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目送着月娘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后,这才进了屋子。一进门便碰上了公孙胜的迎头一礼:“恭喜兄弟终证大道。”
这一下,让西门庆丈二的公子摸不着头脑,愕然道:“一清先生请明说,我证了什么大道了?”
公孙胜满面笑容:“昨夜那落魂阵于无声处听惊雷,贫道袖手旁观,尚看得惊心动魄。四泉兄弟首当其冲,却能安然无事,莫不是证悟了前生的神通了吗?”
西门庆听得真是莫明其妙,当下摊手道:“道长你休要高抬我了!什么落魂阵,什么前生神通,我压根儿就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在屋子里白白的坐了一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不,我坐得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出来透口活气,没想到却害众兄弟在外面守护了一夜,真是罪过!罪过!”
公孙胜听着,满面惊容:“不可能?兄弟你一夜枯坐,当真什么也没感觉到?”
西门庆从袖中掏出《三国关羽传》的手稿一晃:“我只听到窗外有北风呼号,别的一概不知——若道长不信时,这里有字儿书为证——若我心有旁鹜,也写不出这许多文字来了。”
众人接了传阅——旁人倒也罢了,关胜果然是如获至宝——公孙胜发呆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只剩喃喃地道:“这却怪了”
安道全上前,将西门庆腕脉把了一遍,松了口气道:“四泉哥哥现如今元气充沛,撞了邪祟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有这般好脉象——只是,哥哥此刻真没甚么感觉吗?”
西门庆感觉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有!”
公孙胜和安道全精神一振,异口同声道:“却不知是甚么感觉?”
西门庆正色道:“我感觉又饥又渴又困,想吃饱喝足了搂着女人睡觉。”
众好汉一愣后,哄堂大笑。
晁盖笑道:“快快安排酒食,让四泉兄弟吃喝了,搂了自家婆娘睡觉去!”
黄文炳嘶哑着嗓子提醒道:“可是,落魂阵的期限可是有三天啊!公子现在若是松懈”
安道全“哎哟”一声,过去一摸黄文炳的脉搏,摇头道:“黄兄,四泉哥哥倒不必咱们操心,你却是必须服药休息了!”
西门庆听到黄文炳受了风寒,心下过意不去,话哽在喉头,却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公孙胜安慰黄文炳道:“黄先生休要担忧,落魂阵不知甚么原因,如今已经停止运作了”
刚说到这里,探马喽罗大步抢进门来禀报道:“启禀天王、西门头领,山下酒店里燕小乙哥儿引了三条大汉一个姑娘,自称是混世魔王樊瑞、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前来拜山!”
樊瑞既然来到了这里,落魂阵不用问自然是停止运作了。西门庆愕然道:“樊魔君不是说三天之后才来相见吗?怎么头一天还没过他就来了?”
晁盖摇头,突然一笑:“兄弟你的饥渴,也只好捱一捱了,等咱们见过客人,摆上接风酒席,你再开斋!”
话音未落,屋外已有人道:“接风酒席倒不必摆,老子一肚子的疑问倒要寻三奇公子问个清楚哩!”
众人一惊间,燕青已经苦着脸引着樊瑞四人进到了屋里来——他第一次被人带着幻影移形横渡了八百里水面,没吐出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公孙胜稽首道:“樊魔君别来无恙?”
樊瑞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地道:“无恙无恙——只不过我很是好奇,为什么三奇公子在我落魂阵中竟也能如此无恙?”
见樊瑞两只金睛火眼直盯着自己,西门庆自己都是莫明其妙,只好把燕青的苦脸复制到自己面上来,无奈地道:“虽然魔君不信,但我还是得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樊瑞冷冷地看了西门庆半晌,突然冷笑起来:“三奇公子竟也会敝帚自珍?哈哈!你不说,老子就不走了!你们梁山还得天天管饭——老子一顿就是斗米斗面,全牛全羊,信不信老子吃穷了你们?”
西门庆惨叫起来:“苍天在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哇!”
晁盖却是大喜:“梁山若能得樊瑞先生光临,十分好了!在下晁盖,正欲朝夕向先生问道,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樊瑞道:“若三奇公子不吝赐教于我,我便投桃报李,否则免谈!”
晁盖便回头向西门庆作揖:“四泉兄弟,看在哥哥面上,你把你的神通跟樊瑞先生说了!”
西门庆差点儿呕出一口老血,当下指身发誓,自己若是知而不言,就如何如何,赌了无数血淋淋的大咒。
书中代言——西门庆本是秦梦溪穿越而来,西门庆的生辰八字,跟秦梦溪的生辰八字完全对不上号儿,樊瑞纵然法力通天,安能损得了顶着西门庆生辰八字的秦梦溪?
这一番因果,西门庆不知道,樊瑞更想不到,好奇之下,这位混世魔王还真就从此在梁山扎下来了。这正是:
劝君莫捞水中月,影在江心月在天!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章 新年
转眼已是一五一五乙末年,政和五年到了。
新年本是团聚之时,但今年的梁山却有些特别。原来是混世魔王樊瑞在西门庆身上榨不出油水来,便自无趣了,遂起意要远走高飞。他一个看破红尘的修道人,哪里计较甚么过年过节、黄道吉日?想到一个去字,更不待时,在众人面前打个招呼,转身就走。
项充、李衮、折小青大惊,急忙扯住,项充便道:“哥哥欲往哪里去?”
