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看真切了再过去无妨。”
此刻,对方阵列中驰出三匹骏马,朝阵中而来。
东方鳌松开手,点手唤过营中武艺最高强的副将典布,命他与红亯保护军师前往。
走近后,看清对方来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妪,年事虽高,但精神矍铄,腰板不塌,目光,铁甲银发,颇有威仪。再看她身后跟来的两位女将,真可谓天差地殊,左边的俏妇看起来二十六七的摸样,身材窈窕,面若芙蓉,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美目为她的闲静平添了几许娇慵之色,虽是顶盔披甲,但仍难掩女儿娇柔,望之令人可亲,手中随意拎着一柄长刀,那样子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在扮戏。右边这位可就大不相同了,虎背熊腰,环眼阔嘴,一双剑眉比东方鳌的还要粗,还要浓,黑黢黢的脸上满是横肉,还疙疙瘩瘩的,如果不是丝绦及战袍的桃粉色显示出性别,别人还真不容易看出她是个女的,手中擎着的两柄大铁锤更增加了威武之势。
在贺然打量对方的同时,三员女将也着意的打量着他,老妪目光不瞬,俏妇的狭长美目一开即合,又回复了娴静,猛女的环眼则一直瞪视着。内行看门道,典布的眼睛一直不离那美妇,凭直觉,他意识到一旦动起手来,这美妇的威胁远远要高于那个威势十足的猛女。
贺然脸上带着招牌式的浮华笑容,对老妪拱手道:“敢问可是宁家老太君?”
老妪神态威严道:“正是老身,你就是易国贺然?”
贺然并不为她的言辞无礼而稍动颜色,依然是那副德行,在马上施礼道:“晚辈贺然见过老太君。”
“哼。”宁老夫人并不还礼,发问道:“你请老身来阵前意欲何为?”
贺然的眼睛在她身旁两位女将脸上打着转,笑道:“无它无它,久闻宁家忠烈之名,心中仰慕至极,阵前相请只为一睹真容,这两位是”
“你也配知道我们是谁?既知宁家之名,识趣的赶快滚回易国去,否则姑奶奶的锤可要碰碰你的脑袋。”那猛女厉声而喝。
美妇笑着对猛女摆了摆手,然后对贺然道:“我这小嫂性子暴烈,军师勿罪,军师见问,妾为代答,此乃宁家六娘,妾乃二娘。”
贺然惊诧道:“夫人竟是二娘,失敬失敬,呵呵,在下只道二娘年届三旬,青春难再,不想不想嘿嘿,失敬失敬。”这的确是真话,他真没想到二娘会如此年轻貌美,可绝口不提六娘,视之如无物的失礼之举就是心存故意了。
当着众人之面受到赞美,虽然贺然的言辞很是含糊,但其意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二娘玉面微红,难以保持先前的从容,道:“妾虽为二娘却入门最晚,军师谬赞了。”
“和他有什么好啰嗦的。”六娘对二娘说完转向贺然,斥道:“天下皆知你是lang荡之徒,我宁家之人可不容你有歪心邪念!”
贺然微微而笑道:“六娘尽管放宽心,在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对夫人稍存邪念的。”
红亯跟着笑起来,六娘岂能不懂他这话外之音,眼中杀机顿盛。
宁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要再无话讲,那就刀枪上见真章吧。”说着就要圈马回营。
贺然长叹道:“可惜呀可惜!”
老夫人盯着他问:“你可惜的是什么?”
贺然指着她身后的大旗,神情寂寥道:“可惜空见宁家旗却不见宁家郎,身为掌兵之人,却无缘拜会宁家儿郎,此憾非浅,晚辈只能徒叹生的太晚了。”
老夫人目光灼灼道:“宁家儿郎虽丧尽,但你要领教宁家军的手段老身想来还不至令你抱憾。”
贺然寂落的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老夫人立起白眉,有些动气道:“你既看不起老身,何不快去传令攻寨?多言无益!”
贺然忙道:“老太君误会了,后生晚学岂敢小觑宁家军,晚辈所叹是另有因由。”
“叹之何来?”
贺然手扶雕鞍,脸上不见了丝毫浮华之意,开口道:“一叹忠勇无双的宁家儿郎尽皆枉丧疆场,以至绝嗣,二叹赵国忠良境遇凄惨,千疆府如此,天河府如此,想我先王亦是如此,思之如何让不让人感叹。”
老夫人朗声道:“我宁家为国捐躯没什么可叹的,死得其所!天河公与金统领尽忠尽节,美名自可传世,至于定国公,老公爷人品亦是老身所敬佩的,只可惜教子无方,出了苏平疆这个乱臣逆子,实实的污损了老公爷的清名。”
贺然听她这副腔调心中生出烦恶,冷笑道:“你自以为是在尽忠,实则是在误民,我王奉天子之诏,发仁义之师,所过之地秋毫不犯,推仁政抚黎庶,万民夹道而迎,难道你宁家军浴血疆场不是为的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如今民心所向之下,怎么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反而护起了恶政酷政?”
