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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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川-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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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跑远了。

宁西锦瞥了一眼辛云川,知道她刚才和铁真兰的对话被他听去了,她也不点破,轻描淡写地问:“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嗯。”辛云川坐下来,“定在半个月后出征。”

宁西锦心里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辛云川说:“西锦,我不能不上战场。可我会为了你,保重自己。”






第36章 攻关(一)
大兴皇朝天禧年间,在月氏战场下落不明的辛云川和段华熹重又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他们身后是草原铁真部的十万铁骑与旧日的部下,组成了一支起义军整装待发。在初冬凛冽的朔风中,小齐王端坐在马背上,洋洋洒洒列数了天子的十条罪状,字字铿锵有力,而后这支军队,如同洪水一般,挥舞着起义的大旗,慢慢地自北方开始蚕食大兴皇朝丰饶的土地。

这片洪水以凶猛嗜杀的姿态由北向南席卷而去,最先遭遇这场旋风的是秦州。秦州太守张大禹不战而降,亲自开了城门迎接辛云川,并尊段华熹为天子,归顺降服的姿态做了一个十足十。指望秦州能够先略挡一挡起义军步伐的皇帝先是震惊,而后震怒,金銮殿上龙颜大怒,跪倒了一片战战兢兢的臣子。然而起义军的步伐并没有暂时停顿,甚至连缓一缓都没有,一路势如破竹杀至陈行关下。

陈行关依山势所建,城墙高达十余丈,城墙内以垒砖砌成外以泥灰浇灌,找不到一丝丝可以攀爬的砖缝坑洼,固若金汤。

这是大兴皇朝最后一道天堑与关卡,过了此关,便是一片坦途的江南水乡。

陈行关领兵命弓箭手踞守高处城墙,一百人一班,日夜轮值无一刻疏忽,他们倚仗易守难攻的地势,将起义军如猛兽一般的肆虐止步于此。

大兴皇朝的诸侯官员们松下一口气,他们的军队安逸太久了,他们的武器只能靠油来保养却许久未上过战场,他们如羊羔一般的军队被草原上厉兵秣马的蛮子吓破了胆,所以当听说起义军被挡在关外进不了半步时,所有的人都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喝起了精酿的美酒,重新唱起了靡靡的丝竹,在那美酒的醇香和舞女的妖娆中再度迷醉。

与此同时,铁真王站在营地前眺望着不远处雄壮的陈行关。他欣喜地看着自己的铁骑踏上了本以为这辈子都踏不上半步的中原土地,中原肥沃的土地和丰饶的物资令他和他的手下欣喜若狂,他们抢夺着财宝和丝绸,源源不断地运回草原。过于顺利的攻势让他以为杀到京城皇宫下是轻而易举,却不想被挡在这道天下大关之外。

“真是雄厚啊。”他感慨,“陈行关地势高险,中原人打仗不行,守城倒很在行。我看我们攻不进去了。”

“这不是你铁真王该说的话。”说话的人是段华熹,他抬手遮风沙,遥遥望向陈行关,墙头上的弓箭手隐约可见,“莫要灭了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陈行关虽难攻,可我们别忘了辛云川,他曾经是陈行关的守关领兵,陈行关的地势攻防,他想必是最清楚了。我们只需要相信他。等过了陈行关,千里江山尽在手中。”

铁真王看着段华熹年轻的脸和眼神中的火热,第一次在心里承认了自己逐渐老去的事实,他笑着拍了拍段华熹的肩:“年轻人啊,在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只怕早就硬攻了,弓箭手算什么,哪怕敌方是投石浇火油,也得攻上去。可我现在却只知道我们的供给不够了。若再坚持下去,只怕后方要断粮;如果就此撤退,那么我们前面的努力都是前功尽弃。”

段华熹沉默以答,他们一路杀过了半个皇朝的土地,后方要留军队和兵士守住打下来的城池,前方要攻克被人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陈行关,军粮越来越少,驻扎在陈行关下的这几日,全军的口粮已缩减了一半,他们都知道再不攻下陈行关,便只能铩羽而归,可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愿就此退回草原,他们宁愿拼死浴血一战,也不愿放弃半壁江山灰溜溜地回到贫瘠的土地上。

段华熹收回目光,说:“走,我们去看看辛云川研究出攻城战略没有。”

他们一同走进辛云川的营帐,铁真王一眼就看到了陪在辛云川身旁的宁西锦。他一直不待见宁西锦,因为他的女儿就是败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身上,可眼见着宁西锦跟着辛云川一路征战到此,并不以身份自居,反而是与士兵一样的吃穿用度,她曾经与后方的女人们替前方的军士缝补棉衣布鞋,也曾经上过前线照料那些伤兵,寒冷的天气里她本该是肤如凝脂的一双手被冻得红肿开裂,却从没嚷过一声苦。铁真王开始对宁西锦刮目相看,也不得不承认,他天真骄纵不知世事的女儿确实比不上宁西锦,纵是没有宁西锦,铁真兰那样的性子也无法与辛云川齐肩。

宁西锦在一旁低头替辛云川缝补战衣,而辛云川正在与副将商议,他商量战事的时候从来不避着宁西锦,是全然的坦荡与信任。铁真王曾当一个笑话一般说与李先生听,后者却瞪大了双眼怪物似的看着铁真王:“要避什么?他俩在一起可不知经了多少苦难,你懂什么?你那五个阏氏可做得到这一点?”

