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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钟，大家都陆陆续续下班走了，路过助理室的时候听见他们凑在一起讨论晚上去哪里打牙祭。呜呜，真是饿死了，早知道去药店的时候买点零食来就好了。往常主编要加班的时候都会还算体贴地让自己先走，可是今天没有动静啊。又不敢擅自去问，得一个饭碗不易，保一个饭碗更是难啊！这么饿下去，会不会得胃溃疡啊？如今看病这么贵，进一次医院就要扒一层皮。自己比不得主编，永远像充满电一样从来不见电量不足，人家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嘛！
“咦？怎么今天要加班吗？”懊恼地抬头，扎着马尾辫的夏记者亭亭玉立。听说她和主编关系好，赶紧抓住救命稻草。
“主编还在工作，下午出版社的孙先生来了，进去就没出来过，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哦……”
“诶？”夏记者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每次看她都好像大学生的样子，表情丰富起来又跟小孩子一样。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和主编打成一片，不会被烧死吗？
“你等等，我进去看看。”夏记者伸手要开门，又转过头来一脸算计的表情，“要是立刻放你下班，明早请我吃早点？”
人家就是善良，“好啦！”
不到一分钟，夏记者就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挥手，“走吧走吧，下班吃饭去！”
哦耶！赶紧收拾东西，嗯……要去哪里吃一顿比较好呢？不如就去辣妈辣妹买两个卤猪蹄，然后去电影院看场久违的电影吧！说不定能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呢~
办公室中，夏小满站在唐秒后面看她工作，她好歹也进报社有几年时间了，两分钟就看出道道来。
“唐秒，这不是你的工作吧？这些一般不都是交给助理做的吗？”
“我的效率比较高。”
唐秒示意夏小满小声说话。夏小满瞅着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孙二，“你俩和好了？”
“和什么好？他来谈专栏出书的事。”
“谈出书也能谈睡着？这人没神经到什么地步啊？”
唐秒瞪了大惊小怪的夏小满一眼，“来的时候发着烧呢，我总不能让他晕在我办公室吧？”
夏小满不禁敬佩起孙二的敬业精神了，发着烧还亲自来谈公事，这种执着和认真现在有几个男人还有啊？呃……顾教授算一个……其他的，没了。
“没事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滚回去了，小贝又该饿得滚床单了。”
“哦，顾教授把小贝接去他家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夏小满后悔地捂嘴。唐秒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又埋首工作。
“唐……唐秒，顾教授能教小贝很多东西，我觉得让小贝多和他相处有好处……”看唐秒压根不理她，以为她是为这个生气了，忙不迭地解释：“他俩关系好，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真不是我！”
唐秒实在忍受不了她在耳边叨叨了，“我无所谓，只要顾历愿意怎么着都行！姑奶奶你回去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
“真不生气？”
“不生气，我特高兴。要不要笑一下给你看？哈，哈，哈！”
夏小满心满意足地走了。
八点钟，整个报社都安静下来。唐秒走到门口往外看，只有她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沙发上孙二依旧睡得安稳香甜，她凑过去端详土狗睡觉的姿态，意外发现他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像刷过睫毛膏一样。
不行，不能让他再这么睡着了，得起来吃点东西。唐秒摸到茶水间烧了一壶热水，又摸回来。探探孙二的额头，比下午好些了，不再烧得那么厉害。
“孙二，别睡了，起来去吃饭。”小心推他的肩膀，没反应，索性恢复粗放的本性，推得孙二差点儿从沙发上掉下来。
孙二半睁开一双朦胧眼，柔和的灯光渗进眼帘，好半晌才稍微清醒。先看见的是落地窗外万家灯火，重新调了焦距之后，见唐秒端着水杯站在旁边。
“嗯？秒……秒……”喉咙有些干，支撑着坐起来，腿脚无力。
“喝水，”唐秒把水杯塞到他怀里，又取出一小瓶药片，“维生素，吃两片。”
孙二乖乖照做，喝完了一杯水，唐秒又给他倒一杯。
“你的车放在这儿别开了，我送你回去，顺便在路上买些鸡丝粥你回家喝。感冒记得多喝水，回去吃完饭捂着被子睡，好好出一身汗就好了。嗯……或者你想吃点儿别的？”
孙二听她唠叨，无比幸福，抱着唐秒的外套笑，“都听你的。”
唐秒瞪他一眼，“笑个屁！半边脸都压出红褶子了，难看死了！”
