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我一掌震落悬崖。只可惜老夫开始极于胜他,并未察觉。”
陆峰痴了片刻,仰道望天,恍忽间初识时的一幕幕在脑海间恍然而过。丰神如玉,气若幽谷兰的君子剑真的成了一堆白骨么?
见陆峰悲伤的神色,林霸天想到自身,暗自唏嘘:莫轻寒虽死,却有好友为其神伤。反观自己,无友无亲,纵然天下第一又能如何?当年若不是自己一心争胜,对儿子不闻不顾,他又何至于会被方如珠毒害。一时感伤,心头一软,道:“当年之事老夫虽无意趁人之危,但终归还是占了他的便宜。陆峰,你若要替友报仇也是应该,老夫可以先让你十招。”
陆峰闻言神情一敛,悲色尽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待我先去一趟昆仑,莫轻寒若真死了,身为好友我当先为其殓葬,而后再找你算帐。”
林霸天痛快地道:“好!老夫随时恭候大驾!”
一抹霞光自东方滑出,刹那间昏光尽散。阳光被树枝裁碎落在树下少男少女的身上,光影斑颇宛如收翅停飞的光蝶。各类鸟鸣交汇成山林野曲,声声地呼唤着沉睡的人。
殷然的眉头一皱,眼皮微微耸动了几下后缓缓睁开。目光有些呆愣,目之所及是头顶那一片苍翠之色。眼睛眨了眨,蓦地想起离忧,精神一震陡然坐起,眼光一扫看到离忧正伏在他的腿上睡思正酣。他忽觉心头一舒,摇醒了她。
第二卷江湖行 第四十一章 峰尘往事
离忧揉了揉眼睛,想到昨晚之事一跃而起,一手按着纤腰一手指着远处骂道:“臭老头真是可恶,怕我们纠缠竟然点了我们的昏睡穴!下回看到他非把他的胡子拔下来不可……”话到后头却又觉心头酸楚,怅然道:“师父居无定所,四处浪荡,下回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殷然拍着她的肩,本想劝慰两句,但心中也为离愁所占,抬头凝视着远处密密密的山林,叹道:“既有师徒之缘,奈何缘份竟如何浅溥?”
“相识便是缘,何分缘浅缘深?”二人回头,却见释心大师不何时已立在树下。手捻动着一串佛珠,向着他二人微微颌首。
殷然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大师说得极是,即是有缘必有重逢之日。”
释心微笑点头,低声喧了句佛语。
离忧想到当日同陆峰在酒馆里的一幕,走上前道:“我师父既然和大师同出一派,为何不在寺内修行?师父身上到底发生过何事,以至于令他意志消沉,整日只是糊涂混日?”
释心捻动着佛珠,淡然道:“酒能麻痹神精,却不能麻痹心,师弟的执念太深,看不透这一层。”说罢又是一声幽幽地长叹,他语气本就缓慢,离忧急于想知道内情忍不住催促道:“师父他到底发生过何事,大师您快快说来,说完了再好生叹气也不迟。”
“离忧大师让慢慢讲来,你不得无理。”殷然对释心大师格外敬重,平日里的油滑尽收。
释心只觉离忧本性率直,笑了笑,丝毫不介意,继续道:“说来话长。老纳与陆峰皆是孤儿,幼年相识,结伴乞讨渡日,饥一顿饱一顿,可谓是受尽世人冷眼。直到后来遇到了老纳的师父,也就是灵云寺上一任方丈,无难大师。师父见怜,将老纳和陆峰收为门下。老纳性格平和,喜读经书;而陆峰外向活泼,痴迷武学。他也是个练武的奇才,一套拳法老纳练习三年才有所小成,他却只需花费一半时间便可达到同样的成度。时日久了,难免恃才生骄。加上年少气盛常和同门师兄寻衅斗气。师父恐他会被傲气所毁,在一次斗殴后罚他在面壁堂抄写经书,一抄便是整整一年……”
离忧惊道:“抄经抄一年?师祖也真是够狠的,若换作是我不消一个月就受不了。”
殷然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在夕照山庄日日受爹管教尚且忍受不了,何况是整年抄写那些枯燥的经文。
释心一笑,道:“师傅意图原是为磨他心性,不想却事得其反。陆峰抄满一年后,师父原以为他性子应该有些收敛。不料,他却对师父磕了三个头,说:‘师父您的教养之恩徒儿铭记于心,所以您的责罚徒儿不敢有违,但并不表示徒儿心服。灵云寺不适合徒儿,求师父放徒儿下山。’师父见他心意已决,不愿强求,遂放他还俗下山。
陆峰重新踏足俗世,竟生痴念,欲以一已之力,打败天下英雄。他辗战南北,出入各大门派,多年后竟然成了当世大四高手之一。正所谓树大招风,人心虚荣,更多的高手为了搏个虚名纷纷找上了他。争争斗斗,自然也结下了不少冤仇。直到后来他爱上了一女子,这才稍稍收敛了心性。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他妻子将要临盆之际,仇家纠集了大队人马前来寻仇。陆峰武功虽高,但终归是寡不敌众。那时,师父正带着老纳外出办事,闻听此事,急急赶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找到他时,陆峰妻儿惨死,他自己也身负重伤,经脉俱损。师父为了救了他,将毕身内力输入他体内,以命换命……”说到此释心幽幽地长叹一声,面色虽是波澜不动,但语气中却透着丝丝悲凉。
连局外之人听着都不禁黯然神伤,殷然喃喃地道:“先丧妻儿,恩师又为己而死。这样活着,其实也是痛苦。”
释心不置可否,继续道:“陆峰醒后得知师父为救他油尽灯枯而死,悲痛欲绝,跪在师父尸身前七天七夜,哭哭笑笑几成疯巅,老纳百般劝解终是无用。他自觉对不起师门,心中有愧,无颜留在寺中,悄然离去。一走便是几十年,昨日再见,他便已是这副模样。若不是得知灵云寺有难,想来他是绝不会再回来。”
离忧低着头沉浸着释心所叙述的往事中,只觉得陆峰太过可怜。当日在酒馆中他醉后胡乱吟唱得歌,那时听着已让人心中悲戚,此时想来更显苍凉。
“醒半生,醉半生。
醒时踏遍江湖路,醉后看透沧海事。
聪明一世过,湖涂也一世,浑浑噩噩又如何?
