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四姑但觉一股突起的强风兜顶而来,罡气回涌,口鼻皆窒,遮眼的是一片扩散的黑,黑里透一抹寒心的亮,她立即知道大事不妙了。
“祭魂钩”暴劈如电,锋刃割裂空气,发出那种尖位似的锐啸,周四姑跨在驴背上的身子没命翻滚,“叭”的一声闷响过处,接着就是毛驴的长声悲嘶--好大的一头青驴,只在一惊之下整个躯体便已分成了两截,花花绿绿的内腑肠脏顿时倾泻遍地,驴的上半身在路中,下半身竟到了路边,尽管驴身分了家,四只不相连的蹄子却仍然抽搐个不停……
喷了满头满身的驴血,阎四姑居然奇迹般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她慌忙从地下爬起,踉踉跄跄往后退出五步,口中杀猪似的大叫:
“是哪个瞎了眼的龟孙王八蛋,竟敢暗算你家亲娘祖奶奶?你是不想活啦?!”
毒魄冷眼望着浑身上下、赤红斑斑的阎四姑,阴沉沉的道:
“你是‘丈二红’阎四姑?”
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阎囚姑两眼鼓瞪,活脱一头吃人前的母老虎:
“正是老娘,刚才抽冷子打暗算的杂碎,可就是你?”
毒魄道:
“不错,是我,那头大青驴代替了你尸分两处,实在遗憾。”
阎四姑怒火徒升。
粗厉的吼叫着:
“我操你的十八代血亲,我又没招你惹你犯着你,莫不成你吃多了猪油蒙了心;竟不分青红皂白冲着老娘下毒手?!”
毒魄毫无表情的道:
“你不够机伶,阎四姑,否财,你便不会直到现在还摸不清我是谁。”
朝地下“呸”的吐了口唾沫,阎四姑张牙舞爪的道:
“你是谁?你倒不妨说说看,你他娘会是谁?”
毒魄道:
“我有个女人,叫做‘飞星’。”
大大愣了一下,阎四姑随即打了个寒噤,脸上累累的横肉往上吊起:
“毒魄--你是毒魄?”
毒魄淡淡的道:
“我知道,提起可怜的飞星,你就会想到我。”
阎四姑的舌头像在发硬,出音含混:
“姓毒的……你、你想怎么样?”
毒魄平静的道:
“飞星怎么样,你就怎么样,道上有句老话--血债血偿!”
呼吸刹时变粗浊,阎四姑鼻孔张大,像是肺里的空气不够:
“姓毒的,者娘出身于‘鬼王旗’‘豹房’,名列杀手之属,好歹也见过世面,算个人物,你以为凭你这几下子,就能唬住老娘?”
毒魄厌倦的道:
“‘鬼王旗’算不了什么,而‘豹房’之后尤其阴毒卑鄙,下流无耻,像这类武林渣滓、江湖魍魉,早该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阎四姑口沫四喷:
“天打雷劈的,你是嫌命长了,当着老娘的面辱骂‘鬼王旗’,你有几个脑袋?”
毒魄微微扬脸:
“和你一样,头颅只有此一颗,胜得了我,你拿我头,胜不了我,我拿你头!”
额门上浮起青筋,阎四姑似乎豁出去了,态度渐显泼辣:
“飞星那骚货真有法子,迷入迷得这么死脱,她自己早进了鬼门关,阳间世上,却仍有野汉痴心供奉,还打谱替她卖命哩!”
毒魄冷冷的道:
“这是爱,恒久不渝的爱,不像你们,只懂和猪狗一般的交配!”
阎四姑双臂挥动。
大吼大叫:
“少他娘把肉麻当有趣,爱?什么叫爱?爱个人老鸟!莫非你不交配?你和那细皮嫩肉,大奶子大屁股的飞星就不交配?说起那小婊子,可浪得紧哩,她不但喜欢同你交配,连‘癞蛇’都玩得她满床飞!”
毒魄并不生气,一点不生气,甚至脸上还漾起一抹怪异的笑痕。
“‘癞蛇’和她玩得满床飞,你看到了?”
阎四姑咧开血盆大口,好一副幸灾乐祸的德性:
“何止看到了?好叫你这孝子贤孙得知,当时老娘就在旁边,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接触,包括两个人身上各个部位特征,老娘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扯腿按背,不时替‘癞蛇’帮上一把,指点指点他的姿势……”
毒魄双眼半合。
道:
“很好玩,嗯?”
阎四姑磔磔狞笑:
“好玩极了,姓毒的,可惜飞星那浪蹄子已经死透烂光了,要是不然,叫‘癞蛇’再和她玩一遍给你看,包管精彩百出,引你口水都流出来!”
毒魄端详看阎四姑那张无盐似的面孔,安安闲闲的道:
“你知不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
阎四姑恶狠狠的道: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毒魄道:
“我在想,阎囚姑,历史即将重演,报应就在眼前;飞星所经历的一切过程,都会在你身上重新应验,分毫不爽。”
阎四姑凶性大发,嚣叫如狼:
“姓毒的王八羔子,只要你有这个能耐,老娘陪你玩个痛快!”
毒魄握在右手上的“祭魂钩”斜斜举起,套于腕间的银链闪泛着冷硬的寒光,他目注对方,神色木然,不带了点七情六欲的反应。
又往后退了几步,阎四姑掀开上衣,一翻手,掌中已多出一条赤红似的彩带,带长一丈二,宽约五寸,猩红油亮,略微抖动,还反映起一层层的波光,但毒魄明白,那不是波光,乃是密织于上、细若绒毛般的倒勾刺!
