人带了过来,这一脚自是躲避不了,他双手持杖,无法分手招架,情急之下,只得抛下钢杖,这才后跃而避了这一脚。当的一响,钢杖一端着地,另一端当未跌落,已被杨过抄在了手中。
马光佐、尼摩星、潇湘子当即齐声喝彩。杨过将他钢杖往地下一顿,笑道:“说你道行不够,你服不服?”
樊一翁脸涨得通红,叫道:“你使这妖法诡计,我一时不查,却是不服。”
杨过道:“不服么?那再来过。”口中话未说完,已将那钢杖轻轻抛去,樊一翁立即伸手去接。那知钢杖飞到他身前两尺余之处,突然向上跃起,樊一翁接了个空,杨过飞身长臂,又抓了过来。马光佐等采声愈响,樊一翁一张脸当下胀成了紫酱色。金轮法王与尹克西相视一笑,心中暗赞杨过的聪明。昨日周伯通以断矛掷人,劲力即发即收,矛头掷出后中途变向,此时杨过学了他这个法子。只是矛头有四而钢杖惟一,钢杖沉重,转劲不难,杨过此举远较周伯通为易。但其余人等不知有此缘由,不免大为惊诧。
杨过道:“你还是不认输么。”
樊一翁只道面前这小子是会些花巧法子,不以武力取胜,如何肯服?当下说道:“你若不凭真本领打倒我,我绝不认输。”他转念一想,这小子恐怕真会些妖法邪术,若他空手打不过自己,又夺了自己兵刃,却是不妙。接着又道:“我使的兵刃长大,若胜了你,那也是胜之不武。请你也取一样兵刃来。”
杨过摇了摇头,道:“你怕了我空手夺刃的功夫,罢了,我就使一样兵刃便是。”
他目光在厅中四下打量,马光佐见他招数有趣,有心助他,当时叫道:“杨兄弟,请用我的刀罢。”
杨过冲他点一点头,正要伸手接刀,金轮法王突然说道:“我等同来,我却得为杨少侠说上一句。他平素最擅使剑,公孙谷主,你谷中包罗万有,便借出剑来于他一用,省的占了年轻人的便宜。”
原来金轮法王想到杨过使剑,这樊一翁应该非其对手,说不得公孙谷主就要出手。他心中隐隐猜到这谷主必然深藏不露,若杨过难胜,张无忌必定出手。他自从败在杨过与张无忌的玉女素心剑法之下,便以此为奇耻大辱,但苦思破解之法而不得,此时见有此机会,一来想寻机再观这联剑招法中的破绽,二来也是想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人之利。
公孙谷主听他如此一说,略微沉吟,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恶狠狠之色。他将手随意一挥,道:“来人,带他去剑室中挑选一件兵刃。”
厅上一女声道:“是。”当即出列,正是公孙绿萼。她素知大师兄天生神力,武功又得父亲所传十之七八,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使将出来威力极大,杨过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料想武艺再高,怎敌得过他?若待二人交上了手,再想救他却是无法了。是以她心中虽盼杨过带了小龙女离去,但更不忍杨过年纪轻轻的送了性命,故此抢先出列,是想借带他取剑之机,悄悄劝他离开。
公孙谷主见她自告奋勇,面上更加阴沉,冷冰冰道:“却也用不着你去。”他目光在一众弟子中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最生的一张面孔之上,说道:“阿牛,你这就带杨少侠去挑把称手兵刃罢。”
☆、'7…10'
杨过未想到会是如此,心中欢喜,不过他脸上当然是不动声色,见张无忌走到他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只拱手道:“请了。”
张无忌点了点头,当先带路,两人从侧门出去,走上了一条长廊。
走了一阵,杨过见左右无人,方跨前一步,和张无忌并肩而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张无忌低声道:“待会你尽量同龙姐姐说话,她说什么,你就立刻应承,她定会愿意同你离开。只希望谷主宅心仁厚,肯成全你们,那就是最好不过。”
杨过听他这几句话,似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不由看了张无忌一眼,只觉得他脸色凝重,似有心事。
此时张无忌突然停住脚步,说道:“到啦。”
杨过忙看时,原来他俩停在一处偏院门口。这院内东南西北共有四间房屋,张无忌四下看了看,径直带他走到了西首房间门口停下,见房门紧闭,伸手推门就要进屋。
杨过正自转着念头,见他如此,心中突然一动,忙伸手拉住他道:“等等。”
张无忌回头看他,却是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杨过当下走上前来,左足踏在门槛之外,右足跨过门槛轻轻在地板上一点,立即缩回。张无忌才知他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说道:“谷主为人正派,绝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他话音未落,猛听见嗤嗤声响,眼前白光接连闪动,八柄利剑自房门上下左右挺出,纵横交错,布满入口,若是有人于此时踏步进门,武功再高,也难免给这八柄利剑在身上对穿而过。
杨过冷笑一声:“他刚才看我时眼神凶狠,就知道是没安好心眼。你知道为什么要叫你跟我同来?一则让我放松警惕,二则你入谷日短,他跟你没什么情分,牺牲了你也毫不可惜。你涉世未深,竟觉得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是好人,可是大大的天真了。”
张无忌摇头叹道:“原来他如此卑鄙,我瞧错人也不是第一次啦。”他想了一想,又道:“既然如此,他定不肯轻易放了你们。我却也想到了,古墓派轻功高明,虽然龙姐姐受伤未愈……这也没法。你稍后寻机和她逃走,多半是绿萼姐姐带人追截,有她帮忙,当能逃得出去。只是记住一点,千万别与谷主动手。”
杨过奇道:“为什么?”
张无忌道:“他祖传几套独门武功,极是古怪,尤其是一套什么阴阳双刃,两手各运不同的兵刃……”他话音未落,却见身后疾步走上了八名谷中弟子,手提渔网,挤挤挨挨,堵在了小院门口。
其中一人大声道:“还请杨少侠入室拣剑。”
杨过知道这是那公孙谷主见这一下并未置自己于死地,便派人堵截,怕他逃跑。心中甚是不屑,拉了张无忌一起走进剑室,反手将门带上。
这室名为剑室,当真是室中壁上、桌上、架上、柜中。几间,尽皆列满兵刃,式样繁多,十之□都是古剑,或长逾七尺,或短仅数寸,有的铁锈斑驳,有的寒光逼人,只晃的人眼光撩乱,一时哪里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