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头,咦,等等,鄂硕的嘴,他的嘴是在笑吗?
接二连三地这么折腾,终于福临手一撒,怪叫一声,然后没动静,晕了。
过了一阵子,等他感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女人在哭。睁开眼,摇摇晃晃的,这是让人抬着轿子在街上走,总算逃回来了。可是乌云珠居然就在身旁。
发现他,她马上庆幸地说:“总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没事了吧,福临,你刚才一直扯着我不放。”
是扯着她不撒手,不然怎么能同轿,真是恩爱,一时一刻都放不开。
福临看看身上,衣着已经换过。他疑惑地望过去,乌云珠害羞地低头:“嗯。”
居然是她帮着换的。这一下可高兴了,头靠头搂她在怀,他终于盼到:“这就好了,咱们在一块儿就好了。”同命鸳鸯,死也在一处。
每向皇宫前进一步,就是离死亡更近一点。跟轿的吴良辅失魂落魄的,他真想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听着轿里动静,他小心地凑过来,想办法拖延:“主子,您能不能先听奴才一句,那太后……”
说到太后,福临突然想起,岳乐不知道怎么样了,得去看看。轿子立刻改道,到了门前,他才后悔。又是白事,又是死人。心悸马上像雷一样摧残,把他撕碎。
本来猜想大难不死,能够庆贺岳乐有了新孩子,也可以借此舒缓心情。但现在,他们的到来,根本就是加重折磨。对岳乐,对他和乌云珠都是的。敲开门往里走,劳累不堪的岳乐正坐在堂前的长凳上,眯着眼睛。本来只是侧室用不着他来守这个灵,但内疚促使着,不能不这么做。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他太累了。
他很后悔。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飞奔回家,看见的满床血,以及他女人睁大双眼,张着口,一头乱发,汗流满面地绞着床单。最后的一刻,她都在使力气,以至于成拳的手都不能从床单上好好地分开。岳乐记得他掰了半天,一边哭一边求,才终于解脱了她。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至少跟孩子,能存下一个。如果岳乐能够及时回来,至少,她不会含着满腔的怨恨离开。
为什么,盼了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是这样?
岳乐真不明白,是不是上天不喜(…提供下载)欢他,还是他做错了什么,所以他的孩子,一个个都留不住。这么多年了,夭折的次数已经形成习惯。可为什么,连这一个,也要离开他?
这是报应。做恶事形成的恶果。
岳乐能做的,只能是守在灵前,静静地忏悔。太后很快即将处罚他,也许降爵,也许还要调离京城,不管罚什么,这些他都不想管了。
心债是最重的山,压弯了脊梁,压塌了心。
这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让这份后悔狠狠地咬他,像蛇一样,这是该得的。
福临看见岳乐眯着眼,怀抱的灵位,快要掉出来。他很自然地走过去蹲下,想帮他接着,顺便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您别碰她。”突然醒了,岳乐把它一捞,捞得很紧,话语间充满了敌意:“皇上,您怎么来了。”
“我,我们来看看。”乌云珠怯怯缩缩的,福临鼻头一酸,红着眼睛,牵过她的手:“岳乐,我跟她对不住你。”
“您跟她?”岳乐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合法”了。福临这样说只是更刺激他的怒火。他的眼睛愣愣的,没有神采,福临呆了一呆,小心翼翼地问:“这事儿以后再说。岳乐,我们是真心跟你赔罪来了。”
“其实这没什么。”岳乐从凳子站起,把捂得热热的牌位端正地放过原处。
“你说什么?”太离奇了。福临不信耳朵。
“我说这没什么。”岳乐的声音在发颤,当他转身,乌云珠看见,他的脸在抖!
狂怒的前兆。果然,下一刻他的情绪燃烧起来:“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我留不住他们,他们总要离开我,皇上,”在话说完之前,岳乐抬手,很奇(…提供下载…)怪地指了一下乌云珠,别有深意地偏了偏脑袋:“我现在,该怎么称呼她?”
乌云珠的脸马上更红了,她往后退,想遁没了影子,看不见她才好。
福临也是一下子呆了,岳乐从来不这么对他,他怎么能答得出来。
既然他们都不会说话,那么岳乐就继续下去:“皇上,您用不着安慰我。其实我回得来,也未必不是这个结果。我早就习惯了,他们现在死了,总好过过些日子更伤心,皇上,您别安慰我了,我用不着。”
“不。”福临完全震惊了,他很急地冲到岳乐面前,教他一定要看着他:“你心里不是这么说的,你心里恨我,为什么不说?你当初该告诉我的,你没告诉我。没告诉我……”
哇哇地,他居然哭起来了,哭得泪流满脸。
岳乐更平静了,静得像古井一样。可他的心,却隐没在井底翻腾。他看看福临,再看看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长叹一声:“皇上,有些话,臣思之再三,不得不表。人,各安天命,随遇而安,不可强求。皇上,言尽于此,请恕臣冒昧。这儿太凉了,不暖和,冻着您,您回宫吧。”
他把身子背过去,福临瞥见充满血丝的眼睛,像鞭子在打他,他马上追过去,紧贴着说:“你为什么不肯骂我?我情愿你骂我。岳乐,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说的,你心里在说,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给我滚蛋,你们都给我滚蛋!可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这是把长久以来积存的怒气都借机发泄,福临失控了,他喊起来:“岳乐,我知道你的心里扎着刀呢,可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我比你还难,还难你知道吗?”
