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孙的敢情是打的逃命主意!
南宫羽双手握枪,猛点贺森刺来的锥钉,火花爆现中,赶忙出声示警!
着心口已将他仰面撅翻!
毒魄向南宫羽打了个手势,两人决不耽延,立刻退出庙外,漫空的风雪仍在飘舞,只一眨眼他们的身形已双双消失在无边的夜暗里。
这几天来,冯德恩的神色相当抑郁,情绪也颇为低落,毒魄与南宫羽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矛盾的立场,来自双方的压力,道义与恩义间的冲突,实在都把这铁挣挣的汉子折磨得萎顿了。
竹林中,毒魄负着手悠悠闲踱,他的模样看似轻松自在,实则满怀心事,就连坐在对面大青石上的南宫羽,也失去了一贯的笑颜,双眉深锁不展。
毒魄站住。
声音低沉的道:
“我们这样拖累冯兄,是不是过分了些?我们不错救了他的命,但目前的情况,好像是在向他索讨人情似的,我觉得不大合宜……”
南宫羽捻着自己的耳垂道:
“老冯近日来总是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精神时见恍惚焦躁,这显然是他承受的压力太重所致,毒魄,如果继续下去,我怕迟早要出事,咱们看得出他不对劲,人家也同样看得出!”
点点头。
毒魄道:
“也难怪他心情苦闷、眼看着同一个堂口的兄弟屡遭杀戮,逐次横死,尸体一具具抬回去,暗想全是自己向外通风报信的结果,这种内疚与自责,当所不免,而日积月累,沉郁就深了……”
南宫羽表情凝重的道:
“要帮我们,固然是老冯自做的承诺,但他做承诺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光景会是这样的惨烈,个人良心上的负担又是如此沉重,以他的立场,除了咬牙硬撑下去,别无他策,不过,我们若是晓事,就该替他考量考量,毒魄,即使我们救过老冯的性命,人家这份回报也够啦!”
毒魄道:
“你的意思是?”
南宫羽道:
“就此拉倒吧,别再逼着老冯拿鸭子上架了,”
毒魄干脆的道:
“也好。”
吁一口气。
南宫羽稍稍开怀的道:
“嗯,有了这个决定,我觉得心头宽松多了,毒魄,你不知道,每次看到老冯那副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的德性,我也一样跟着难过,何苦来哉呢,为了我们自己的事,却拖得他人备受煎熬!”
毒魄笑笑。
道:
“那么,这个地方我们还住不住下去?”
南宫羽道:
“要了断就必须彻底,我们住在这里,万一风声传漏出去,还不是照样会连累老冯?依我的意思,跟他把事情说明白了,越早挪窝越好。”
摘一只沾着积雪的竹叶,毒魄凑上唇去吸一嘴冰凉,平静的道:
“就这么办,南宫。”
从大青石上站起身来,南宫羽纵目流览,带几分感慨的道:
“在这地方也算住了一段日子,说起来走,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毒魄默然,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和南宫羽同样的心情?
温暖的炉火旁,当南宫羽婉婉转转的说完了话,冯德恩已满脸惶恐之色的离坐而起,他嗓音嘶哑,几近气急败坏的道:
“二位大兄你们全误会了,我断断没有畏缩的念头,我也决不怕本身遭受牵连,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更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冯德恩今天的一条命,乃是二位大兄所赐,能与春花厮守到现在,亦都是蒙受二位大兄成全,我若不知回报,言而无信,还算是个人么,二位大兄务必打消原议,再加斟酌,否则,我冯德恩一辈子于心难安!”
摆摆手,稳坐炕榻的南宫羽和颜悦色的道:
“你的心意,我们都清楚,而且非常感激,老冯,我们不是说你畏惧退缩,更没有指你言而无信,正好相反,该做的你已经做了,甚至做得超出了范围,老实讲,施人以恩,本就该不求回报,我们哥俩处于形势,却已接受了你大多的回报,对我们而言,心中有愧,在你来说,情分无亏,谁也不再欠谁,假设无休无止的叫你担惊受累下去,我们就未免逾越本分了……”
冯德恩痛苦的道:
“不,我不在乎--”
毒魄沉缓的接口道:
“冯兄,南宫说的皆是肺腑之言,你的难处,我们明白,自从上官一雄他们那件事之后,眼见你日渐消沉,神情怔忡,实在令我兄弟不忍不安,你内在的隐痛,心灵上所受的折磨,我们完全能以体会,因为能以体会,自该加以谅解,冯兄,是时候了,我们将永远记住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冯德恩喃喃的道。
“你们还是不了解我,不了解我……”
毒魄微笑道:
“冯兄,你有你的立场,有你的生活及远景,这些,都不应为了我们而受影响,如今却几乎受到影响,在还不致破灭之前,我们有责任使你解脱,这其中没有误会、没有曲情、更没有意气,只是两个好朋友对你的一番真诚,南宫说得对,你已不再亏欠谁。”
双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
冯德恩形容沮丧的道:
“毒兄,看来你们是心意已决了?”
