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闻闻纸巾的味道：“是薰衣草的哎，我最喜 欢＇炫。书。网＇这种了！”
第十九章（2）
柳陵中学的医务室在小花园的角落里，曲径通幽庭院深深。几粒胶囊下肚，小夕就不愿意躺在医务室里休息了，拽着夏央去小花园找了石凳坐下。
已经到了深秋，树叶都凋零，也没有什么花还开着。天空澄澈，秋风清冷，一切都显得格外肃杀。因为正是上课的时候，除了夏央和小夕，没有其他学生来来去去的，小花园里面安静到可以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
“舒服点了么？”夏央见小夕喝完一纸杯热水，气色好了不少。
“嗯，没那么疼了。吐完就是舒服。”她唇红齿白，笑容动人，“我们干脆就在这儿待到下课吧，反正你也请过假了对吧？”
“嗯，好啊。”夏央虽是乖孩子，但是对于翘政治课毫无抗拒心理，“想想真是痛快呢，这么公然逃课，而且我们在教室里面跑来跑去，估计大家都看傻了吧！”
“哈哈，难得逃课，感觉不错哦！”小夕伸手去拽芙蓉树的枯树枝，一不小心用力过多，树枝脆脆地折断了。她拿着断枝去轻轻敲夏央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夏央却一直没有反应。
敲到第十七下的时候，夏央终于说话了：“我好希望时间静止在这里啊！”
“为什么？”小夕不解。
“感觉没什么压力，也没什么烦心的事情，逃课出来了所以不用听政治老师催眠一样的讲课，多舒服啊！”
“唉，你没压力，我压力可大着呢。”
“小夕，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肯跟苏弈在一起？运动会那天你就顾着哭了，什么都没说清楚，后来我也没敢问，怕你难过……”
小夕表情哀伤：“这么说来，你也和林伊她们一样，觉得是我不对咯？”
夏央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直说自己的心声：“我……”
“夏央，如果连你都不能理解我，那么全世界都在误会我，以为我伤害苏弈保护自己吧？”小夕的眼泪掉下来，“你个破小孩！我太失望了！”
夏央慌了手脚，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夕，只好递过去纸巾。薰衣草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小夕抽泣着说：“我记得，苏弈一直都在用这种纸巾的……”
“别哭啦，乖。”夏央轻轻抱着小夕，心想我们两个绝对有向同性恋发展的趋势。
“其实，我也觉得是我不对……”小夕越想越难过，“我太世俗了，我嫌他成绩不好，我嫌他配不上我……可是，我想到的，其实很长远。我觉得这样下去，就算我们现在在一起了，高考之后呢？我们肯定不在一个学校的，那样的话，还能维持多久呢？再往以后说，我是不愿意留在柳陵的，可是他能出去么？到那时候，再因为现实分手的话，得多伤心啊！过了好多年，感情肯定比现在要深了，会比现在还要伤心一百倍吧！所以我宁愿现在伤心一点……”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到，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你可以激励他好好学习啊！”
“不只成绩的问题，这还有性格的问题在里面。我外向，我有不高兴的事都会说，可是他不会。苏弈可闷了，什么都不说，生气也是生闷气。偏偏他还特别要自尊，我比他成绩好，他不会表现出来他不开心，可是内心肯定不舒服。所以我和他会有很多矛盾啊……做朋友的时候不会觉得，可，是，如果……”
“你果然想得很长远啊。如果是我，我喜 欢＇炫。书。网＇的人跟我表白，我肯定什么都不多想，先高兴激动到大哭一场，然后就开开心心在一起了。”夏央脑海中自动浮现颜子舟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表白的样子，等她反应过来，立即红着脸把自己掐醒。
小夕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思路里：“所以，难道我不难过么，我的难过，肯定不比他少！我觉得，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啊，如果以后不能永远在一起，宁愿现在快刀斩乱麻，把话说得难听一点，让他早点死心，也是为他好。没有我，他可以去找其他的、和他更合适的女生。”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不理他呢？继续做朋友也可以的吧！”
“唉，我没跟你说过，李子他……”小夕用树枝敲自己的手背，“唉，当时我和他就是，一直还做着朋友啊，结果高一最后他跟我说，这样的位置让他很难过，明明有更进一步的希望却做不到。我还记得他说他很难过的那个表情，真的很难过，于是我也很难过……所以，我不能让苏弈再、再……”
“可是，你们明明是相互喜 欢＇炫。书。网＇的啊，为什么不在一起呢……”夏央理解了小夕之前的那些言论，却依旧不能理解她的选择。在夏央看来，两个相爱的人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就算有再多困难都能克服，就像无数爱情小 说＇炫&书&网＇里写的那样。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说不清啊，我也恨透了自己……”小夕摇摇头，突然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你只跟政治老师说了？其他人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吧？”