难啊,难啊。千难万险得来的女人,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呐。
表面上看起来皆大欢喜啦,可是就连一个安置她的地方都找不到啊。乌云珠戴着孝呢,光这一条,这宫,她就进不去。
夜长梦多,又不能没个住的地方,把她藏哪儿啊。
不管磨蹭多久,都有离开的时候。福临从岳乐家出来,吴良辅才安慰了几句,他的眼睛就亮了:“等等,你等等!”
拉着他,先去一边窃窃私语。吴良辅听呆了,边听边扭头望:“这不成皇上,哪有这样的,我,我是个太监,这。”
“我就不信你京城里没置宅子。”太监怎么了,总管太监有钱的多了。福临冲着他发起狠来:“你肯定有宅子,我又不白要你的,开个价吧,挪一处给我,不亏你。”
“不是这个皇上,它,真不行啊。”虽然太监在外边置“媳妇”的习惯很多“同行”都有,可是,它不能是乌云珠啊。这,这怎么行啊。
帮皇上养外室,还是这样的,这不要命嘛。
“不会多长时间,我跟皇额娘商量好了就接过去。”福临半哄半吓唬地把他推一把:“你也真是的,平时什么点子都能出,怎么变得怎么胆小了?”
“不是。我眼前这关,它就过不了呐。主子您又给我加一道。我可吃不下去哟。”吴良辅真要当街坐下了,他腿软。
“行了,这关我帮你过,我保证皇额娘不能把你怎么样,行吧。”福临像塞包袱似的把乌云珠硬交给他:“得了,行不行都是你了,我只信得过你,你可别卖我!”
什么呀,分明是无人可托吧。都逼到这步了,吴良辅只好打落牙和血吞啦。有些话要说在前边:“主子,我可照顾不了她,我不方便。”
“废话,那肯定,我去把她奶娘要过来,用不着你。”福临想想还有什么缺的,赶快说:“要多少银子,我让人支给你,只要你不说出去,要多少,随便你赚!”
“我怎么能赚您的银子。”吴良辅摸摸胸口:“皇上,只要您做事儿别忘了我是使力的就行啦,您可千万记得呀。”
做事没数,带累无辜的人一起死,是他最怕的。做下人的,尤其是太监,牵扯进主子的“桃色新闻”,更加容易死。
吴良辅自认这么多年在宫里摸爬滚打,甭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想做什么,他都通透,可唯独这二位,不成。他们是凭着火烧就来事完全不顾别人的,沾上就是麻烦。
可是,吴良辅总也没想到,很快二人就窝里斗,还真就在他安排的“别苑”里。
起因对男人来说很寻常,对女人却是震惊,心碎地难以接受。特别对“外室”,是更残忍的打击。
说穿了也没什么,福临瞒着乌云珠偷腥了。不过奇(…提供下载…)怪的是,这事儿,它发生的时间是……
第六六章 小三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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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这个女人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想想看,两个月前,福临他……
被找上门来的乌云珠坐在凳上听得发抖。那会儿,恰好是他们的感情刚刚燃烧起来的时候,虽然尚未表明心迹,却也已经心有灵犀,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为什么,为什么福临竟然可以这样?
她以为他爱她,就可以为她守住,哪怕他是皇帝,爱她的心也会提醒。
是妃子也还罢了。可这个女人,她不是!连最低等的答应都不是,她只是一个下人!一个连做枕边人都没资格的绣娘,为什么,福临竟能看上?
多讽刺,人家好歹是宫里的,还有了。可乌云珠这个外室,以后永远都没得争。
找上门,骂她打她么?怎么可能。
是福临强行占有的。这个女孩的娘也是经过指点才到了这儿。过程并不光彩,她也不愿透露。尾随乌云珠奶娘的行为是够可耻的,若非如此,也不能达成心愿。这些天来,这个女孩子的母亲一直在大街上转悠,见人就打听,都快成疯婆子了。
如果不是为了讨还公道,教这孩子碰死全节也没有什么,可明明是男人造的孽,凭什么白白便宜了他。
皇帝的赐予,美其名曰为“宠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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