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昭看他频频盛汤,嘴角笑得弯弯,举杯向斜对面的罗奕敬去:“罗大哥,这回可是真的酒了,我们干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明烛下她杏眸如水,樱唇嫣然,那挚真的笑颜却偏偏是对着自己旁边的罗奕,正在喝汤的沈谦突然就觉得喉头有些发哽。想来是因为刚才吃得太咸,所以喉咙开始不舒服了,沈谦借口更衣,走出饭厅喝了两大杯白开水,却觉得那种哽着不舒服的感觉一直传到了心头。
酒饱饭足,罗奕要归营,沈谦也带了靖风告辞回去了,秦云昭今天是赶不及回靠山屯的了,好在她出来时为了瞒住哥哥,带了几天的换洗衣服,都放在了何花这里,于是打算今晚就在这里借住一晚了。
何花送走了几位军爷,不及收拾杯盏就走回屋里取了一张契纸放到秦云昭面前:“阿昭,这是我们合伙做生意的契书,你签了字,我明天就去衙门里上红契。”
“我们不是已经签过契书了吗?”秦云昭有些奇怪,拿过何花递来的那纸契书才发现,竟然是何花把她投入做军衣生意的那两百两银子都入作何家布店和染坊的股份了!
从一单生意的单纯筹资入股,到占了何家布店和染坊的五成股份,到时军衣生意的利润也是以这五成股份来计算,这差别可就大了,何家布店和染坊加起来,怎么也不止这两百两啊,怎么算成五五分成呢?
秦云昭连忙递还过去:“何花姐,这可不成,这股份太重了!我们就依原来那张契书吧!”
“阿昭,赶紧签下!”何花却极认真和坚持,“你为姐做了这么些事,说是让姐再生为人也差不多了!你要不收下,我就给你跪下了!”
何花作势就要跪下,秦云昭吓了一跳,连忙把她给扶住了,何真也一旁劝道:“阿昭,你就签了吧!要不是你,我们都还在苦哈哈地熬着呐,说不准哪天就去找那王八犊子拼命去了,也就是个鱼死网破的结果。可你看现在,我们过得快活,做完这单生意攒下不少本金,明年还打算扩大规模大干一番!你要不收下,你让我和我姐怎么安心?”
秦云昭无奈,只得签了这份新的契书递给何花:“何花姐,我是从来没做过生意的,里面很多的事都不懂,平白拿了你们这么些股份,你们要有什么差遣的,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我跑腿还是挺快的。”
她说的是实话,跑腿啊,摆平什么事啊,她倒确实可以才尽所用,何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除非哪家掌柜傻了,才会让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合伙人去干那些粗事!不是姐势利,你啊,能从兴州军中争取到这单生意,就是极好的开端了。沈大人和罗校尉几个正是青年才俊,以后他们位置只会越来越高,有你这层关系在,他们手指缝儿里漏下来的,就够我们吃的了!”
我这层关系?秦云昭想着今晚沈谦一碗接一碗地喝着汤,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那沈胡子先前差点没被咸得齁死,现在只怕恨不得把我咒个千儿八百遍吧!
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一会儿工夫,这都叫了好几壶白开水来喝了!微风有些纳闷地摇着头,把刚凉好的白开水倒进一只白瓷壶里,又给沈谦送进了书房。
秦云昭这蔫坏的野丫头!沈谦仰头又灌了一大杯水,摸了摸已经喝水喝得鼓鼓胀胀的肚子,想起她看向自己那挑衅的眉眼,和面对罗奕时一笑嫣然,只觉得这焦渴一直躁到了心里。
“你没看错吧?真的是沈将军进了那个何家布店?他出手帮的那女的就是上回抱猫儿威胁咱们的那个?”杜柳勾画的精致的娥眉竖了起来,盯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碧桃问道,语音不自觉地有些尖利。
“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小姐。”碧桃连连保证,“沈将军我不会看错,他身边还带着靖风大人呢。还有那小蹄子,那张脸我更加不会认错的!”
她今天刚好请了假回家办点事儿,路上正撞上刘宏文到何家布店闹事那一幕,也好奇地围了上去,没想到居然意外看到了这么两个人!
“沈将军怎么会跑到何家布店去?还出手帮了她?”杜柳不由蹙了眉头喃喃自语起来,“难不成他们认识?”堂堂兴州都指挥使,就是要做衣服,也不会往那么一家小店铺跑啊。
“奴婢估计他们应该是认识的。”碧桃看着小姐的脸色小心说着话,“后来大家都散了,奴婢也不好再杵在那里看了,不过直到奴婢走之前,沈将军进了店里都一直没有出来。”
杜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狐媚子的小贱人,她倒想得美!碧桃,你马上去打听,那贱人是何家布店的什么人!”
上回用猫儿唬得自己当众与碧桃摔作一堆,出了那么大的糗,自己正愁再没在兴州城里见到这小贱人呢,这一回这小贱人居然又冒了出来,还想凭她那张脸把沈将军给勾了去!
