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被秦云昭操练了这几天,身手已经敏捷多了,要这样被张氏抢走手中的东西,那可就是个笑话了。不过怕再吃袁王氏那种挠脸功的亏,容渊急往后退了几步,见宗南山和秦思源也掌了灯出来了,连忙把包裹递了过去。
秦思源还没打开,就见张氏恶狠狠地想扑过来:“还给我!”秦云昭知道哥哥现在腿脚还不灵便,怕哥哥吃亏,偷偷一脚将张氏绊倒在地,假装惊呼了一声:“唉呀大伯母,下心脚下的石头呀!”装着把她扶起来,和容渊一人一边,就架住了她的胳膊。
秦思源先就听到了妹妹说的话,现在得了空当手下不慢,趁机就把那包裹打开了,见里面是一件衣服包了两块木牌,秦思源凑近到灯下一看,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混蛋!”就连一边的宗南山也怒喝了一声:“无耻!”
见哥哥和宗伯伯居然被气成这样,秦云昭给了容渊一个眼色,让他拉住张氏,自己也走上前,这才看清哥哥手中那两块木牌上,一块写着陆春生的名字,下面是一排生辰八字,一块却是写着自己的名字,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宗南山和哥哥都没说出来,秦云昭虽然不明白这是做什么,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回身一掌就劈晕了张氏:“容渊,你去把张小旗和我大伯请过来。”自己伸手就架着张氏先往院子里走了。
容渊应了一声,提着灯笼飞快地跑远了,过得小半个时辰,张杰先匆匆赶了过来,刚坐下,秦勇山也牵了马车载了秦永德过来了。
这大半夜的把人都请了来,秦思源心里急怒,顾不得客气寒暄,直接就把事情说了,把包裹中的东西都摊在了大家面前。
“这是结阴亲!”张杰也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认了出来。
秦永德的脸色立时难看极了,他自上回跟张氏闹了一场后,两人就分开了睡,他依旧睡在上房,张氏却去了女儿房中睡去了;难怪刚才容渊叫门,大家都被惊醒了,女儿那房中却一直黑着没有声响,他本来以为是因为张氏今天外出了一趟,累得走了瞌睡,没想到张氏竟然是跑到了这里来,还做下了这样的事!
“永德大哥,你看这事……”张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觉得张氏实在太阴损了,结阴亲多是双方各有未婚未嫁的男女不幸去世了,为了在阴间有个伴,两边才结阴亲,张氏这样子,却是等同于直接咒秦云昭死掉了。
秦永德的目光落到了还晕着的张氏脸上,秦思源僵硬着嗓音解释了一句:“我拿着那玩意儿,她要扑过来抢,阿昭怕她伤着我,就把她打晕了。”这会儿他连一声“大伯母”都不肯叫了,就是仇人也不过如此。
“勇山,掐她人中,把她弄醒!”秦永德抖着嘴唇,吩咐了大儿子上前。秦勇山没想自己亲娘会做出这种事,又是羞愧又是气怨,伸出拇指在张氏人中那里用力一掐,张氏立时悠悠醒转了过来。
厅中灯光明亮,躺在椅子上的张氏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张杰、秦永德等人。张氏不理会这几个人,却立即转头盯向了秦云昭:“你等着,不过三天,春生就要来接你,到下面跟他成亲去!我已经把你们的生辰八字都缠在一起烧化了,死了他也要找你做他的鬼!”
张氏心里真是恨极,她今天花了十两银子,才从外面一个听说挺灵的神婆手中买下一道结阴亲的符篆,把陆春生和秦云昭两个的生辰八字都请神婆写到了木牌上作了法,先把符篆烧化了,再等到半夜子时,用她留下做念想的一件春生的衣服,把那两块木牌包了,偷偷埋到秦云昭家不远处。
神婆说了,不出三天,陆春生的魂魄就会被唤来,找到跟他生辰八字埋在一处的人,勾了她的魂一起下去成亲的。却是没想到,自己才挖了个浅坑,就当头遇到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紧接着又是一声碜人的长叫,吓得她腿软作了一堆,结果惊动了秦云昭。
虽然功亏一篑,可张氏说出的话却板上钉钉一样,笃定而狠毒,她声音尖利,激动之下语速也极快,说完了这几句,被气得不行的秦永德才叫出了声:“住口!张莲香你个毒妇!”
“我是毒妇?”张氏这时也泼出去了,“我再毒也没有你这亲侄女儿毒!要不是因为阿昭不肯嫁春生,春生怎么会去找那什么寡妇姘头,又怎么会在寡妇家里送了命?春生的命,就是阿昭给断掉的!
她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到处勾引男人,勾掉了春生的魂儿不算,还把峰哥儿的魂儿也勾了来,不要脸的骚蹄子!我呸,跟她娘一样不要脸!
凭什么我的春生如今孤苦伶仃地躺在了土里,这骚蹄子还在活蹦乱跳地到处招蜂引蝶?阿昭为什么不嫁给春生?!她要应了嫁给春生,春生就不会出事,春生会好好活在这世上,明月也能跟峰哥儿在一起,你看,多好的事!就是因为这骚蹄子……”
“张莲香,你疯了!”秦永德握着手中的拐杖就一杖打了过去,“你这个疯婆娘,我要休了你!休了你!”
