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箱子礼物,内有外婆亲手做的衣服和鞋子,舅舅从西洋人手中淘换来的摆件,各式各样的小玩意等等。弘历看得眼花缭乱,这般让人关心的日子,着实是舒适得很。
尤其是还有个小弘昼在旁边羡慕的快要哭了,弘历自然觉得心情更好了。
他心情一好,当收到多隆的生日帖子的时候,便应了下来。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多隆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得子,他爹虽然有些不靠谱,倒是十分疼爱他,这次给他过生日,便是挑了个不错的地方——百犬园。
明朝的贵族们喜欢斗蛐蛐,可清朝的贵族们则更爱养狗遛鸟一些。百犬园就是用来斗狗的,在京中颇具盛名,弘历却没想到,竟是多隆家的产业。
论起来,多隆还是他的堂兄呢,雍亲王便没多阻拦,只是说小心点,不准靠的太近罢了。弘历到的时候,园中正斗着一场,小伙伴们最大不过八岁,哪里见过这等激动人心的场面,各个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呢。迎接弘历的唯有多隆一人。
多隆接了他便道,“你倒是跟个闺秀似得,连大门也不出了。”
弘历便笑笑,他原本就养了福分,家里还有个吠园,便对养狗的事情多有注意,瞧着那几个眼珠子在斗狗身上拔不出来了,便让多隆带着他转了转。这里倒是没有福分这般的小京巴,细犬、藏獒这般的攻击性强的狗却是不少。两人边走边瞧,便看着有人在训狗,倒是看着比吠园的狗凶狠得多。
多隆也有话说,“你家的狗多是养着看着玩的,这里的狗却是斗给人看的,不凶猛,谁买账啊。”
弘历听了便点点头。不一时,那边结束了,宝玉便寻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有些垂头丧气地说,“皓祯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竟是不出门了,便是去叫,也多是不回应,你也是日日忙得厉害,我们也不好叫你,如今却是无聊极了。”
弘历还未说些什么,多隆却哼唧过来,插在了两人中间,哼哼道,“硕亲王府一脑门子官司,哪里肯放他出来?”
多隆是纯亲王的嫡孙,纯亲王早逝,留了个儿子富尔祜伦,却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与一帮八旗子弟混在一起,好处倒是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很。多隆是他老年才得来的儿子,自是宠的厉害,有些话他想知道,也就不满他。
多隆当即便叽叽咕咕地分享道,“皓祥前几日不是骂他是野种吗?他听了不服气,就跟皓祥打架,他三岁开始练武,皓祥哪里是他的对手,结果就下手重了,竟是一下子嗑在了石阶上,将脑袋磕破了,听说流了好多血,一直昏迷不醒。”
“侧福晋闹了一场,硕亲王开始的时候只说是兄弟打仗正常的很,只是让皓祯去跪了祠堂,侧福晋便被气病了,听说人都快不行了。”
这事儿弘历还真不知道的这般清楚,虽然侧福晋跑出来这段他不知道,但这些消息也不少,却是颇为佩服这多隆,简直古代版的间谍啊,人才。他还没想完,多隆就看上他了,冲着他道,“你们两家关系不是挺好,可否听过消息?”
弘历却装作不知,摇摇头。多隆接着说道,“事儿没完呢,皓祥却是伤的厉害,醒了几天,又晕了过去,大夫说这孩子八成不行了,侧福晋便发了疯,竟是趁乱跟着大夫的马车出了硕亲王府。昨日我听着一个在宫中当差的叔叔说,似是在宫中瞧见了她,却不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
这话确实吓了弘历一跳,翩翩她们难不成又去拦了别人的马车,竟是不出几日,就被送到了宫中,这消息确实重要的很。想到这里,他便抬头看了一眼多隆,那小子却是正跟别人说话,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便回头瞧了他一眼,眼中意味明显,这消息竟是故意说给他听得了。
弘历心中揣摩了一下,这纯亲王一系倒是身家清白的很,纯亲王去的早,留下的多隆他爹开始时夹着尾巴做人,后来养的懒散了,却成了个扶不起的阿斗,好在亲伯父康熙还对他不错,这才活着清闲点,没听说过靠着哪家。
过一会儿,几人又说起了那胭脂的事儿,原是前几次做得已然得了几盒子,宝玉虽然只见过弘历一次,却爱慕他的人品,特特替他留了一盒子,弘历捏在手中,瞧着宝玉那张漂亮的脸,是退也不是,收也不是,心中道,“好好一个男孩子,怎的喜欢这些东西?难不成内里是个女婵娟?”
