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姊姊去世后,你曾来过这里吗?”
田原警官边记下重点边询问着。
“是的,因为婆婆很疼我,而且这里是我惟一的姊姊临终之地,我常常瞒着辰人跑来这里反正我也习惯被骂了。”
“你刚才说战争结束以前常来这里,那么战争结束之后呢?”
“战争结束后这是第二次来这里。”
“上次是什么时候?”
“我在昭和十七年年底被抓去当兵,昭和二十二年秋天回来。那时候我听说婆婆还活着,所以就来这里找她。可是没过多久,这里转手给筱崎先生,我就没再来过了。所以,不管筱崎先生这次的邀请具有什么样的意义,我都感到很高兴。”
“抱歉,请问星期五晚上你在哪里?”
柳町善卫皱着眉头说:“星期五晚上?星期五晚上,我当然在东京了。”
“你能证明吗?”
“证明?”
柳町善卫惊讶地看着田原警官的脸,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笑了起来。
“啊!你是指星期五傍晚来这里,后来又消失的那个独臂男子?那个人不是我,我是民间广播公司的专属管弦乐团的成员,每个星期五晚上八点开始播出现场演奏会。对我来讲,这是最重要的工作。”
柳町善卫笑着说出广播公司的名字,以及前天晚上八点播出的曲目。
“啊!实在很抱歉,那我们再回到原来的话题,请你谈谈昨天晚上的事情。”
柳町善卫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昨天晚上一起用餐的人有筱崎先生及夫人、阳子小姐、秘书奥村先生,还有我们三个客人,一共七个人,由婆婆负责招待。吃完饭大家讨论做法事的细节,婆婆理所当然地成为中心人物,她在这方面可是权威人士。我们讨论完之后,就谈到独臂男子的事情,这件事情使我知道‘大理花之间’那条通向后面祠堂的地道还在。对了,这间房间以前不是叫这个名字。”
“你对那个独臂男子有什么看法?”
柳町善卫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可怕的杀人事件,至少我无法预测到这种事情,所以当时我只是觉得可能是谁在开玩笑或恶作剧罢了。我在八点半到离开餐厅回自己房间睡觉,不过心里还惦记着明天要去地道走一趟,因此”
“啊!请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不太礼貌地插嘴问:“你说八点半离开餐厅,那时其他的人还留在餐厅吗?”
“抱歉,我之所以离开餐斤是因为辰人跟天坊先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跟筱崎先生商量。”
“我懂了,那么请再说下去。”
柳町善卫连眉毛也不动一下,还是淡淡地叙说着:“你们刚才已经跟阳子小姐谈过,今天午餐的事情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由于做法事的事情已经商量好,因此我本来是打算搭今天下午五点开的火车离开这里,后天再过来。我想在离开前再好好参观一下名琅庄,于是在下午一点多,阳子小姐跟奥村先生率先出去后,我也走出餐厅,想到各处去看看。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大理花之间’的地道里走一走。”
“那是几点的事情?”
“两点二十分,因为我要赶火车,所以我常常看手表注意时间。走出地道后,我看了时间,是两点四十分,然后”
“啊!等一下,你带着手电筒或是其他照明设备吗?”
“我带这个”
柳町善卫拿出打火机给大家看,然后说:“筱崎先生也有使用打火机的习惯,我在午餐后请他给我的火机加一点燃料。”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向柳町善卫示意再继续说下去。
“我走到仓库后面的‘仁天堂’,绕到后门。刚好后门敞开着,于是我就从那里走出去,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往杂木树林里走。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让我心生感慨,以前从那片杂木树林一直到后面的蜜柑山,这一整片土地都属于名琅庄,如今却只剩下名琅庄。走着走着,差不多到了三点,我就慢慢走回后门,这时候刚好遇到阳子小姐跟奥村先生。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阳子小姐说过了。”
“当你遇到阳子小姐和奥村先生后,你们进过仓库里吗?”
“是的。当年名琅庄兴盛的时候,那座仓库里堆满了蜜柑,我想再去看看里面的摆设。”
“你的烟斗是在那时候掉的?”
“我想应该是,可是我当时没有注意到。”
这位柳町善卫真是个大烟枪,他在谈话之中不断地点燃纸卷烟草,弄得整件裤子都是烟草灰。
“你回来后,就在娱乐室吹奏长笛?”
“是的,阳子小姐和奥村先生要求我吹的。”
“你随身都带着长笛吗?”
“那是我的维生工具,而且我必须常常练习,否则手指会不灵活。”
此时,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说:“柳町先生,我在浴池里也听到你的长笛演奏。”
“啊!这”
“第一首曲子应该是多普勒的《匈牙利田园幻想曲》吧!”