拐杖正正打在张氏的胳膊上,张氏“嗷”了一声捂住痛处,却根本不打算躲闪:“春生我的儿啊,你喜欢阿昭,我让她下来陪你,免得你在下面孤伶伶的,春生你等着,娘给你结了阴亲,你马上就能娶阿昭当媳妇儿了……”
☆、124。第124章 休、分
张氏的话嘎然而止,容渊收回劈在她后颈的手掌,一声不吭地站到了秦思源旁边。
宗南山不去管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秦永德,直接面向张杰说话:“思源和阿昭自立了户头,这事已经不是一家的家事了,你是靠山屯的小旗,怎么处理这事,你得拿个章程出来!”
寻常张杰也见过宗南山几回,不过宗南山一般都不怎么出声,因此张杰也没怎么注意,这回宗南山一开口,张杰就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包括宗南山身上的气势,似乎都带了丝雷霆之威一样。
张杰只当他是秦思源和秦云昭两个的师父,作为长辈,发现自己关爱的小辈遇到这种事,那绝对是非常生气的,张杰连忙答了:“屯里也定的有规矩,做出这种有伤阴德的事,是要赶出靠山屯的。永德大哥,我身为小旗,可不能坏了这规矩!”
秦永德打了张氏那一杖后,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拐杖也脱手掉在了地上,听到张杰说话也不应声,嘴里只喃喃念着:“毒妇!我要休了你,我要休了你!”
昏黄的灯光下,秦勇山看着自己的父亲心神俱丧的样子,想起昨天勇林在家里的一场争吵,明月的哭诉,今天娘又半夜跑来做下这伤阴德的事,喉头忍不住就哽咽起来,这个家,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张杰已经说了规矩,接下来的事,再呆在秦思源家也没有什么必要了,秦勇山牵着马车把张杰送了回去,把爹和娘都带回了家。
一直在屋里装睡的秦明月也被叫起来了,她跟张氏睡一个房间,张氏拿了什么东西回来,要去做什么事,她其实是知道的,但现在看到这情形,竟然是张氏被人当场抓住了,秦明月本能地不敢出声。
秦永德也顾不得这是后半夜,把全家人都叫进了正厅,张氏已经醒了,面如死灰地坐在一边,秦永德扫了一眼家里这些人,疲惫地闭上了眼:“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想要这个家了,我成全你们!张莲香,你既然那么记着你给陆家生的孩子,你就给我走,以后你不要再享用我秦家的香火!”
爹这是要休了娘?!秦明月心头一阵乱跳,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出来:“爹,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娘只是……”
“她心疼陆春生,我没拦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做那伤阴德的事!想把陆春生跟阿昭结阴亲!”秦永德听着秦勇林夫妻两个和李芬惊诧的抽气声,眼睛转向了秦明月,“明月,你跟你娘住一间房,她做这些你不知道?”
“我瞒着她做的,明月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今天出来,我也是等她睡熟了才出来的。”一直沉默着的张氏突然出了声,将秦永德的视线从略显慌乱的女儿那边转移了过来,“休书给我,我走!”
“娘!”秦明月扑到张氏的怀里哭了起来,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你不要走!你走了要往哪里去?”
张氏的娘家父母已经过世,一个姐姐远嫁到了外地,剩下两个兄弟因为张氏当初怀着遗腹子就嫁了人,觉得失了张家的脸面,对张氏很是看不上眼,这时候被休回娘家,那两个都各有家业的,怎么会容下她?
秦明月看着张氏闭了眼,泪水却从眼角一滴接一滴地滑落下来,连忙转头跪到秦永德的脚边:“爹,你不要休了娘!娘生了我们兄妹三个,才续了咱秦家的香火,娘不过是做错了事,她以后不会再做错了,爹……”
秦永德偏过头不去看女儿哀求的脸,自己也是心酸。张氏陪了他快二十年了,他还记得张氏刚把勇山、勇林两个生下来时,自己满心的喜悦,那时他一手抱着一个娃儿,兴奋地抱给张氏看:“莲香,我也有后了!”
后来的岁月,两个人借着永忠寄回来的银钱,很快地攒下了家业,慢慢也过上了这屯里中等人家的生活,他在地里做活计,她就在家里做针线,带娃儿,做饭菜,他一进门,她总会体贴地帮他倒杯热水或者是凉开水喝,他一口喝尽,心里甜滋滋的,似乎一天的劳累都不翼而飞。
那时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莲香,辛苦你了”。而张莲香就带着脸上的羞红,温柔地再给他递上来一块帕子:“不苦,咱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可什么时候,张氏就变了呢,变成了这样阴毒,疯狂,可怖……
秦永德长长叹息了一声:“你我夫妻一场,你藏的银子,你的东西,你都带走。家里还有六十两整银子,你也拿走,明天天一亮就走吧!我已经求了张小旗,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算是全了你一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