樊瑞道:“我久闻江南有波斯传来的明教,信奉摩尼火神,这一代教主方腊麾下光明左使包道乙,一口玄元混天剑道界闻名,我如今便寻他去,顺便看看江南风土。”
李衮不舍道:“哥哥若要去时,小弟们亦当随行。”
樊瑞挥手道:“二位兄弟休怪哥哥说——咱们今日俗缘已尽。你们限于资质,修不得真,炼不得道,只当为富贵中人,我从前一心安顿你们,只恨没个好去处——幸得近日见了三奇公子西门庆,此人心狠手毒,是我辈中人,却又宅心仁厚,将来成事后也不会卸磨杀驴,再加上两位兄弟又与他投缘——哈哈!我把两位兄弟和五百牌手都交付于他后,便走到天涯海角,也是放心!”
一挥手间,项充、李衮哪里还拉得他住?还是折小青手臂一长,又把樊瑞的袖子拽住了:“师傅,你还有好多道术没传给我,如何便要走了?徒儿不放你去!”
樊瑞正色道:“小青,如今你和燕青小子俱已觉醒了前世,你们两个自有道统,只消双剑合璧,天下哪里去不得?我的道法与你们路数不同,强习无益。再说你我师徒俱是修道中人,今后还有相见的缘法,何必效那世俗中人,偏捡离别时作那惺惺之态?”
一挥袖子,又把折小青震退,樊瑞大笑道:“老子去也!”正要驱云气而驾虹霓,却听入云龙公孙胜一声大喝道:“樊道兄且慢!”
樊瑞斜睨着公孙胜,撇嘴道:“臭牛鼻子,你还有何说?”
公孙胜和樊瑞分属正道魔门,正道好生,魔门乐杀,本当势不两立。但道至极处,便知生杀皆天地至理,本无正魔之分,生杀交融,便是太极阴阳鱼式的圆满,因此这几天樊瑞和公孙胜谈讲玄理,两人已经混得熟了。熟不讲礼之下,樊瑞一口一个牛鼻子长牛鼻子短的,公孙胜听了也不生气,盖因樊瑞言虽不逊,心无恶意之故也,却是远胜世间无数口蜜腹剑的宵小之徒了。
这时公孙胜便稽首道:“贫道这些天日夕与樊道兄切磋,感觉颇有进益。今日道兄一言,亦动了我游历之兴——却不知江南之行,可容贫道随行否?”
樊瑞听了大笑:“去休!去休!”二**袖拂过,平地狂风顿起,将西门庆、晁盖等人一肚子挽留的言语都堵回去了,等风平lang静,这一个道者一个魔君早已经踪影不见,云深不知处。
晁盖便扼腕道:“苦也!一清先生重聚方三月,樊道君才相会数天,这便一齐去了——晁某人何福薄如此?”
项充李衮呆了半晌,这才向西门庆行礼:“四泉兄弟,我家哥哥临去时,要我们辅佐你,哥哥的话做兄弟的不能不听,从今后咱们兄弟便奉你号令了!”
公孙胜虽然跑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能白捡五百精锐的牌手,也算是祸兮福所伏了。西门庆心里遗憾之余,还是非常高兴的,当下拍着胸膛道:“好说!今后五百牌手的粮饷,都包在梁山身上了!”
于是,接下来饮年酒,众弟兄轮番上寿,虽然热闹,但少了公孙胜和樊瑞,还是显得略有些美中不足。
结果第二日,燕青又携了折小青,二人前来告辞,而且给出的理由还很光明正大——“小乙昨日从小青处听说了我失散多年哥哥燕青羽的下落,小乙一刻也等不得了,这便下山寻哥哥去。”
西门庆、晁盖、卢俊义众人听了虽不舍亦无法,只好大过年的打发燕青折小青下山,卢俊义、西门庆更是直送出金沙滩三十里开外,方依依而别。
谁知折小青却另有主意——“若留在梁山,燕郎就得做牛做马,纵有一时的荣华,亦不过敝屣浮云,又有何趣?今日借着寻访燕青羽的名头,且把燕郎从梁山骗走,陪我一起吃遍天下珍味,看遍世间美景,方是称愿!”
于是,青羽人在东,蛇妖往西走,她打的如意算盘是先把燕青带回府州折家去,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如意郎君。世界上结婚大都是结给别人看的,即使是蛇妖转世,也不能免俗。
西门庆送走燕青后,回到梁山,就站在虎头峰上呆呆北望。旁人都道西门庆是情长之人,因雁序分离而黯然神伤,都不欲来惊扰他,皆悄悄避了开去。
其实,西门庆心中虽有离愁,还到不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登高望远,心里所想的,其实是这个天下的大势。
就在梁山欢度新年的同时,女真族的完颜阿骨打也自称皇帝了,想来这时候他正在对他的部下说:“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也。镔铁虽坚,终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