夏央忿忿：“当然不晓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好夏央，你就理解理解我的心情嘛。”小夕挽住夏央的胳膊，“我怕他知道，担心我……”
夏央定定地看着小夕，不说话。
“好啦，好啦，算我自作多情，行了吧！”小夕撅了嘴，继续用树枝敲夏央的头。夏央不服，也折下一截树枝，和她互敲。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腾挪躲闪，无比开心。
“小夕！”夏央突然停止动作。
“怎么了？”
“我们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对方哦！我可不愿意再有一次误会你了。”夏央一想到自己误会了小夕就内疚得不行。
小夕微笑着伸出右手小拇指：“嗯，我答应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回到教室了，用功的人开始写作业，其余人则三三两两地聊天。广播响起：“下面这首Jay的《安静》，由高三（11）班化名草莓的同学点播，祝全班同学能顺利熬过最近无数的小测验……”
张骏正侧着身子和苏弈讨论NBA，说着什么小皇帝詹姆斯的表现实在是前无古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无来者。突然苏弈就不出声了，眼神定格在某个方向不动。
“你说，骑士能靠小皇帝一个人拿一次总冠军么？”张骏没有留意广播的内容。
苏弈没有回答他，而是拿了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写着什么，写着写着水笔没油了，他于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支新笔芯，不料张骏趁这空隙抢去草稿纸，读他刚写下的东西：“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你默歌词干嘛？”
“拿过来。”苏弈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夺回草稿纸。
夏央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苏弈写下来这歌词应该是跟小夕有关系吧。她能够体会苏弈的心情，所以总会平时不知不觉流露出对他的关心。在他做不出来题目的时候给他讲解也好，他只顾打球的时候帮他买晚饭也好，在他心情抑郁的时候陪他说话也好，她都在尽力让苏弈开心起来。这些天苏弈的黑眼圈很严重，她还在网上搜了“秘方”告诉他。
《安静》放到间奏，音量渐渐小下去，播音员说话了：“今天点歌台的最后一首，《小丑鱼》，是某位匿名同学点给高二（12）班蒋婷婷同学的，祝她天天开心。”
班里一阵沸腾。张骏笑着说：“嘿，这显然不是陈城点的啊，周天一有点太高调了吧。”
“你怎么晓得就是周天一呢？说不定是其他班的呢？”夏央不相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天一整天哼这首歌，我们都听腻了……”
苏弈没有说话，默默地想，失意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唉，说起来也有很久了吧，周天一居然一直都没死心。”张骏的八卦程度超乎夏央的想象，他还在絮絮说着关于周天一陈城蒋婷婷的复杂故事，“不过听他说，他觉得陈城和蒋婷婷早晚要分的，所以也没办法死心。”
“为什么呢？”夏央听不懂。
“这个嘛，说起来就复杂了。”张骏撞到夏央无知的眼神，“我说班副啊，你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是啊，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就不懂里面这些东西咯。”
夏央脸红了：“难道你谈过？”
“嗯，初三的时候。”张骏脸上绽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夏央突然觉得那个瞬间他很像乔哲宇，“不过看你这乖宝宝的样子就应该没谈过哈，一看就是只知道学习的，早恋跟你肯定扯不上关系。”
“哦……”夏央被他说得不太高兴，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原来在别人眼里，我是这样无趣的人啊。
“像你啊，王颖菲啊，包括原来的颜子舟啊，看起来都是这样的人。”张骏打开了话匣子，“就是一看跟我们就不一样的人，老师的好助手，同学们的好榜样嘛。”
“原来的颜子舟”，六个字，清晰又残忍地让夏央直面颜子舟已经转学离开的事实。
“也不是吧，你别这么说话，何夏央人很好的。”苏弈的话让夏央格外感动。
“嘿嘿，那倒是，班副是好人。”张骏的话也让夏央很开心。
晚自习上了半个小时之后，夏央解决了英语和数学作业，往旁边看看，张骏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于是从抽屉里拿出白天跟沈曼借的《南风》。为了防止老赵的突然袭击，她把杂志放在腿和桌子之间，桌上摊开一本化学课本作为掩饰。
她早就听沈曼说过这本杂志很好看，今天第一次读，颇觉新鲜。里面浪漫动人的言情故事最是投合这个年纪女生的心理，有一篇连载的长篇小 说＇炫&书&网＇《你的星星，我的月亮》尤其好看。所以她读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自己身在教室。
因为要低头，所以看了一会儿夏央就感觉脖子酸痛，眼睛也胀胀的。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