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请,毒魄。”
毒魄也不客气,振臂一跃而起,步履稳实的行向那边的木屋,如果只从他走路的模样与形容的安详来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随后趋至的南宫羽,就更加悠然洒脱,举手投足之间,像煞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了。
距离木屋还有丈余远近光景,毒魄已停下脚步--
因为屋子里起了反应,门扉启处,五条横眉竖目,充满野气的彪形大汉蜂拥而出,人一出来,立即分散开去,摆成一个包抄夹击的阵势。
毒魄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甫宫羽。
南宫羽赶两步,走到近前,先朝对面的五名汉子做了个罗圈揖。
笑容可掬的道:
“各位老兄,借问廖老么可在?”
五人中,有个左颊带着大块紫色疤痕的仁兄先开了口,语气极不友善:
“你是干什么的?找我们么哥有什么事?”
南宫羽仍旧笑颜不减的道:
“我老远巴巴的跑来这里找廖老么,当然有事,至于有什么事,恐怕不大方便告诉你,我想,你总不能顶替廖老么的位子吧!”
疤面人目光一冷。
凶狠的道:
“敢情是来找岔的?”
南宫羽笑道:
“就算是来找岔,该如何应对,也属廖老么的事,合得着老兄你发号施令么?”
疤面人火了。
满脸杀气腾腾:
“他娘的,你以为你是老几?居然敢冲着我‘红蝎子’毛坤耍横?姓毛的今天愣是不准你见么哥,要见也行,先撂倒我毛坤再说!”
南宫羽笑眯眯的道:
“你这样越俎代疱,廖老么八成会不高兴,你便不怕替你们么哥误了事?”
毛坤大喝一声:
“好个巧嘴俐舌,挑拨离间的王八蛋,老子先做了你,再向么哥回话--”
不等甫宫羽表示什么,木屋内已传出一个沙哑的音调--
尽管声音暗哑,却颇富权威:
“不准胡闹,毛坤,且待我来看看这两位相好的。”
毛坤一脸的不高兴,闷着声让开两步,又“呸”的向地下吐了口唾沫。
木屋里走出四个人来,领头的一位,长得瘦小枯干,满头乱发,面孔焦黄起皱,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但气势挺足:
“大家伙一旁站着,别他娘毛毛躁躁的沉不住气,没得叫好朋友瞧我们场面见少了,只来两个熊人就惊得鸡飞狗跳!”
说着,他睁起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南宫羽一阵,又端详过毒魄,始慢腾腾的道:
“是二位找我廖老么?”
南宫羽微微欠身。
和颜悦色的道:
“不敢,正是我们要来求见。”
廖老么仰高面孔。
大刺刺的道:
“有什么事?”
南宫羽彬彬有札的道:
“么哥在‘黄沙滩’的威名,我哥俩可谓仰慕已久,今日冒昧前来,一则是向么哥致意,二则么,也请么哥看在同为江湖一脉的份上,赏碗饭吃--”
哇哇一声怪笑。
廖老么神态诡异的道:
“赏碗饭吃?也罢,先不说我们这一群苦哈哈早已三餐不继,自顾不暇,还不知去哪里打野食,你倒说说看,这个饭待怎么个‘赏’法?”
南宫羽的表情相当恳切,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详尽又开诚布公的剖析某一样事:
“么哥也大自谦了,凭么哥你的身份地位、人望关系,何来‘三餐不继’、‘自顾不暇’之言?如果连么哥你都混成这等光景,那我们哥俩岂不早就饿死啦!尽管么哥你客气,我们亦不敢有逾越的要求,以免使么哥为难,我们要麻烦么哥的事很简单,只要么哥一点头,就算成全我们了。”
廖老么阴着面孔道:
“说吧,要我点什么头?”
南宫羽笑得越发可爱了:
“‘东关城’西‘万芳油坊’的刘老东家,不是有一对质地上好的‘碧玉鸳鸯,搁在么哥你这里么?那玩意挺值个价钱,么哥你一共就这几个人,也用不了那许多,何不点点头,赏给我哥俩拿去过日子,让我们在衣暖食饱之余,同沐你么哥的恩德?”
先是一愣。
廖老么随即勃然大怒:
“我操他奶奶的,这算什么熊话?大爷们辛辛苦苦到手的宝物,你两个鬼头蛤蟆脸居然想来分一杯羹?这不是虎嘴抢食是什么?黑吃黑吃到我廖老么头上,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南宫羽心平气和的道:
“么哥,你先别动怒呀!说‘黑吃黑’有多难听?我们也决没有这个意思,江湖一把伞,遮阴又遮寒,总不能光胖了你,瘦了我们吧!叉道是红花绿叶,木属同枝,你就忍心叫这同枝同源混不下去?”
廖老么瞪起一双三角眼。
咬牙切齿的道:
“少他娘给我来这一套,嘴上说得天官赐福,其实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以为老子不知道?我廖某人成天打雁,莫不成还能叫雁啄了眼去?我抢人,你们倒想来抢我,真他娘的豁了边啦!大水直灌龙王庙,有这个说法?”
站在一边的“红蝎子”毛坤趁机吆喝:
“我就知道这两个狗头不是好路数,么哥,咱们还等什么?做翻了算数!”