唐秒的车技不错，车开得快稳平，刹车都没有后劲，让孙二看她的眼神更加陶醉。她好容易把比自己高出十几公分的土狗架到位于繁华地段的公寓楼十一层，累得气喘吁吁。孙二掏裤子口袋，没有。摸外衣口袋，没有。找遍身上所有的边边角角，就差翻内裤了，还是没有。
“秒秒……”孙二可怜巴巴地看唐秒，“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唐秒挑眉，“你他妈的敢不敢再说一遍？”
孙二张开嘴，又闭上，摇摇脑袋。
“备用钥匙呢？”
“在钟点工那里。”
唐秒从孙二兜里摸出手机，翻到电话号码拨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靠！点背的时候所有人都要踩老娘一脚！”
唐秒烦躁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想了半天，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大老板。
电话好半天才接通，大老板说话带着气喘。唐秒刚想说孙二公子感冒发烧把自己锁在门外了，给您送过去啊，就听见一声女人拔高的呻吟，脸腾地就红了，胡诌两句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娘的，自己儿子痛苦的时候他还有心情享乐？唐秒冲着手机无声谩骂。回头看见孙二无力地蹲靠在门边，额头抵在膝盖上，灯光照着他苍白细瘦的手指，同情更添一分。
走过去将孙二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提一口气往电梯口方向走。孙二问都不问她要把自己弄到哪儿去，就倚在她肩头老老实实跟着走。唐秒估计自己就是把这土狗低价抛售了，都不需要弄个狗链给他套上。
上了车才知道，不是孙二不想问，是他问不出来。额头的温度又上去了，整张脸都烧得红通通的。唐秒赶紧飙车回家，爆发潜力一口气把人弄上楼，开了门扔到床上。
下午让小助理去药店，因为不知道孙二自己吃的是什么药，没敢让买退烧药，只买了维生素片。现在也顾不上了，在柜子里折腾一番后找到了还未开封的药瓶。可是这家伙还没吃饭呢，又不能空着肚子吃药，唐秒连衣服都顾不上脱，慌慌张张把买来的鸡丝粥放在锅里回热。
“孙二，先起来吃点东西，喝了药再睡。”为了方便喂他吃粥，唐秒让孙二背靠在自己怀里。
唐秒还穿着外衣，带着秋天里的一丝寒气，孙二本能地将脸贴上去好让自己舒服一些。听着她的声音，闻着她的味道，吃着她喂到嘴边的鲜粥，真像是做梦啊，孙二想。
早上六点钟，床头的闹钟哔哔响，惊醒酣梦中的孙二。他爬起来将那个机器猫形状的闹钟抱在怀里，好半天才在它的屁股上找到开关。
这间卧室干净却不整齐，主人好像刻意要营造凌乱的美感，在墙上歪歪扭扭钉了些衣钩，灯也是星星状的小顶灯，一盏一盏布满天花板。整间卧室只有一个硕大的衣柜和一张硕大的床，此时孙二就横在这张硕大的床上，像在游泳池里游泳。
昨天的事前半段记得清楚，后半段就有点模糊了。只隐约记得唐秒喂他吃饭吃药，帮他脱了外衣长裤，还用热毛巾帮他擦脸和手。孙二滚进大床深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幸福打滚。
兴奋几分钟后，总算没忘了自己是鸠占鹊巢，爬起来找唐秒。
唐秒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沙发宽得像张单人床，她倒也睡得舒服。孙二蹲在旁边目不转睛看了她足有十分钟，期间几次想吻吻她的额头，都忍住了。想一想，蹑手蹑脚走进厨房，想着做一顿早餐给她。
哗啦啦……
唐秒皱起眉头。
砰！
捂上被子。
“哎呀！”
忍无可忍翻起来大喊：“你怎么没烧死！”
孙二从厨房探个脑袋出来，“秒秒，我想煮粥，可是你家的米都生虫了。”
唐秒脸抽搐一下，“那就做肉粥。”
“很不健康的！”
唐秒烦躁地揉了几下头发，叫孙二，“你过来。”
孙二挪到她面前。唐秒的手贴上他的额头，“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谢谢你哦，秒秒。”
“你家的钟点工几点去打扫卫生？”
“九点到十点。”
“那我现在把你赶出去你有没有意见？”
孙二忽然伸出手，连人带被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触觉。
“秒秒，我喜（…提供下载）欢你。你讨厌我我也不放弃。”
孙二心里紧张，害怕她会推开他，或是再说些“我喜（…提供下载）欢顾历”之类让他心痛的话。心跳如擂鼓，半晌，却听见——
“滚进浴室洗澡去！一身汗臭！”
第31章 成熟不成熟
顾历打开电脑，信息提示有新的电子邮件。他看着发件地址，手指不自觉蜷握成拳。
“看了你的课表，早上一二节没有课吧？来我的办公室坐坐吧，我们只谈公事。张淑烨。”
公事？也是，他倒是希望他们之间唯有公事，不带那些杂碎的私人情感。但是他是学史出身，所以更明白什么是历史。那些事都成了历史，花也黄了叶也落了，该是新春美景时了。但是心情不一样，蜿蜒爬行了那么长时间，在他心里留下了太深刻的痕迹。他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地填平那些沟沟壑壑，时光沉淀的灰尘又太过稀薄。他三十了，置气不是他该有的行为，唯有这一点他还是不成熟。
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