好在这回知道她跟何家布店关系匪浅,等她查出来那小贱人是谁,住在哪儿,非得让她后悔都没地方去!
☆、141。第141章 看诊
何花一早就拿了契书去衙门里签红契去了,秦云昭闲着无事,想起沈胡子进城时莫名其妙说的一句要自己去找万安堂林大夫看诊的话,自己一时又忘记问一问何花是否知道万安堂林大夫的事,想了想,还是抱着姑且去看看的心思过去了。
她来万安堂也有好几回了,加上那张脸确实让人想忘记都难,待客的伙计一眼瞧见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秦姑娘,好久不见了,你这是来卖药还是抓药?”
伙计记性可好得很,他记得这姑娘的大伯伤了后,哥哥也受了伤,所以估计着这秦姑娘过来,不是抓药就是在山里又找到什么好药了,拿过来卖的。
这又卖又抓的,还真让人觉得有些怪异,秦云昭微微笑了起来:“不是,我是来找你们林大夫看诊来的。”
伙计“哦”了一声,连忙把秦云昭带到了一间候客的小茶厅:“秦姑娘,我帮你拿了号,幸好你来得早,现在人还不多。你在这里略等一等,前面还有两位客人,等她们看完了,就轮到你了。”
秦云昭点了点头,谢过了伙计,自在坐下喝着茶等着。茶厅里已经坐了一对母女,见秦云昭进来了,略点了点头,又继续窃窃私语起来。她们算得上是耳语了,奈何秦云昭耳力好,却是听了明白,心里不由有些尴尬。
“音儿,等林大夫帮你看了诊回去,你可不能再怕苦不吃药了,这可是关系着你一辈子的大事!你以后在杜家站不站得稳脚跟,就看你这肚子争不争气了!”
“诶呀娘,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绝对不会任性了。”
“还有娘上回找人教你的,什么时候最容易受孕,什么时候……你可记着了!”
“嗯,娘,我都记得牢牢的呢。”
“再有一个你千万记住,看好那群狐媚子,你没生下嫡子之前,一个都不能让她们怀上,谁要敢偷偷跟你耍手腕,你就……”
难怪听人说内宅杀人不见血啊!秦云昭一根一根地数着自己杯中的茶叶,觉得活成这样的内宅妇人,即使是正妻,也是憋屈的紧。要这世上的男子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了娇妻还要美妾,那她还是打光棍儿好了,犯不着为个男人委屈自己。
好在一会儿那对母女就进了内室看诊完了,轮到秦云昭了。一走进内室,林大夫就眼睛一亮,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秦云昭也是一愣,林大夫竟然是女子?她还是第一回遇到女大夫呢!
“姑娘请坐。”林大夫的嗓音平淡中带了丝柔和,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鹅蛋脸上五官并不算精致,甚至算不上漂亮,但是鞣合到一起,却是让人一眼看去,有种说不出的顺眼和舒服的感觉。秦云昭连忙行了一礼坐了下来。
“姑娘是觉得哪里有不适?”林大夫很注意地看了秦云昭一眼,见她一张芙蓉面白里透红,唇色也是极自然的嫣粉,眸色清亮,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病人。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沈胡子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一时好奇和慎重才跑过来看的吧?秦云昭正在想着怎么找个籍口才好,林大夫已经见怪不怪地笑了:“姑娘把手放上来,搁这儿,我给姑娘把把脉。”
林大夫只以为这小姑娘是一时羞于启齿,这样独身一人来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开口说病情是常有的事,把桌上的一个絮了棉花进去的布垫子向秦云昭略推了推,见她依言搁了手上来,林大夫伸出三指认真地给她把起脉来。
“姑娘芳龄几何,可曾来了月事?”秦云昭正松了一口气,听到林大夫问话,连忙认真答了:“虚岁十四了,前些天刚来了月事,是第一次。”
虚岁才十四?身子倒是长得挺好的。林大夫又让秦云昭换了一只手搭了脉,心里已经有了谱:“是不是第一次的月事下腹绞痛异常?”
“是的,以前……”秦云昭顿了一顿,及时把“以前从来没有痛过经”这话给收住了,换了个说法出来,“以前从来没听她们说过会这么痛,所以……”
“姑娘应该是原来没注意这些事,在这之前累着了或者是接触了不少冷水,所以引起了宫寒,导致第一次月事来时会痛经。”林大夫一边说着,见秦云昭连连点头,一双杏眸很是信赖的看向自己,心里也觉得很受用。
“姑娘不必担心,我开个方子,姑娘抓了药连服五日再来我这里复诊。姑娘年纪小,又是第一回来月事,及时用了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林大夫其实挺喜欢这些知道及时来就医的女孩子,女孩子就要对自己身体好一些,不要以为一些小病小痛不要紧,闷着不说,忍忍就过去了。
实际上这样往往很耽误治疗的良机,小病忍成大病,或者是以后治不回来的病症的,当时不治,过后花了很多时间很多钱财来治,就会有些收效甚微了。现在找她就诊的很多女子宫寒难孕就是这样的。
林大夫写了方子后,一边誊写进了脉案记录,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