多隆几个倒是会起哄,还嘲笑他道,“宝二哥特特为你留的信物,却是犹豫什么,还不装起来。”
弘历也不好推辞了别人的好意,便塞进了袖子里,这才回了家。打听了雍亲王没去前院,在书房看书呢,便敲门进了去,行了礼就将今日多隆的话说了,这倒是让雍亲王有些诧异,他倒是知道这条消息,并且知道的更加清楚点,翩翩的确是在宫中呢,不过带进去的人却让人遐思,十四贝子的福晋,他的亲弟妹,带进的地方自然是永和宫。
这事儿牵扯到不少地方,雍亲王早就劝过硕亲王,他执迷不悟,此时再劝也晚了。却不想多隆竟是知道的也不慢,这是有意卖好呢。弘历懂不懂呢?他的眼睛看向了弘历。弘历却已经将他那点疑心病了解的清清楚楚,既然来说,便还有后招,当即又从袖口拿出个盒子道,“这是宝二哥送儿子的东西,竟是盒胭脂,他们自己酿制的呢。”
这话一出,意思便明确的很,他不过是个孩子,跟小伙伴们玩的好了,回来将说起的话送的东西一一汇报罢了,还是小孩心思。
雍亲王也怔了一下,约是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受了那妖女的影响,弘历不过六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却是想多了,方才严肃起来,骂道,“男孩子做什么胭脂,东西留在这儿,若是让我知道了你敢跟着做,小心你的屁股。”
弘历自小便胆子大得很,别人对于雍亲王都是恭恭敬敬,唯有他自来便喜欢闹别扭,弘历听了这话后,便伸手将那胭脂拿了过来,塞进了手中道,“儿子却是错了,若是给额捏和额娘,她们还会表扬儿子一句,说不得,还会赏点小东西呢。唯有阿玛,却是越来越看不上儿子,竟是这般凶。”说完了,弘历便扭过了头,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不去看雍亲王。
弘历若是老老实实认了错,那雍亲王才担心呢,瞧着他这副别扭劲儿,雍亲王当即便想笑,起了身走到跟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瞧着他依旧不肯将脸转过来,只能自己迁就着转过身去,冲着他道,“你这是想要东西了故意找事儿吧。说罢,想要什么?”
若说东西,弘历却是真不缺,不过既然开了口,他也一点都不含糊,伸手便抱了雍亲王的腰,撒娇道,“两天,不三天,阿玛陪我睡三天。”
雍亲王叹了口气,明明就是个孩子啊,自己养成什么样不就是什么样吗?当即便将弘历搂在了怀里,“好,就三天。”
弘历茂密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然后才闭上了眼睛。
待弘历退下了,雍亲王才招了苏培盛问道,“这东西却是哪个酿的?”
苏培盛倒是早就打听了,直接答道,“是荣国公家的贾宝玉,他自来喜欢这些子东西,听人说,便是身边姐妹的胭脂,都是他酿的呢。”
雍亲王想了想这个人,便道,“林瑛玉的表兄弟?”
他们不过在硕亲王府见了一面,雍亲王现在还能记得这个人,可见林瑛玉十分优秀。苏培盛当即道,“名分上算是,林探花的妻子贾敏正是贾宝玉的姑姑,只是林瑛玉乃是庶出,是林如海身边大丫鬟所生,如今生母已丧,自幼被贾敏养在膝下,同贾敏关系良好,只是林瑛玉对贾家倒不是特别亲近。”他说了这些,用眼角看了看雍亲王的表情,像是感兴趣的样子,便接着说道,“林瑛玉乃是当地案首,上京主要是为了明年的大考,同时还带着林黛玉回京探亲,倒是听说受了不少委屈。”
雍亲王听了便皱了皱眉头,将人和事对上,便吩咐道,“你且提醒点吴开来,别让他主子跟贾宝玉走得太近。”
37、晋江原创发表
翩翩的确进了宫;只是事实却不是多隆说出的那般。
当日她们主仆跟着硕亲王回了硕亲王府,硕亲王倒是依旧想将她们关起来。只可惜福晋雪如动了杀心——这事儿是一辈子的把柄,若是爆出来了;吟霜的性命或可保住;她与皓祯的命却是没定了。
人能关得住一时;难不成能关住一辈子?秦妈妈在她耳旁絮絮地反过来掉过去将府里知情的人想了一遍,硕亲王、皓祯、白吟霜甚至秦妈妈;都与此事有着巨大的关联;皓祥与翩翩却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她愁眉苦脸的想办法;秦妈妈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事便这般定下来了。皓祥还不着急,他如今病着,日日请医问药,下手却是难,翩翩却是要及早除去。方法也简单的很,她们主仆两个日日被关在房中,吃的饭喝的水都是从大厨房拿过去的,从里面下点毒药,人只要死了,硕亲王怕也不敢张罗出去,反正她连个娘家都没有,也早放出风去说她病的厉害。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翩翩主仆却是聪明的很,日日竟是拿了银钗子试毒,当看到钗头发黑的时候,主仆两个便知道活不下去了。便挑了一日做了个局,翩翩倒在地上装死,将那看门的婆子弄了进来,然后合力击晕后,换了衣服从后门逃了出去。
多隆那个说法,却是福晋雪如说给硕亲王听的,下毒的事儿,既然没有成为既定事实,她总是不能认的。
这次主仆两个心境却是变了许多,上次翩翩不过想要将福晋除去,自己与那硕亲王双宿双飞罢了,而这次,她可不认为,没有硕亲王的默许,他们敢给她下毒?这是要命了。
翩翩不认识人,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她。十四贝子府的人恰好出现在她们面前,面色和蔼,说话倒是甚为直白,“我们主子知道您有天大的冤情,也想替您解解惑,不知可移步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