阎四姑眉毛倒扬,双目宛若喷火,脸孔上的横肉绷紧,龇开满嘴黄牙,真和一头蓄势攫取猎物前的野兽没有两样!
毒魄的声音自唇缝中迸出:
“你的时辰到了,阎四姑。”
狂吼一声,阎四姑猛一头冲了过来。
毒魄的“祭魂钧”斜举未动,人也挺立未动,他的经验告诉他,敌人这种当顶冲撞的架势,大多只是虚招,真正的煞着则暗藏在虚招的后面,那才是须要预防及破解的。
果然,阎四姑冲到近前的距离,身子蓦地跃起五尺,一道赤芒自她手里暴射毒魄。
休看这是一条彩带,出手之下,却劲道十足、破空有声,其来势之强烈,决不亚于任何坚硬的兵器!
等待的便是这一刻--毒魄双肩微晃,人已滑出一步,寒光有若突进的电火骤闪。
“突”的一声,当头而至的彩带已被削落三尺多的一段。
失去一截的彩带并没有因此萎缩或垂软,在被削落的带子尚未沾地之前,它的剩余部分忽然急速扭转,仿著一条受伤的怪蟒在扑腾,于是,彩带立时绞合成一股。倏颤猝偏,快比石火般点戳向毒魄脑袋!
毒魄的反应,居然是最出人意料、最匪夷所思的一种反应。
他不躲不避,更不以兵刃格拒,就这么身形长起,拿自己的额头迎了上去!
阎四姑双目圆睁,哈声吐气,越发运足全功,加力推送手上的彩带。
动作的运展迅捷至极,双手的接触,在一边催势前挺、一边有意上迎的情形下,就更快得无可言喻了。
仅是瞬息之间,时空的距离已从两人的当中剔除!
阎四姑咬牙挫齿的声音粗碾可闻,她喷着气,张大鼻孔,连嘴巴都更大了。
彩带隔着毒魄的脑门只有寸许,寸许的长度,不过是一指多宽,不过是两只笔管并排的阔幅,差不多三四粒米壳的直径吧。”
他就在如此短促的空间轻轻偏头,大约偏开了巴掌左右的一点隙距,彩带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扫过,强劲的力道沾肌着肤,虽未触实,也和挨了一记耳光般的火辣!
“祭魂钩”割裂空气,由下往上飞斩,锋刃映炫着秋水似的冷芒,凑合着双方这等接近的距离,赶巧等着敌人式竭招老的破绽,灵快至极的做了四次弹跳旋回,而四次挑砍,表面上看,竟若融入一刀的光华流畅中!
阎四姑声同破锣坠地,发出那么刺耳的一声嗥号,胖大的身躯重重摔下,四仰八叉的摆在道路上,浑身上下的肥肉犹自不住抽搐!
肥肉还在抽搐,就表示这个婆娘尚未丧命。
不错,毒魄并没有即时要她的命,毒魄只割断了她双肩双足的主筋,使她不能动弹而已。
举凡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对于任何肉体的痛苦便相当敏感,破一块皮、流两滴血,都会觉得不适不安,逞论断了双肩双足的主筋?
阎四姑的身子绝对健康正常,因此,痛苦就迫使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毒魄先不搭理阎四姑,他站在那里,目光炯亮的向四周搜视,期待着新的情况的出现--
他说过,“鬼王旗”的人不是白痴,必然会借着阎四姑的恩怨关系,拿她为诱饵设计反扑,但事实却又摆在肠前,除了阎四姑单人匹马的打横于此,硬是再没有警兆发生,莫不成,“鬼王旗”的人真是白痴?
又等候了一会,仍旧不见敌踪,非但不见敌踪多来路上甚至出奇的连第二个行人都未看到。
阳光暖洋洋的映照大地,气氛透着难以言传的邪异。
阎四姑五官歪曲,唇角淌着口涎,她一边呻吟、一边叫嚷:
“毒魄……姓毒的……你个黑心肝、杀千刀的杂碎,你要够种,就一刀取了我的命去,不想你却阴狠到这步田地,断了我手足筋脉,把我整成残废……我是不行了,你朝后也决没有好日子过……”
毒魄收回视线,以那等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瞧向阎四姑。
缓缓的道:
“你以为,我们彼此之间的仇恨,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么?”
身子抖了抖。
阎四姑犹持强装好汉:
“不算结束,又怎么样?”
毒魄居然笑了笑--阎四姑的感觉里,那笑容中却似漾着血光: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有能耐,就陪我玩个痛快,好像‘癞蛇’与你,也和飞星玩得那么痛快一样,现在,你是否有意实践诺言?”
阎四姑惊恐的大叫:
“你,你想干什么?!”
毒魄道:
“问得好,阎四姑,我想干什么?只要你回想一下,你和‘癞蛇’对飞星干了些什么,就不必我再赘言答复你了。”
阎四姑大概慌乱过度,一时竟想豁了边:
“姓毒魄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待和我玩,也用不着把我弄得血糊淋漓的不能动弹,老娘我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跟男人办那种事,如同家常便饭,你若是先讲明白,何须开打?老娘包管跟你走--”
毒魄压住了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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