歌一曲,长太息,叹尽世人太荒谬。
笑一回,浊泪流,悲我此生太痴傻。
嗟吁复嗟吁!”
离忧低低地吟着,只是不明白为何人活一世却要经历如何多的苦楚。师父是这样,母亲是这样,婆婆也是这样。难道托生为人,只是为了来这世间受这一世的苦楚么?
逐鹿候府。
龙刀凤剑二人低垂着头,躬身站立。
在他二人的对立面,江霆端坐椅上,慢悠悠地品了口杯中的香茶,淡淡开口:“差事没办成你们倒有脸回来,嗯?”语气静如死水,听不出一丝喜忧,但却让那二人浑身一颤,齐齐跪下。白冷凤亟亟道:“本来墨血舍利已被我夫妻俩偷到手,不想却出了意外……”
“砰!”一声脆响,江霆随手将茶盏甩到桌上。白冷凤话头立断,抬头一看,蓦地对上逐鹿候那冷锐的目光,心头一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继续道:“在浔阳镇我们被两上小混蛋暗算,盗走了舍利。我们一追踪却在杭州的西湖边见到那两个小混蛋竟然在吸收墨血舍利之力,当时的情形极为怪异,红黑之光大放,我夫君本趁他们吸收之际出手袭击,不料却反被震飞。墨血舍利的力量消失后,化为烟尘消失无踪。我们不敢耽误,急急回来向候爷报告。”
江霆心中忖着,果然是宝物,竟然可以如此吸取。纵然得到舍利又如何?竟然敢抢本侯之物,当真活得不奈烦!江霆薄唇一斜,露出一抹冷笑:“是那人是谁?”
第二卷江湖行 第四十二章 弦断有谁续
白冷凤等得就是他这一问,当即毫不迟疑地道:“乃是一男一女两年轻后生,男的是夕照山庄的少主殷然,女的姓江,名离忧。”
“离忧?”江霆眉头一拧,冷如寒冰的面上微微起了一丝变化,“哪里人氏?多大年纪?具体如何,速速道来。”
白冷凤道:“听口音应该是长安一带人氏,年约十五六。其他的便不知。初时并不知她姓名,但一听闻我们是为侯爷办事之人,竟主动报上名来,还扬言叫候爷尽管来找她算帐,甚是嚣张。那两个小混蛋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坏侯爷好事,侯爷决不可放过他们……”
“够了!”江霆一声冷喝打断了白冷凤的话,“墨血舍利之事到为止。日后你们若遇到江离忧,记好了,不可动她一根毫毛,否则本侯必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最后的话一字一顿地念出,字字敲在雷震天和白冷凤的心头,为之一寒。虽不明原由,但却不敢不从,急忙应下。他们虽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但若是鹿逐侯要他们死,便真的会死无葬生之地,对于这一点他们是决对不会怀疑。
走出侯府,龙刀凤剑二人齐齐舒了口气。白冷凤抚着卟卟乱乱的心道:“差点没紧张死我,侯爷黑着张脸可比阎王都可怕。侯府里的夫人们成日里对着那张冷得能让人结冰的脸,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日子。”
雷震天“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唯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袍面容清癯的老头,缓缓地从他们身旁走过,然而跨进了候府。雷震天低声道:“别乱说话,万一被人听到传到候爷耳可就不好了。差事没办成,却还得了赏钱,候爷也算地道。”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听着哗拉哗拉的声音,雷震天裂开大嘴憨憨地笑了。那可是满满一袋的金子,足以让他们安享后半生了。
候府内,幽幽的琴声从那一向僻静的梅心苑中传来。琴声如诉如泣透着一股苍凉,好似繁花落尽时枯枝在寒风中独立的孤寂。小院里景物依旧,那方小小的池塘依然清澈,倒映着塘边的二层小楼。凉亭里,江霆目光淡然地飘向远处。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乐声陡然转急,悲音尽散,慷锵激昂,好似千军万马破城来。“当!”一声尖锐的琴声陡然划出,乐声也那一刻嘎然而止。江霆收回了目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