一句话反问得铁真王哑口无言,只能恨恨离去。

辛云川抬眼见到了段华熹与铁真王,以眼神示意他们落座,有下属泡了茶水到他们面前,又悄悄地退下了。

段华熹端起茶盏来闻了一下便放下了,他们到了要断粮的地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茶水,这是从前喝下的茶叶沫子,混了茶梗与碎末,苦涩难饮。他放下杯子专心听辛云川与副将商议。那副将是秦州太守张大禹的亲兵,生于南疆潮湿的森林深处的一个苗寨,心计阴毒,段华熹听到他说:“属下以为,粮草不足,将军不该再拖延下去。陈行关虽难攻,然而属下有一计可献。”

辛云川抬眼:“但说无妨。”

“毒攻。”

段华熹嗤笑一声:“如何毒攻?给城中水源下毒?陈行关后是丰饶的江南水乡,粮草水源供给充足,完全不局限于一处泉眼,所以这条切断敌方物资来源的路子,行不通。”

“小齐王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讲。”那人的声音阴冷,宁西锦听在耳里,觉得脊背上划过了一条蛇,滑腻腻的既难受与恐惧。

“我的意思是,尸毒。将尸体用投石车投掷到城内,陈行关地处江州,水汽泽润,终年潮湿,尸体扔到陈行关内,除非他们出关迎敌,否则不出七日,瘟疫横行,陈行关就是一座死人城。”

辛云川断然否决:“此举不义。”

副将心有不甘,然而辛云川决意已定,他纵是忿忿却也只能无奈妥协。

铁真王看着副将离去的背影,叹道:“你们中原人,真让人看不透。我们草原上的民族被你们的皇帝斥作蛮子,是没有文化的乡下人,可我们至少不会用这样的毒计,我们宁可真刀真枪的杀,可在你们眼里,这大概是武夫的鲁莽。”

段华熹反驳:“并不尽是如此,云川并没有答应他,足以说明我们中原人讲的还是一个义。”

铁真王哈哈大笑:“说起义,我也没有料到辛少将军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帮助我们。”

他这话里暗含了对段华熹口中义的讽刺,他心里其实是十分矛盾的,一面庆幸辛云川和段华熹肯助他开拓江山,另一面又看不起他们轻易的背叛,于是话里就有些别样的意思。

辛云川低声道:“因为这个时代,不需要一个无能多疑的王。”

铁真王和段华熹都看着他,他们想不到这话会从辛云川嘴里说出来。

当今圣上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论武功,那是想当然的一等一;然而论谋略和管治的才能,却终究不是那块料。大兴皇朝的日子,到头了。

铁真王摇头:“这天下会不会改朝换代,仍未可知。至少我们如今被困陈行关外,而关内的皇帝仍然稳稳端坐在龙椅上。”

辛云川扬眉:“铁真王放心。三日后辛某必带头攻城。”

段华熹和铁真王对视一眼,辛云川说三日,然而他们知道要攻下陈行关,需要事前无数遍的演练与编排,短短三日,怎么算都不够时间。他们心存狐疑,然而辛云川却又不露半点声色,于是亦只能作罢。

辛云川挑了挑眉,“啪”的一下合上文书,对着杵在营帐中碍眼的两人摆了摆手:“慢走。”

铁真王冲辛云川暧昧地眨了眨眼,率先掀帘离开,段华熹是后出的一个,神色很有些郁郁。铁真王看了他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闲聊:“小齐王,你的父亲是皇帝的胞弟,你是皇帝的侄子,要按辈分和血统来说,等皇帝被拉下龙椅,你是最有资格坐上去的一个,再加上辛将军的扶持,你这个皇帝是做定了。”

段华熹冷笑:“那又怎样?”

“你们中原有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一个皇帝,又有什么是得不到手的呢。我的第五个阏氏,就是上一届族王的妻子。”

段华熹的眼神闪了闪,很快又恢复如常:“铁真王说笑了。”

铁真王果然就笑笑不说话了,他们眼神所到之处,是夕阳落到陈行关后投出来的一片巨大阴影。





第37章 攻关(二)
辛云川绕到宁西锦背后,后者正低着头缝衣,只是手指按在衣服上绣着的一朵梅花上许久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兀自想着她的,而辛云川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端详着宁西锦的手,他曾见过许多美人的柔荑,手指纤纤如青葱一般娇嫩,手心处的肌肤滑腻如丝绸,断然不是眼前这只红肿开裂的难看的手比得上的,可他心里却无限地怜惜起来,于是不由自主就覆了上去。

宁西锦被手背上的温热唤回神智,瑟缩了一下:“痛。”

辛云川一僵:“这么严重了?怎么不涂膏油?我去叫李先生来。”

宁西锦一把拉住他:“前线打仗,缺医少药的,我这又不是什么伤,何苦如此劳师动众。”她磕着嘴唇想了想,又说:“再说你是主帅,不要落人口舌的好。铁真王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被她盈盈秋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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