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历,你这架势是来扫黄打非的吗?”唐秒软倚在门边,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睡眼朦胧地打哈欠。
顾历虽是一夜未睡却显得神采奕奕,唐秒觉得他那副架在脸上的银边眼镜都要被笑歪了。
“徐辉出水了。”顾历自顾自打开冰箱翻出一袋面包。他一早就去了趟夜里扰民的家伙那里,去学校的路上绕到这里来,正饥肠辘辘。
孙二见状贤惠地开火搭锅,没两分钟便端上两个煎蛋和一杯热牛奶。
“你这儿怎么一股药味?”顾历咬着面包含混不清地问。从一进门他就闻到一缕淡淡的中药气味盘桓不去。
“上月出差,吃海鲜过敏了,喝了大半个月的药。”唐秒一句话撂过,继续追问:“他想怎么样?”
“程汕疑心福祥被盯上了,要转移财产。你那儿的一窝老将果然有料,一粒小米就把程汕炸成爆米花。”他端起牛奶两口下肚,长舒一口气,“徐辉昨晚打电话给我,要见我的导师。”
“你导师?”唐秒和孙二大惑不解对望一眼,“为什么要见他?”
顾历得意地摸着下巴,“魏阿凤,你听过这个名字么?老头原本做的就是进出口生意,肚子里有货,钱袋子也鼓,教书完全出于兴趣。现在生意基本扔给儿子干了,自己满世界溜达。我那次见徐辉,留了我的电话号码,名字却写的是魏阿凤的,徐辉不可能不查。老头年轻的时候因为发表过一些过激言论,被寻了个由头关了几个月。加上他做生意手段低调隐秘,底子又厚,对徐辉和程汕来说是条难得的好路子。”
“不会连累老人家?”孙二有些担忧。
“不会不会,借老头的名字只是为了钓程汕。不过这个徐辉做事很周密,一定要跟老头见面才谈正事,无论如何不让我知道。所以恐怕还是得让老头露一面才成。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关键是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和一个U盘,“撬开肖勇的嘴巴。”
孙二一笑,“这个你放心,撒谎我虽然不行,伪装倒是在行。”
唐秒白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画虎不成反类犬,也就骗骗我这种无知纯良少女。”转而对顾历道:“张淑烨前天打电话给我,问见肖勇的事需不需要帮忙,你们……”话到此便打住,观察顾历脸色。
顾历却平静超然一笑,“她既然愿意我们就别推脱了,横竖这点小事也无需她亲自来,就从了她吧!”
几个人反复商讨了些细节要点,顾历毫不客气地又洗劫了一番冰箱,才扬长而去。
第89章 始晓缘生惧
魏阿凤一出机场,便看见顾历鹤立鸡群地站在接机人群中冲他挥手。旁边两个捧着鲜花不知是迎接哪位大人物的小妹频频偷看他,红着脸捂着嘴偷笑。这让魏阿凤倍感骄傲。
说来也奇(…提供下载…)怪,他魏阿凤辉煌荣总一生,带过的学生像秋收小麦,一茬接一茬,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这帮学生竟前仆后继入了“邪道”,开馄饨铺子、捣鼓间谍器械、隔绝世外种花养草……也就顾历一个,太平无阻地念到博士回国,总算是为他魏阿凤在学术界挽回些颜面。
魏阿凤考校顾历曰:“才大智锐,学力过人,诚可教。然志始宁泊,争无为。”就是说这个学生啊,才气过人,学习能力超群,谁都愿意教。不过对功业建树,钱权地位什么的则欲望淡薄,不善争夺。这种人放在古代,一般就成了隐士,说不定还能成为墨子鬼谷子那样神秘莫测的大家。只是在这个人人都不掩饰欲望的时代里,顾历这种“宁泊”到底好还是不好,魏阿凤倒真吃不准了。
但不管怎么说,顾历是他的衣钵传人,魏阿凤对他宠爱有加是勿争的事实。所以即使对顾历这次的“大手笔”惊讶不已,魏阿凤还是回国了。
“小钰呢?你不是说小钰回来了?”魏阿凤带着墨镜,手杖笃笃敲打地面。
顾历笑道:“我是说小钰也许快要回来了,老师又擅曲解释!”
魏阿凤大是不满,“臭小子,原来是诓我!”说罢佯怒,举起手杖打了顾历一记,却轻得连个响也没有。
“我不诓老师难道就不回来?非得背个见色忘徒的名声,有什么好?”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个赛一个的无法无天,欺我年高!”
“哪敢!师恩如山,压也压死人,又没人做愚公,只好扛着。”
“好啊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刁了,竟讽刺恩师!”
两人边拌嘴边走出机场上了车,心情大好。
“六点了,老师想去哪儿吃饭?”
魏阿凤挥挥手,往后座一靠,“清静地方就好,好好说说你小子到底是要搞什么名堂。”
黑色小车在一条羊肠小道上疾驰,二十分钟后到了一个偏静无人的小棚屋。棚屋主人虎背熊腰两步迎出来,车中两人便笑谈着进去了。一直到月上中空,黑色小车才顺来路绝尘而去。
两天后,在徐辉的安排下,仿佛特务接头一般,魏阿凤和顾历按指示换了好几条路线,才找到徐辉所说的地方。半路上倒是顾历先按捺不住了,这么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完全是进了程汕的掌控,万一是陷阱可怎么办?
