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搞得他神魂颠倒了,”福尔特里格帮腔说。
“对,他骂得我狗血喷头,但第二天又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们一起吃午饭,那伙计精神崩溃了。他害怕地问我是否知道有关尸体的情况,我回答得模棱两可。我告诉他说,我们在审判前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尸体,我又谢了谢他。他当时就控制不住了,开始指责我耍诡计,卑鄙缺德,行径可耻等等。我付了账就走了。那天晚上他给我家打电话,相当清醒,向我道歉。我说没关系。我向他解释说,罗伊正在认真考虑要起诉他故意妨碍执法。这使他暴跳如雷。他说我们没有证据。我说也许没有,但他要被起诉、逮捕、审判,他就无法做巴里·马尔丹诺的辩护律师。他大叫大嚷,咒骂了十五分钟,然后挂掉电话,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了。”
“他知道或者说他过去知道马尔丹诺把这具尸体放在哪里了,”福尔特里格十分肯定地补充说。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们?”特鲁曼说。
“我们正想告诉您。事实上,托马斯和我讨论过了,就在今天下午,我们接到电话前不久,”福尔特里格淡然地说,好像在说特鲁曼不应该向他问这样的事情。特鲁曼向谢尔夫看了一眼,只见他紧紧抓着法律事务记录拍纸簿,在画手枪。
福尔特里格喝完了番茄汁,将空罐头扔进垃圾袋,双腿一交叉,说道,“你们这帮伙计追踪克利福德的行动应该从新奥尔良一直到孟菲斯,弄清他走哪一条路?沿途有没有朋友?他在哪里停过?在盂菲斯他见到了谁?毫无疑问,从他离开新奥尔良到他开枪自杀这段时间里,他一定跟人说过话。你难道不这样认为?”
特鲁曼点头同意说:“这段路车子要开很长时问。我相信沿途他一定要停留。”
“他知道尸体在哪儿,他自杀必然计划过的,那么就有告诉过别人的外在可能,你看是吗?”
“可能?”
“想一想,拉里。设想你是他,是一位律师,当然这决不可能,你代表一位杀害美国参议员的凶手。设想这位凶手告诉你这位假设的律师他隐藏尸体的地方。这样,你们两个人,整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这一秘密。这位律师贸然行事,决定自杀了事。你进行计划。你知道你将死去,对吗?你就准备药片,威士忌,枪和水龙带。好,你会把自己小小的秘密告诉他人吗?”
“也许。我不知道。”
“有一定可能,对吗?”
“可能性极小。”
“好,如果我们有一个极小的可能,那么我们必须彻底调查。我将先从他的事务所人员开始。弄清他什么时候离开新奥尔良的。核查他的信用卡。他哪里买的汽油?他什么地方吃过东西?他哪里弄到这支枪的?哪里买的药,哪里喝醉的?这里或那里有没有老婆孩子?沿路有没有律师是他的老朋友?要核查的事上千种,对吗?”
特鲁曼把电话递给谢尔夫。“要我们局里,叫海托华听电话。”
福尔特里格看到自己一发话,联邦调查局就立刻行动了,心中很高兴,他沾沾自喜地向芬克咧着嘴笑,在他们中间,在车盘底板上放着一只文件箱,里面塞满了档案、物证和文件,都是有关美利坚合众国与巴里·马尔丹诺那场官司的。还有四只箱子留在事务所了。芬克已把它们的内容记在脑子里,但罗伊可没有记住。他从档案里抽出一份,翻阅了一遍。那是一份厚厚的提议,两个月前由杰罗姆·克利福德提出的,至今尚未裁决。他放下这份文件,透过车窗向外看,夜色中,黑糊糊的密西西比景色飞驰而过。博格奇托通道就在前头。
这一趟外出时间并不长。他需要证实克利福德确确实实死了,而且真的是自杀。他必须弄清沿途所留下的任何线索,向朋友交代的话或与陌生人的随便谈话,以及纸条上最后留下的文字,这些对案子也许有帮助。但最多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这以前在调查博伊德·博伊特以及杀人凶手的过程中已遇到过很多死胡同,这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6
一位身穿黄色运动服的医生从急诊室走廊尽头的转门快步走出来,与接待护士说了几句,接待护士坐在肮脏的滑动窗后面,用手指了指,医生便向黛安、马克和哈迪走去。他们正在圣彼得慈善医院住院部门厅的一个角落里,站在一台可口可乐售货机旁边。他只向黛安作自我介绍,称自己为西蒙·格林韦医生,而没有顾及站在边上的警察和马克。他说自己是一位内科医生,才接到他们的家庭儿科大夫打来的电话,她必须跟他进去。哈迪说马克由他来陪。
时间已是七点多,哈迪问道:“肚子饿了吗,马克?”