毒魄道:
“不错,该散的辰光就该散了。”
冯德恩失神的道:
“为什么连住在此地也不行?毒兄,我这里比什么所在都方便……”
毒魄道:
“我和南宫都喜欢住在这里,问题是怕住久了连累你,既要使你解脱,就不能留下尾巴,否则,岂非前功尽弃,白费心机?”
深深叹一口气。
冯德恩道:
“二位大兄,我好遗憾……”
南宫羽笑道:
“后会有期,何来遗憾?老冯,你已仁尽义至啦。”
冯德恩苦涩的道:
“那么,二位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又去何处?”
南宫羽道:
“打算明天一早就走,去的地方不过左近,你知道,不把‘鬼王旗’打散了伙,我们是不会收手的!”
毒魄跟着道:
“不过,往后可要靠我们自己去摸去碰了,怕没有前几次那么顺当罗。”
略一寻思。
冯德恩道:
“这样吧,本来我是今晚上当值,待会我先过去找人换班,再赶回来给二位大兄送行,我这就去叫春花准备准备--”
毒魄摇头道:
“何须这么麻烦?冯兄,不必了吧?”
冯德恩有些伤感的道:
“毒兄,明晨一别,不知何时才有机缘再与二位共饮,莫非这点小小心意,二位都不让我一尽?”
南宫羽忙道:
“者冯既如此说,毒魄,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毒魄无可奈何的道:
“简单就好,冯兄。”
冯德恩这才涌现出一丝笑容,他边向外走,边迭声答道:
“只是几样小菜,我再嘱咐春花弄只火锅就成--”
望着冯德恩匆匆离去的背影,毒魄不禁叹咽的道:
“南宫,冯兄真算得性情中人,你没见他刚才的模样?着实令我感动。”
南宫正色道:
“所以我们不该再拖累他,若换成个没心没肝的,我还不晓得相互利用?”
毒魄笑得有几分皮里阳秋的味道:
“你是晓得,在这一方面,你绝对算专长。”
咕哝不清的骂了几句,南宫羽狠狠白了毒魄一眼,管自从袍袖里掏出他的那本棋谱翻阅起来,不再跟毒魄搭腔。
刚入黑,天空就又飘起细雪来,风不大,可是那股子阴冷却十分够呛,人只要在外面打上一转,包管能冻得手脚发僵。
春花忙里忙外,挺张罗了一阵,菜是荤素满桌,另外一只血肠白肉火锅,当然还温得有酒,上好的花雕另配着劲道十足的烧刀子,想喝什么悉随君意,敢情真个是在送行了。
冯德恩果然依约早早赶了回来,帮着春花做下手,现在酒菜全已摆置舒齐,炉火也拨得更旺,满室温馨中,宾主相对落坐。
身为主人的冯德恩与春花先站立起来,双双捧着酒杯敬过毒魄同南宫羽,接着是他们二位回敬主人两口子,礼数且尽,冯德恩已忍不住一声长叹:
“明天一别,不知何时再能把晤?世事如参商,一转眼,只怕已是白头……”
南宫羽夹了一块大白肉沾酱塞入嘴里,一边咀嚼,边笑呵的道:
“别他娘这么多愁善感,老古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又说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这头散了那头聚,人生总然这么一码事,成天窝在一起,反倒腻味道”
冯德恩喝一口酒。
苦笑道:
“还是南宫兄洒脱,看得开也悟得透。”
南宫羽抹抹嘴。
道:
“浪荡江湖,刀下抠食,可不作兴情感过于丰富,要不然,遇事拖泥带水、犹豫纠缠,就任什么忠孝节义都玩不成了。”
毒魄亦干了一盅。
若有所思的道:
“其实,我们和冯兄很快就可见面亦未可言,只是在某些场合,却必须相见不能相识,韵味上恐怕有欠醇厚亲切……”
眼眸中闪过一抹阴暗。
冯德恩沉沉的道:
“最好不要在那种情况下相遇,毒兄,你说那有多尴尬?”
南宫羽不以为然的道:
“老冯,你错了,人他娘活在世上,就好比登台演戏,是什么角扮什么角,演什么便得像什么,尤其你这出散唱得犹要辛苦,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否则后果严重,麻烦大了……”
坐在一侧的春花,不禁忧心忡忡的道:
“南宫爷说得对,德恩,无论在什么场合,你都要自我把持,镇定应付,切切泄不得底,那些人一向眼皮子活、疑心病重,你要让他们起了猜忌,还到哪里去求个全身?”
冯德恩故作平淡的道:
“谨慎当然要谨慎,但他们想抓我的小辫子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和这些人相处了八九年,谁吃几碗饭全自心底有数,他们笨固是不笨,说他们有多精明老到,亦未必尽然。”
毒魄笑道:
“总是一切小心为上,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可不能叫春花成天到黑为你牵肠挂肚。”
冯德恩忙道:
“我省得,毒兄,我省得。”
咽下口中的冻肘子,南宫羽品咂有声的道:
“但要时时记着你的春花,老冯,你就会越扮越像,严丝合缝了……”
春花的粉脸上立时浮起一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