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觉得这奴才面目可憎,刚要再开口斥骂,陈雪娘已经轻轻压了压他的手:“老爷,这件事如今尚无定论,或许是误会也不一定,老爷先请息怒,还是让妾身来处理吧。”
杜鹏那一茶杯砸过去,陈雪娘立即就醒神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显出正室的风度和大度,老爷既然把那种私秘都给她说了,而且刚才那么震怒,十有八、九是看出了什么,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做的大方点,就是万一是误会,自己这摆高的态度,也不会在老爷那里留什么不好的印象。
杜鹏刚才这一动怒,就觉得胸肋处扯得闷痛,捂着嘴闷咳了几声,不得已也只能躺了下来,让陈雪娘来处置。
陈雪娘唤来下人把张氏先拉下去了,却并没有吩咐给她上药,另外让人把千儿带了进来。
千儿进门时刚好与张氏打了个照面,见她半边脸血糊糊的样子,心里就骇了一跳,等进门后跪下,看到地上还有一滩血渍,心头就忍不住慢慢地往下沉了下去。
“千儿,秦姨娘是与谁有染?”陈雪娘也怕杜鹏受刺激再出什么事,这回换了个委婉的词儿说出来,可这话落到千儿耳里,依然像是被重锤狠敲了一下一样。
千儿的脸色立即开始发白起来,抖着嘴唇牙齿也有些打颤:“奴婢……奴婢不知道……”
和刚才张氏的反应比,千儿这反应实在就太明显了,陈雪娘还未开口,手腕已经一紧,杜鹏将她手腕紧紧地掐住了,显然也是看到了千儿这反应。
看来很快就可以把这事了结了,陈雪娘揉了揉有些肿痛的太阳穴,将自己心底深处的疲惫压了下去:“要敢隐瞒半句,直接拖到外面打死!要说了实话,我保你无事!”
这话实在是救命稻草一般,千儿不顾尊卑地抬起头看向陈雪娘的脸,似乎是在反复确认这当家主母是否是说的真话,最终在陈雪娘拖长的、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嗯?”的一声以后,千儿咬了咬下唇,猛地磕了个头下去:“太太,求太太对天发誓,奴婢要是说了实话,太太绝对会保我无事!”
这些狗奴才,一个个的都还蹬鼻子上脸了!杜鹏心里的火气快要压不住了,已经基本确认了秦明月有女干夫,此时只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剁成十八块,扔进深山老林里喂狼吃!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戴绿帽子,他要让那女干夫不得好死!他要活剥了那人的皮,剐了他的肉,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还不快说!”杜鹏忍不住就暴喝了一声,只觉得腔膛子里都是灼灼的火。
似乎怕杜鹏太激动,陈雪娘也一口应下了:“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你,你只管说出来就是!”
她偷了一个巧,只说答应,却并没有发誓,千儿却被当家老爷那一声暴喝给骇破了胆,听到太太答应了,声音颤抖地就说了出来:“是大少爷!”
“什么?!”陈雪娘惊地站了起来,杜鹏也连连猛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大胆的奴才,你敢乱攀诬大少爷!”陈雪娘连忙一边帮杜鹏拍着背顺气,一边就变了脸厉色喝斥着千儿。
“是大少爷!奴婢不敢乱说话!”千儿既然说出来了,此时就绝不能再悔改,咬着牙就发誓,“奴婢敢对天发誓,若奴婢有半句虚言,就让奴婢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肠穿肚烂而死!”
随着千儿这毒誓的发出,陈雪娘怔怔地跌坐回了矮凳上,怎么…会是这样?她知书明理的杨儿,怎么会和秦明月这狐媚子搅到一起?
陈雪娘顾不得还跪在地上的千儿,兀地转身握着杜鹏的手就跪在了床踏上:“老爷,杨儿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秦明月,一定是秦明月这狐媚子勾引了杨儿……”
杜鹏不说话,陈雪娘张着口,慢慢地也说不出来了,千儿更是把头垂得低低地跪在地上,只恨不得自己能够变成一只蚂蚁,悄悄地爬走了事。房间里突然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半晌,杜鹏有些脱力的声音才慢慢响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千儿不敢隐瞒,把当初杜杨为秦明月减少受罚出力,跟秦明月戏言要酬谢,秦明月送了一个荷包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奴婢当时也劝过秦姨娘,说这样不妥,可秦姨娘说她无长物,只有针线活儿还能拿得出手,就悄悄地绣个荷包送给大少爷,聊表谢意,还说今后也再不会有这些事了的……
奴婢后来也以为他们两个没有什么事,直到一个月前,大少爷临出门头一天的夜里,秦姨娘说和张嬷嬷去后园子里散步消食,奴婢看天色晚了她们还没回来,就去后园里找秦姨娘,才无意撞破秦姨娘和大少爷竟然在园子西角一棵大树后……做那事……”
千儿不仅详细说了她撞破的那次,还把几次疑似听到月苑后门响动的事也说了出来,末了,还把秦明月那天偷情时被树干刮破的那件外衫找了出来,作为辅证,呈到了杜鹏和陈雪娘面前。
千儿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话,把秦明月和杜杨两人在后园子那回的对话都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出来。秦明月当时要杜杨别泄在里面,可两人一时受惊,杜杨偏偏就发在了里面,这时间与林大夫诊出的,秦明月怀有身孕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陈雪娘让人把千儿先带了下去,抖着手拎起了那件后背被树皮刮得烂裂开的外衫,心头的怒火已经腾腾地升了起来,秦明月这贱人!她居然敢!她这是要毁了杨儿啊,这贱人,绝对不能留!还有那个狗奴才张氏,还有这千儿……
“老爷,秦姨娘吵着要见你,奴婢们拦不住她……”门外响起了冯嬷嬷的声音,她嗅觉灵敏,见连番提了张氏和千儿过去,觉得十之八、九是太太要发落秦明月了。
秦明月只是焦急地问太太和老爷说完话了没有,她想进去服侍老爷。冯嬷嬷就自觉地说成吵着要见老爷,借着这气氛不对,给秦明月狠上了一回眼药。
这种狐媚子,才被诊出有身孕,就嚣张起来了,这蛋下不下得了还说不定呢,这会儿就恨不得嚷得满大街都知道似的,只想到巴到老爷面前去装嗲作娇!
