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羽愕然道:
“‘小风铃’危蓉?毒魄,该不就是和你结过梁子的那个危蓉吧?”
毒魄道:
“正是她。”
南宫羽迷惘的道:
“世事真个无常不是?这位危姑娘曾经是你的对头,怎么三转两不转,你们却凑到一堆来啦?这其中又有什么玄虚?”
毒魄简简单单的把先前发生事情述说了一遍,虽然没多少话,也听得南宫羽又是惊讶,又是叹息,未了,他甚为感慨的接口道:
“黄粱一梦,梦中已是数十寒暑,我他娘这一去绕上一圈,此地却已有人了其终生,真是风云不测,旦夕祸福,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毒魄掰了一块烙饼人口。
淡淡的道:
“你早该有此体悟才是,南宫。”
说着,他又瞅了危蓉一眼:
“危姑娘,你真的不吃一点?”
危蓉挤出一丝苦笑。
道:
“实在是吃不下,也不知道鹿起魁那畜牲暗里给我下的是什么迷药,直到现在还觉得晕晕沉沉,胸膈发闷,偶而还想吐……”
毒魄道:
“姓鹿的曾经说过,他给你下的迷药叫做‘双更转魂液’,药效相当霸道,不过,他也为你服了解药,要不然,只怕如今你还没有醒转,就算醒转了,亦会更加难受。”
以手扶额。
危蓉恨恨的道: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做梦也不曾想到他竟敢用这种下流手段来糟塌我……”
毒魄旋动着面前的锡壶。
声音低沉。
“还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危姑娘,姓鹿的并没有占到你什么便宜,正在紧要关头,我们便阻止了他,所以,你仍是清白的。”
危蓉眼圈一红:
“要不是你适时出面救援,我,我必定已被他玷污了……”
毒魄咬下一截大葱,用酒送咽:
“无庸挂怀,危姑娘。”
南宫羽掏出腰间系着的一方丝中,细细揩擦油腻的指头,边不解的问:
“危姑娘,你一向精明,尤其早知道这鹿起魁对你另有企图,却怎会着了他的道?”
危蓉吸一口气。
委屈的道:
“最主要的是我认为他决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无礼,更没有料到他会用这种卑鄙伎俩来暗算我;出事之前,他诓我说他有个干姐姐持有两件租传王饰待售,由于他干姐姐急用钱,再加上他居中撮合,价格可以压低许多,不瞒二位,我对玉饰向来就有特殊偏好,听到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而他所说的地方又不太远,就毫无顾虑的跟了他去,根本没想到这桩事从头到尾,都是他预先设下的陷饼……”
南宫羽道:
“姓鹿的暗里动手脚,下迷药,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察觉?”
危蓉咬咬牙。
道:
“我要是能事先察觉,还会让他得逞?鹿起魁早就把迷药掺进我的水囊里,那种迷药又是无色无味的,记得一路上来,我为了怕不方便,尽量不去喝水,直到过午以后,因为吃干粮口渴,才稍稍喝了几口,谁知道这几口水下去,就整个人事不省了……”
南宫羽笑道:
“也是你福星高照,再巧不过的碰上了毒魄,否则,只要时间、地点、行事过程稍微偏岔,恐怕就遇不上了,危姑娘,类似这样的机运,实在是少之又少呢!”
危蓉诚恳的道:
“所以,我对毒魄的大恩大德,永生永世也不会忘怀。”
毒魄静静的道:
“不必如此,我仅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危姑娘,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性、有良知的人,碰上这等场面,都不会漠然处之……”
南宫羽挺挺胸膛。
道:
“这是当然,就拿我来说吧,生平最痛恨的事莫过于淫行读德、违纲乱常,姓鹿的早先假若被我堵上,包他死得还要快!”
毒魄笑道:
“南宫羽替天行道的精神乃是无庸置疑的。”
深深的看着毒魄。
危蓉道:
“毒魄,我要为上次的事件向你道歉--”
毒魄道:
“我不曾记恨于贤妹,因为我的仇家并非二位,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了我的,我自会找谁--说到抱歉,应该是我,‘盘龙四棍’的四条命,我实在觉得十分遗憾。”
危蓉轻叹一声:
“过去的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毒魄道:
“但是,令尊与令兄,大概不会这么想。”
危蓉扬起脸庞。
正色道:
“我说的话自有分寸,毒魄,我爹和我哥哥,向来尊重我的意见!”
点点头,毒魄道:
“可以想象得到,危姑娘。”
不知怎的,危蓉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她讪讪的道:
“你的意思,指我天性泼辣?”