他不饿,但他想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回答说,“也许有一点儿。”
“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马克满脑子想的就是里基,想他是否已把大拇指拿出嘴巴,不再吮了,是否已开始说话。他真有这样的转机,但他希望在里基从休克中清醒过来时自己能第一个接触他,他们有事情要商量。
万一医生或警察先走一步,里基把什么都说了,将马克所撒的谎都兜了底,那可怎么办?这事决不能发生,要是他们发现他在撒谎,他们将怎样处置他?也许他们不会相信里基,因为他失去了知觉,昏死过一会儿,这样他们反而可能相信马克。两种说法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简直糟透了,令人不敢想象。
谎话越说越离奇,着实令人惊异。一开始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似乎很好掩盖,然后给人揪住了,只好再撒一个谎,接着又撒了一个。人们最初听信了你,照你说的去干了,而你却发现心里真想讲真话。他本可以向警察和他的母亲如实说的,详细介绍里基所看到的一切,而秘密依然是秘密,因为里基并不知道。
事态发展太快,不容他周密计划。他想把母亲带到房里,锁上门,倾吐衷肠,就此终了,免得事情闹得更糟。要是他不采取行动,他也许会被抓起来坐牢,里基会送进儿童精神病院。
哈迪端着盘子回来了,盘里是法国炸排和乳酪包,他自己两个,马克一个。
马克拿了一块法国炸排,一点一点地啃起来。哈迪大口吃起乳酪包来了。
“我说,你的脸怎么啦?”哈迪问道,嘴里大声咀嚼着。
马克摸了摸肿包,记起自己说过是在打架时揍肿的,就回答说:“嗬,没事。学校里打架打的。”
“哪个小孩打的?”
该死的!警察总是抓住不放,追根究底。撒了一个谎就得用另一个谎来掩盖。他讨厌撒谎。“我不认识他。”他回答说,接着就大口吃他的乳酪包。
“我可能要找他谈谈。”
“为什么?”
“你有没有因打架而遇到了麻烦?我是说,你们的老师有没有把你带到校长室去,或类似这样的处罚?”
“没有,是放学后打的架。”
“我想你说过是在学校打架打的。”
“喔,矛盾是从学校开始的,知道吧。我和那家伙吃中饭的时候吵了一架,说好放学后解决。”
哈迪用麦管猛吸牛奶冰淇淋饮料,大口咽下,擦了擦嘴问道,“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你干吗要知道?”
哈迪听了挺生气,便停止咀嚼食物。马克不想看他的眼睛,只是弓着身,低着头,眼睛注视着番茄沙司。
“我是一名警察,孩子。提问是我的职业。”
“我必须回答这些问题吗?”
“当然了,除非你隐瞒了什么,害怕回答。到这个地步,我只得问你的母亲或者把你俩都送警察局审问。”
“审问什么?你究竟想了解什么?”
“今天和你打架的小孩是谁?”
马克一点一点啃着那块长长的炸排,似乎没完没了。哈迪拿起第二个乳酪包,嘴角边挂着一滴蛋黄酱。
“我不想让他有麻烦,”马克道。
“他不会有麻烦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名字?”
“我只是想知道。这是我的职责,你知道吗?”
“你认为我在撒谎,对吗?”马克问道,眼睛瞅着那张胖胖的脸,样子挺可怜。
哈迪停止了咀嚼。“我说不上来,孩子。你讲的话漏洞百出。”
马克的样子显得更可怜了。“我记不住每一细节,发生得太快了。你要我把每一个细节都讲出来,我哪能记得住。”
哈迪将好几块炸排塞进嘴里。“吃饭吧。我们该回去了。”
“谢谢你的晚餐。”
里基住在九楼一个单问。电梯旁边的一块大牌子上写着精神病病区。这里安静得多,灯光较暗淡,声音更柔和,人们来往的节奏缓慢。护士室电梯不远,凡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都要经过仔细查看。一名保安人员在跟护士们低声说话,眼睛注视着走廊。要是你乘着电梯下去,离开病房,你会发现下面有一小小的灯光暗淡的休息处,那里有电视,饮料售货机,杂志和吉迪恩公司出版的圣经。
休息处只有马克和哈迪等候在那儿。马克啜饮着雪碧,这已是第三罐了。他在看电视,哈迪在一张小沙发上打瞌睡。时间已将近九点。一个半小时前黛安带着他顺着走廊来到里基的病房看了一下。她叫他放心,里基不要紧的,但马克从她眼睛里可以看出她很焦急。
“他说了什么没有?”马克问道,一边仔细打量静脉输液器。
“没有,一个字都没说。”
哈迪已停止发问了。他十点钟下班。显然他对马克、里基和医院已感到厌烦,他想回到街上去。
一位穿着短裙的漂亮护士走过电梯,招手让马克跟她走。他离开座椅,手里拿着雪碧。她拉住他的手,着实有点令人兴奋。
“格林韦先生要跟你说话,”她说道。她走路时身子下倾。她身上香水味飘溢,在马克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