反倒是老头镇定得很,派头十足两手扶着手杖,对学生的担忧嗤之以鼻,“程汕的大活,除了我魏阿凤,还有几个敢接?对我下手,是自取灭亡!”言罢捅捅顾历的肩膀,“你专心开车,别碰坏了我儿子的爱车。”
顾历苦笑,老头看不上他的奥迪,嫌掉价,临行前调走了他儿子的玛莎拉蒂总裁,十足的老板派头。
目的地竟是在D市临城的郊区,一座十分讲究的小别院。顾历盘算一下路程,此地与D市距离毒狡村的路程相当,三地成一个等腰三角形。估计即便不是程汕的老巢,也是那狡兔三窟的其中一窟。
徐辉在门口迎着,还是皮夹克牛仔裤,比起老板更像个保镖。
“王老板的生意真是难做,面还没见先跑掉我一箱油。”顾历一下车便揶揄一句。
魏阿凤随后下来沉着脸训斥一句:“小家子气,叫人笑话!”
徐辉忙上前打圆场,“顾教授原本生活简朴,节约有道,是我疏忽了,应该派车去接的。”说完叫过一个人来,让他开车去加油站加油。
“你去。”魏阿凤手杖指着顾历,“别再给我丢人显眼。”
顾历心一沉,老头竟是要支走他!
“老师,不用加油的,回去足够了。”他垂眉顺目,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头只身涉险。
魏阿凤却是不依,目光冷冷扫过来,“支使不动你是不是?”
顾历看一眼徐辉,不见他有丝毫劝阻的意思,顿时明白徐辉对他到底是不信任,就算老头不开口,他也得找个借口支开自己。魏阿凤此举一来是为了顾历安全着想,二来是向徐辉暗示他有这个诚意,自己若是再坚持,反而会引起怀疑,对老师不利。
思虑至此,知道是不得不走了,只好咬牙心一横上了车,跟着徐辉派的向导车往加油站开。来时明明看见离这里不远就有加油站,前面的车却领着他绕上另一条道,开得悠哉游哉,摆明了拖时间。
纵使知道也无可奈何,手指在方向盘上无规律地敲击,泄露出他心底鲜有的紧张与不安。
二十分钟后,向导车终于开进了一家加油站,顾历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沉重了——那加油站外排了至少十辆车,队伍以龟速向前蠕动着。
向导车开到与他并排的位置,摇下车窗,一个笑呵呵的年轻人冲他吐舌头,张牙舞爪地喊:“车太多啦!等得不?等不得就再往前开呀!”
顾历看着他夸张卖弄的肢体语言,只觉得几乎是挑衅,然他耐性韧性俱是上佳,竟学着那年轻人的语气也笑道:“等到呀!时间比钱多噻!”
年轻人哈哈大笑,指挥司机调了个头,跟顾历比划着说明去买烟,一会儿再来接他。
看着白色的车屁股消失在后视镜中,严肃的表情凝聚在脸上。掏出手机拨通了唐秒的电话,那人的声音居然也罕有地透出一丝紧张。
“孙二呢?”顾历连问好的心思都没有了,直入主题,想通过和唐秒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刚进去。”唐秒呼出一口气,“我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一遇上和他有关的事你就不稳定,这就是关心则乱。”前面的车缓慢地移动了两三米,顾历紧紧跟上。“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好歹这是在公安局,勉强可算本市最安全的地方。”
“我明白,只是……这事毕竟不怎么正大光明,难免有点儿慌,你呢?这么堂而皇之给我打电话不怕被人听见?”
顾历将老头把自己打发走的经过说了,唐秒一阵沉默,尔后却笑道:“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你们两个,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简直是天底下最狡猾的组合。”
顾历怎能听不出这是唐秒为了安慰他而故作轻松?聪慧如唐秒,微颤的声音也显得笨拙了。
“要不要听听夏小满的糗事?我打算以后将所有有关她的笑话集结出版,说不定还能获奖。”
“好啊,你说吧,我听着。”
“我想想……对了,你知不知道夏小满的地理有多差?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聚会,一个哥们对她有好感,老搭讪。夏小满傻乎乎地就和人家聊上了,问人家哪儿来的。那哥们说他是贵州的,夏小满竟然天真无邪地问了一句‘贵州在哪个省啊?’那哥们当时脸就抽搐了。还有啊,她一直到大学毕业前都以为莫桑比克是一种薯片,也分不清赞比亚和热比娅。据说她高考地理破天荒拿了六十一分,她的地理老师死活不信,说夏小满地理从来没拿到过四十分以上已经是死人和狗都知道的传说了。”
顾历配合地笑出了声,两人都清楚不过,在这种状况下,无论在讲着什么好笑的话题,也无法拔除心底深埋的焦虑。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变成浮游于水面的脆弱生物一般,面临因无可预知而产生的恐惧。
这种滋味实在难受极了,顾历忽然想起了自己被肖勇劫在教室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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