毒魄道:
“不,这叫倔强,第一次和你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个禀性刚烈的女孩。”
危蓉垂下颈项。
轻声道:
“也不知你这是褒是贬?不过有件事我倒很清楚--那次石堤上见面,你对我的印象必定不佳,因为我一直逼你动手……”
毒魄啜一口酒。
道:
“没有什么。浪荡江湖这些年,我碰过态度比你犹要恶劣的。”
危蓉笑了,笑靥绽现里,她忽然问道:
“毒魄,你能不能告诉我,狄水柔狄姑娘,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这时,南宫羽刚吞下块白切肉,听到危蓉有此一间,差点就把肉块梗在喉咙里,他默不作声,只瞧着毒魄待怎生回答。
略略沉吟了一下。
毒魄道:
“狄姑娘的情形很好,我敢说,她这一生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过。”
危蓉紧接着问:
“她人呢?人在哪里?”
毒魄道:
“你不用担心,狄姑娘正住在一个非常安全、景致也十分幽美的地方,有专人服侍,生活起居丰裕无缺,最主要的,是她情绪开朗,精神愉快,说老实话,如果便要她回去,大概她也不想口去……”
危蓉眨着眼,不解的问:
“这话怎么讲?”
毒魄从容的道:
“女人从其终生,追求的不外是一个家、一个男人挚真的爱,然后,她的整个心灵便有了寄托,感情也有了依归,如果狄姑娘已经得到了这些,或者预见将要得到,她为什么轻言放弃?既然不想放弃,就没有必要再回去。”
危蓉谨慎的道:
“毒魄,难道你就是那个男人?”
毒魄微微一晒:
“我不是。”
危蓉蹙着眉道:
“你不是?但人可是你劫去的呀,设若你并非为了自己的理由劫掳狄水柔,莫不成是替别个什么人抢了她?”
毒魄道:
“我只能说到这里,其余的,你就要靠联想了。”
危蓉老老实实的道:
“这桩事的内容不简单,有点不大合情理,至少表面上的状况和事实就难以对拢,我怀疑其中别有隐讳,可能牵扯到你的什么人,这就不易去联想了……”
旁边,南宫羽开口道:
“危姑娘,听毒魄说,你之所以如此关切狄姑娘,原因是你哥哥对她有情?”
危蓉坦然道:
“不错,我哥哥对她痴得很。”
南宫羽道:
“狄姑娘对令兄的观感又是如何?”
未言之前,危蓉先是叹了口气:
“似乎不大热衷,平平淡淡的从来没有过肯定的表示,但我哥哥又不肯死心……”
毒魄道:
“有机会还是劝劝令兄,死了心也罢,危姑娘,这段情缘他搭不上。”
危蓉不大高兴的道:
“你就这么瞧不起人,把我哥哥看扁了?”
毒魄耸耸肩。
道:
“我是一番好意,劝令兄长痛不如短痛,想开想透去过就算,因为狄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令兄又何苦自寻烦恼?”
僵默了片歇,危蓉道:
“那个人,到底是谁?”
毒魄摇头道:
“我不能说,但我告诉你的都是实情。”
南宫羽亦神色慎重的道:
“毒魄讲的全不错,危姑娘,我可以替他证明。”
危蓉涩涩的一笑:
“看来我哥哥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前人说得对,自古多情空遗恨,我真怕他要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受不了打击……”
毒魄提高了声音道:
“男子汉,大丈夫,求功求业,何患无妻?危姑娘,叫令兄别这么没出息!”
危蓉打起精神道:
“劝我当然会劝,如何消受就全在他了,毒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
顿了顿,她又怀疑的道:
“可是……毒魄,‘鬼王旗’那边,你又准备怎么交待?”
用手抹了把脸。
毒魄缓缓的道:
“这是两码事,对‘鬼王旗’没什么好交待的。”
危蓉怔怔的道:
“问题在于狄水柔,如果‘鬼王旗’的人安抚不下,她夹在中间该多难为?”
南宫羽又是赞许、又是感叹的道:
“危姑娘真是思想细致、考虑周详,各方面的立场都顾到了!不幸的是,事情的演变非但出乎姑娘你的预料,也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明白的说,如今形势已整个逆转,纰漏出大了,毒魄与‘鬼王旗’之间,绝对不会善了,我的意思是,双方仇恨之深,业已不共戴天,这段梁子如铁铸山,解不开、化不了,慢说是狄姑娘,只怕任何人也难以罢手!”
危蓉吃惊的道:
“真有这么严重?那,那狄水柔怎么办?”
毒魄接上来道:
“她什么也不用办,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情况已恶劣到这个地步,当然我们亦不会告诉她,免得她心理上承受负担,她要做的,仅是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体贴温柔的陪伴某一个人,外面所有的风雨骇浪,自有我们肩抗!”
危蓉吃力的道:
“你是说……你是说,要和‘鬼王旗’拼斗到底?”
毒魄重重的道:
“正是,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慑于毒魄的那股狠酷之气,危蓉一时间竟滞窒无语,她感觉得出来,毒魄已经心若铁石,意志如钢,任什么也摇动不了,尤其恁般融于形色,溢于眸底的仇恨激情,凝成的不止像一把火,更似一柄利刃--穿心透骨的利刃!
南宫羽慢腾腾的道:
“所以,毒魄刚才业已表示过了,‘鬼王旗’与狄姑娘调是两码子事,危姑娘,你到现在虽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