“宁家军的职责是保土卫国!”老夫人语调虽铿锵,但却不敢与他多作辩争。
“这么说来,你宁家是忠君不为民了?呵呵,赵家江山覆灭在即,宁家日后是继续受万民敬仰还是遭百姓唾弃,全在老夫人一念之间了,如若一意孤行令宁家数代积累的英名扫地,死后恐难见宁家祖宗啊。”
老夫人轻蔑道:“我素闻你多诡辩,可战场之上靠的是真刀真枪,你若怕了我宁家军,现在撤回去也不晚,在这里嚼舌头没的让人看不起!”
到了此刻贺然已死了游说之心,看了看边上的两位夫人,叹息道:“愚顽难化啊,你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本就没多少日好活,只可惜了几位韶光正华的夫人,还有一众好儿郎,谁人堂上无老母,哪个心中无缠绵?抗暴御寇战死沙场也还罢了,因抵御为他们带来仁政的正义之师而死,实实可悲可叹啊,此皆你一人之过!”
“休逞口舌之强,老身营中静候!”宁老夫人不愿多言,调转了马头。
贺然冷笑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真当我藏贤谷子弟不是你宁家军的对手?笑话!三日之内不能踏平你的营寨,我立即撤兵!”
“你记好自己的话吧!”宁老夫人说罢策马驰回营寨。
第六十七章 三鼓摧寨(上)
望着驰回营寨的婆媳三人,贺然心中还真有点窝火,他一向对女人心怀怜惜,也正因如此听说宁家只剩一门孤寡后才动了游说之念,不想来的是个老太婆,而且这老妪比天河公还要愚顽。
待要调转马头时,典布低声道:“军师,末将主意到那二娘方才好像用刀尖在地上写了些什么。”
二娘驻马处离他们尚有丈余之地,典布说完就要过去查看,贺然低声止住他,然后眼望敌营摘下头盔恨恨的扔在地上,作出恼羞成怒状,愤愤策马而回。
典布暗赞军师多智,忙借捡拾头盔之机下马过去看了个真切。
追上贺然后,他低声禀报道:“是‘东门’两个字。”
“东门?”贺然沉吟了一下,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写的?”
典布答道:“大人与宁老夫人谈到最后时写的,末将一直注意着她,所以看的十分真切,她手上动作甚小,但这两个字却写的十分端正,她那柄刀少说也有三五十斤,这份腕力可是不小,以末将观之,二娘武艺犹在六娘之上。”
贺然没兴趣跟他谈论武艺,笑着赞道:“也只有你才有此眼光,呃地上的字迹擦毁了吗?”
典布一拍大腿,道:“哎呦,我把这事给忘了。”
贺然回头看了一眼,道:“此刻再去擦就会惹人生疑了,算了吧,一会佯攻过后字迹也就不存了。”
回到大帐,贺然对东方鳌吩咐道:“马上派人再去提审俘虏,问问东寨门是谁把守。”
东方鳌禀道“宁家二娘黄婈,这个末将已然查问清楚了。”
贺然听罢微微而笑,道:“这个二娘倒有点意思。”
东方鳌笑着问道:“可是她方才跟军师说了些什么?”
贺然道:“话倒没怎么说,不过她临行前用刀尖悄悄写了‘东门’两个字。”
“哦?”东方鳌的两道浓眉立时拧在了一起。
“你怎么看?”贺然看向一旁的迅固。
迅固也皱着眉,迟迟疑疑道:“这二娘素以机智见称,身为宁家媳妇,囿于声名,应该应该不会作出投敌之举吧,得提防她这是在用诈。”
专举开口道:“我看也不必费什么思虑,攻一攻东门就知道了,她们营中就那么点兵,只要她敢开营门,咱们就不怕她使诈,真降假降到时一看就知。”
东方鳌点头道:“专将军所言不错,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他二人战场经验十分丰富,既然都这么说了,贺然打定了主意,道:“好,那今日暂且作罢,只安排几场佯攻扰敌即可,不要去碰东门,明日一早由专将军主攻东门,余者佯攻其余三面。”
专举建议道:“假如宁家二娘真有归顺之意,末将以为发起进攻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万一她那边走漏了消息反倒不好了,最好现在就攻寨。”
贺然摇了摇头道:“就算二娘想归降,我觉得她多半也是在阵前听了我的游说而临时起意,得给她说服部下的时间,夜间攻寨又易中埋伏,所以明早最佳。”
当日东方鳌安排的佯攻并没怎么与敌军接触,更像是在展示武力,战鼓声中,易军步、骑兵马轮番在敌营前操演,不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那气势令观者胆寒。
第二天天刚放亮,战鼓声骤然响起,贺然居于高坡之上远眺战场,赵军的营寨绵延数里,尽管站在高处也只能看清南门的状况,其余三门或因太远或因地势、林木遮掩难以看到。
提前布置好的易军同时从东、西、南三面对赵营发起了攻势,东方鳌坐镇中央主持攻打南门,一时杀声震天,箭矢横飞,攻寨器械一波波的被推到寨前,寨内的投石车、巨弩不停发射,火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