冯嬷嬷在心里暗啐了一声,竖着耳朵听屋里头的示意。一阵低低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杜鹏和陈雪娘在里面商量了些什么事,然后陈雪娘有些苍老的声音中透出了一股阴狠:“把秦姨娘先请到后园那个独院杂房去!”
秦明月正满心欢喜地等着一会儿见了老爷要怎么撒娇说这事,再跟老爷要些什么赏赐好,冷不丁被冯嬷嬷招呼了两个媳妇子上来,一左一右就紧紧架住了她的手臂。
秦明月挣扎着叫了起来:“你们做什么!你们别以为太太就能一手遮天了,老爷可是在府里呢……老爷,老爷!”
☆、229。第229章 梦魇
冯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了秦明月面前:“秦姨娘,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万事都要小心了,太太已经禀过老爷了,让给你换个更好的地方住;你们还愣着作什么,赶紧把秦姨娘扶过去,让她看看新院子,也好欢喜欢喜!”
换新院子住?秦明月一时没回过神来,月苑就是杜府里数一数二的好住处了,哪里还有空院子会比月苑更好?
“你们放手,我自会去回禀太太,我不用换院子……”秦明月想挣出手来,却被掐得更紧了。
“姨娘也别为难我们下人了,很快就到地方了。”冯嬷嬷伸手塞了块帕子堵住了秦明月的嘴,两个媳妇子飞也似的就把秦明月直接架进了后园子那独院里,往杂房里一扔,就从外面锁上了门。
听着秦明月在里面一把取了塞嘴的帕子后,拍着门又哭又叫的好不哀婉,冯嬷嬷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狐狸精!你当咱们是爷们呐,做出那副可怜的样儿,还想着勾谁呐!我呸!”转身就回上房边来给陈雪娘回话了。
陈雪娘刚亲手服侍完杜鹏用了药,听着冯嬷嬷恭谨站在一边回话,眼神冷得像一块万年的坚冰:“她说她肚子里是杜家的种,说我黑心狠毒?”
冯嬷嬷赶紧低下了头,应了一声“是”。秦明月前面那句是嚷嚷出来的,后面这句虽然不是这么直接,不过也带出了这意思就是,冯嬷嬷不过是把它加了几分油添了几分醋而已。
“我杜家的种……”陈雪娘恨极地呵呵冷笑一声,扭头看向身后的床上,“老爷,你看呢?”
“我杜家的子嗣,怎么能从这种浪浮无德的女人肚子里出来!”杜鹏先前被陈雪娘那么一哄,心里再恨,也只恨到了胆大包天敢勾搭自己儿子的秦明月身上,听她此刻还敢嚷着肚子里是杜家的种,心里更是恨毒。
本来他这年纪就可以给秦明月当爹了,他怜惜她年纪小,对她是格外宠了些,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嫌弃他年纪大,直接瞄上了杨儿!杜鹏当即就发了这话。
哪怕出了这事,杜家,还是要脸面的!陈雪娘不想这种家丑之事传出去半点,借着要安排,走出来时悄悄就吩咐了冯嬷嬷:“你亲自去,熬一帖药,把她肚子里给落了,份量加重些。”
份量加重,小产后就极易大出血,到时对秦家报一个秦明月不小心小产,因流血过多而死,秦家那边也不会疑心什么的。
冯嬷嬷连忙应声下去了,不敢假手他人,亲自取了药包出来,在自己房里架了火炉子熬起药来。主子们的事她不懂,听老爷那口气,秦姨娘虽然怀了杜家的子嗣,却定是做了什么极其了不得的事惹恼了老爷,不然老爷怎么连她肚子里的那块肉都不顾了,放手让太太施为呢?
冯嬷嬷是自小跟着陈雪娘过杜家来的陪嫁丫头,知道这深宅后院里多的是阴私事,这事儿的缘由,太太不跟她说,自然是她不能听的,也绝不能打听和多想,她只管照着太太的吩咐做好事就行了。
见冯嬷嬷出去了,杜鹏嘶声吩咐陈雪娘:“那个张氏和千儿,不能留!”
陈雪娘点了点头,帮杜鹏掖了掖被角:“老爷先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会按着老爷的吩咐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