廖老么身旁一个黑大胖子先打鼻孔里哼了两声,嗓调浊沉的道:
“么哥,这两个人的来路我们还不清楚,少不得要盘盘他们的道。”
眼珠子一翻,廖老么斜睬着南宫羽。
火辣辣的道:
“你听到我老伙计胖黑曹钦的话啦?扯淡扯了这一阵,二位相好的竟连个底都没露,既敢上线开扒,总不作兴耍他娘的孬种吧?”
南宫羽似是十分抱歉的道:
“么哥见谅,只顾着求么哥赏饭,一时倒忘记向么哥提姓报名了;先说我吧!我复姓南宫,单字一个羽,我这伴当的姓氏更怪,他姓毒,嘿嘿,毒药的毒,狠毒的毒,也是单名一个魄字,魄么,就是魂魄的那个魄……”
廖老么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一面加以组合:
“甫宫……南宫羽,毒药的毒,魂魄的魄,呃,毒魄,南宫羽,毒魄……”
突然间,他往后猛退两步,瞪着眼、张开嘴,模样就像真的吞下了一口毒药:
“毒魄?‘毒一刀’毒魄?”
毒魄没有出声。
从来到这里,双方朝面到如今,他一直就没有出过声。
眼睛盯向南宫羽,这位打家劫舍的“棒老二”头子又憋着声道:
“你是,呃,‘七巧枪’南宫羽?”
南宫羽哈了哈腰:
“一对上不得台盘的货,倒叫么哥见笑了……”
深深吸一口气,廖老么强自镇定,却再也提不起那股子张狂劲道来了:
“真没想到……竟是你们二位驾临,南宫……呢,老兄,你同毒老大全是道上响叮当的大人物,要发财,哪里不好去?冲着我们这群苦哈哈穷搅和,又能榨出多少油水来?大家都在混世面,二位好歹得替我们兄弟留一步退路……”
南宫羽笑道:
“么哥说笑了,各位于的是无本生意,吃孙喝孙不惜孙,左手来,右手去,不损半文底钿,一切花用,自有些老凯供应,这种日子,过得既轻松、又逍遥,谈得上什么苦?要说苦,我们哥俩才叫苦哩。”
廖老么放低姿态道:
“南宫老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我们不识抬举,实在是另有苦衷,你看看,里外十来口人,个个又是牛高马大,开门七件事,哪桩不要钱?从大早一睁眼就得动脑筋填肚皮,如今买卖更不好做,经常张罗半天,却弄不到几文进帐……二位老兄尽管别处发财,我们这里,务请抬抬手,放一马……”
甫宫羽摇头道:
“么哥,‘万芳油坊’的刘老东家,你又何曾放过人家一马,横竖不是你的东西,不过转过手,犯得着这么心疼?”
廖老么固然心里有火,仍旧努力按捺:
“话不是这么说,南宫老兄,东西虽不是我们自家的,却也费了一番辛苦才到手,大伙要活命,靠的就是‘水子’进出,假如样样转手让人,我们怎么朝下过?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二位总也得为我们想想……”
南宫羽道:
“那么,你是不肯赏下那对‘碧玉鸳鸯’?”
廖老么忙道:
“不是我们不肯‘赏’,南宫老兄,委实是‘赏’不起呀!”
看了身侧的毒魄一眼。
南宫羽忽然笑了:
“么哥,你也真叫看下开。”
心腔子蓦然一跳。
廖老么呐呐的道:
“呃,怎么叫……看不开?”
南宫羽眯着眼道:
“那对‘碧玉鸳鸯’,不错是值几个线,但钱是人找的,今天丢了,明朝还能再挣,如果人死了,不就通通玩儿啦!你想想,‘碧玉鸳鸯’就算再珍贵,对一个死人或一群死人又有什么价值?”
干涩的吞下一口唾沫。
廖老么的黄脸透青:
“你的意思是--硬要强取豪夺?”
南宫羽笑道:
“这个说法不好听,却确然一针见血,不错,软的来过,接着就是来硬的了,么哥,你在江湖上翻腾这许多年,莫非尚未顿悟,这原本就是个物竟天择、弱肉强食的世界?”
面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廖老么突兀嗔目大叫:
“南宫羽,你们未免欺人太甚!”
南宫羽气定神闲的道:
“别激动,么哥,被你劫掠的那位苦主,大概也和你是同一个想法!”
廖老么双手伸进袍襟之内。
张牙舞爪的咆哮:
“娘的个皮,狗急跳墙,人急上梁,南宫羽,你休要以为吃定了,真要撕破脸而动手,谁宰谁还说不准!”
南宫羽耸着肩道:
“我们是先礼后兵,么哥,你硬不开窍,就休怪我们得罪了,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你宰了我哥俩,我们也只有认命,谁叫我们贪图那对‘碧玉鸳鸯’来着?”
廖老么双手翻展,一对精芒闪灿的“柳叶刀”已亮了出来。
握在他手里的这两柄刀,长仅尺余,窄若人指,却是锋利无匹,光华流灿中寒气逼人,再衬以姓廖的一脸狞厉之色,情势骤然便紧张起来。
南宫羽容颜不改。
哧哧笑道:
“么哥,你真待拼命了呀!”
一句话尚未说完,左侧方人影暴映,两溜金黄色的冷电业已交击而至!
抢先出手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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