“咦!你很清楚嘛!”
“第二首曲子的旋律很快,是”
“那是《熊之蜂在飞》。”
“对了,这是林姆斯基·高沙可夫的曲子,这首曲子大约几分钟?”
“一分钟左右。”
“那么最后一首曲子是克鲁克的《精灵之舞》吧!”
“哈哈哈!没想到金田一先生这么内行。”
金田一一不好意思,用手指猛抓头皮的习惯就来了,只见他抓着头说:“哪里,其实我我曾经针对长笛做过一些研究。”
“是因为椿家发生的杀人事件吗?”
“你知道这个案件?”
“这是我同族家里所发生的事件,是件很可怕的案子。”
“对了,柳町先生,我记得《精灵之舞》是首大约五六分钟的曲子,那么多普勒的《匈牙利田园幻想曲》大约要吹奏几分钟呢?”
“大概是十一二分钟。”
柳町善卫的玳瑁镜框下,那双温和的眼睛浮现出笑意。
“这也就是说,《匈牙利田园幻想曲》是十一分钟,《熊之蜂在飞》是一分钟上下,最后的《精灵之舞》是五分钟,三首曲子总共大约在十七分钟左右。金田一先生,我在演奏之间,还跟阳子小姐、奥村先生闲聊了一会,因此直到演奏结束,大约花了二十五六分钟,也可以说大概在三十分钟上下。”
打从刚才起,田原警官、井川老刑警及小山刑警三人,即以诧异的眼光看着和柳町善卫讨论长笛曲目的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面红耳赤地说:“很抱歉,我绕了一大圈问些事,下面我就直接问了。你第一次进仓库的时候,根据阳子小姐提供的时间说是三点零八分左右。”
“大概是吧!”
“然后呢?”
“我们从仓库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空马车回来。阳子小姐好像过去跟马车夫说了一些话,我距离他们有点远,所以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然后我们三个人回到这里,进入娱乐室。对了,走进娱乐室以前,我们三个人都先回房间淋浴。”
“你到了娱乐室后就开始演奏长笛?”
“他们俩一路上一直要求我吹奏几首曲子,沐浴完后,我是第一个来到娱乐室的,当我正在调音的时候,奥村先生也来了,没多久阳子小姐也进来了。”
“请问你大概是在几点开始演奏的?”
柳町善卫从眼镜后面射出一道视线,盯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说:“三点二十分。”
金田一耕助觉得他听到的长笛声,似乎比这个时间还要早一点,不过也有可能是柳町善卫调音时的随意演奏。
“等到演奏完三首曲子,这时候是谁发现烟斗不见了?”
“我回到这里没多久就发现烟斗不见了,因为我只要没有烟斗就会全身不舒服。”
“你真是个老烟斗!”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曾经想戒掉,可是意志不够坚定,最后宣告失败。”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弱点的。”
“演奏完三首曲子之后,我们三人闲聊了一阵子,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很不自在。阳子小姐注意到了,就问我原因。我告诉她烟斗掉了的事情,她就说她记得看到我在后门出现时还叼着烟斗,一定是后来才掉的,于是提议要一起回去找。”
“是阳子小姐提议的吗?”
“嗯,因为我很夸张地对他们说烟斗是我的生命!”
“你们三个人一起去找?”
“是的,奥村先生也跟我们去。其实奥村先生可能更想陪在阳子小姐身旁。我们离开娱乐室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正好是四点整。我担心赶不上火车,这时奥村先生说要开车送我去,开车到火车站只要十分钟就够了。”
“你们是直接往仓库里去的吗?”
“不是,仓库是最后寻找的地点。我们一直在后门附近找,可是都找不到,于是我们就猜想烟斗可能掉在仓库里面,因此才走进去找找看”
在这一刻,大家都沉静下来看着柳町善卫,然而柳町善卫还是一脸冷淡,一点也没有感伤的样子。
“看到古馆先生的尸体时,你的心情如何?是否觉得很痛快?他总算遭到报应了?”
讲话这么恶毒的当然是井川老刑警。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的姊姊是被他间接杀死的,而且,他又抢走了你的恋人。”
柳町善卫以严厉的眼光注视着井川老刑警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
“啊!我想起你来了。昭和五年发生那件案子之后,以及倭文子背叛我,跟辰人结婚时,你一直要求跟我见面,老是追问我知不知道尾形静马的行踪。”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真是倍感光荣啊!”
“我当时很佩服你的热心,或者该说是佩服你那份执著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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