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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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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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父抚着白髯,慈蔼地道:“他们来过好几趟了,还说了不少好话,连池公子都亲身来过。”

方邪真又暗吃一惊:连池日暮都亲自来这里,已经可以说是推重已极。

方父观察神色,已然明了大半,道:“这事你不用为难。我见他们把礼送来这里,不亲交予你,必有你的难处,所以我甚么都没答允,只说等你回来再作处理,这些礼品我原本坚持退回,他们执意不肯,我只好暂存屋里,但从未动过,连灵儿顽皮,屡要拆封,我也不准。”

方邪真心中感激,也不多说甚么,只道:“池家是效仿当年刘备三顾茅芦的做法,但那是没有用的,那是个水深火热的灶子,我一脚踩下去,难免也变了些薪,烧了阵子,可只沸腾了水,以我的脾性,一旦沾上了火,也不会回头浇湿自己的。”

方父慈和地道:“真儿,我知道你有一身好本领,你要做甚么,也有满怀的志向,一切都由你,可不能为了我和你小弟,误了你的志业。”

果尔,到了未牌时分,池日暮和刘是之又来法门寺后山,坚请拜晤方邪真。

方邪真并不出见,只差方灵说他还没回来。

池日暮等也情知此乃托辞,但仍礼仪周至的跟方父和方灵扯谈了一会才告辞而去。

次日池日暮又再来。

这次他跟“黑旋风”小白一起来,方邪真说是出游未返,未予接见。

这回他是傍晚时分才来,按照道理,方家应该留他过宿才是,但方父没这个意思,池日暮只好自夜里打道回府。

第三天池日暮又来了,这回随行的是洪三热。

方邪真推说身体不适,仍然不出见。

洪三热忍耐不住,便要发脾气,池日暮好言劝阻,不意却发现案上早留下一张字笺,大意是说:池日暮这第三回驾临,必与洪三热相偕而至,洪必会借故发作,池必假意相劝,并在未了劝说池日暮,不必枉费心机、白花时间云云。

池日暮读罢按笺长叹道:“方少侠、方少侠,你既不信我一片苦心,以为池某造作,我便不在府上骚扰便是了。”

第二天开始,池日暮果然不再登门造访。

方父和幼子不禁都有些怔忡,这几日来,池日暮和他们已混得厮熟,方父虽坚不收礼,但方灵还是免不了拿了些好玩有趣又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池日暮一旦不来,两父子未免有点若有所失。

当他们把此事告诉方邪真的时候,方邪真只看看阴霆密布的天色,一笑置之。

不久便开始下雨,下了两天连绵淫雨之后,方父和方灵要至。市肆买肉,这才蓦然发现,池日暮竟和一众侍从,在吁陌陇篱外遥相苦候,都没有持伞,淋成了落汤鸡。

方父大为感动,马上命方灵举伞过去,一面把情形转告了方邪真。

方邪真听了,只淡淡地道:“他们果然没走。”

方父终于忍不住道:“真儿,我看池公子也是一番诚心诚意,他要重用你,正是千里马得逢伯乐,你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

方邪真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越是隐忍,越有图谋,我这一脚踩进去,并非贪生畏死,而是值不值得?”

方父见劝他不过,便毅然冒雨出去篱外,把池公子一众请回茅舍来。池日暮身娇肉贵。

枕暖裳软惯了,只见他已冷得双颊发青,不住打颤,方父忙生火给他取暖,池日暮喝了几口热茶,才能开始谈笑应对。方邪真仍称头痛高卧,并不出见。

翌日,池日暮仍是带病前来,但他带来的手下,一次比一次少,这次只带洪三热和三名随从来。

方邪真却向方父言明,拟后日则悄悄出门,避开池日暮的纠缠。

方父知道劝也无效,心里只对池日暮愈渐歉疚。方邪真说:“我本拟再三考验池公子的耐心与毅力,但爹爹已然动心,我怕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不答应,爹也会生不忍之心,代我答允,我还是暂行远避的好。”

他却不知道,方灵对池日暮十分好感,曾把这件事对小白说了。小白告诉了刘是之。刘是之告诉了池日暮。

从这天起,池日暮就没有再来了,只差仆役时来问候方父,并不忘带上厚礼。

这日,方邪真要赴“依依楼”一趟,他要离开一小段时日,少不免要跟惜惜依依叙别一番。

方邪真再临“依依楼”的时候,真是整个人的身价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方邪真仍是方邪真,但只要跟“兰亭池家”沾上了边,在楼子里上上下下,都视他如贵宾。

但在暗底里,也视他为怪人。

——一个竟然拒绝“荣华富贵”的怪人!

为这一点,惜惜不知听尽多少人对方邪真的冷言冷语、闲言闲语。当方邪真告诉她“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惜惜只是用艳丽的眼神流转一下,淡淡他说:“你决定了?”

“决定了。”

“你不喜欢兰亭池家?”

“不是的。”

“要是别家找你,你也一样?”

方邪真奇道:“有别的人找过我吗?”

“你现在变得炙手可热了;”惜惜抿嘴笑道,“这几天,有好些不同的人都找过你。”

方邪真陷入沉思:“哦?”

忽然,“秋蝉轩”的门被推了开来。

惜惜吃了一惊,想站起来,方邪真微微拍着她的手,惜惜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方邪真背向门口,他并没有回头。

背后至少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因为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但有一个却开了口:“座上的是不是方少侠?”他一开口,才让人发现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这人走了进来,站在那里,不但没有脚步声,竟连呼吸声也没有。

方邪真却只答了一句:“你有没有眼睛?”

那人居然答:“有。”

方邪真仍然拿着酒杯:“你有没有看见门?”

那人回答:“看见。”

方邪真道:“那你为什么不先敲门,就跑了进来?”

其他两人一听,已心头火起,正要发作,那人却拦止了,道:“我忘了。”他居然带那两人又重新走了出去,然后敲门,不待方邪真应门,已推门走了进来。

“这样你总满意了罢?”那人问。

“可惜我今天没有心情见客。”

方邪真仍然不回头。

“我不是你的客人,我是你的朋友。”

“兰亭池家的人,算不上是我的朋友。”

“兰亭池家当然不配,”那人笑道,“小碧湖游家则不一样,游公子是你的好朋友,我是你的好战友。”

方邪真回头。

他看见了三个人,左右两人,一副精悍膘狠之色,就像两头豹子,只要在一声号令之下,随时攫人而噬,可是这两人跟中间的那人一比,全矮了下去,气势全消。

中间的那人像一座铁塔,全身没有一块多余的肌肉,也没有一块不结实的肌肉。

但他的模样,却很温文,脸上的笑容,也十分亲切,年纪也十分轻。

方邪真知道跟自己说话的正是此人。

通常,这些高大硕健的大块头,都只徒具声势,高手却在后头。

方邪真却知道那人就是“后头”。

人说“小碧湖游家”在洛阳城里的声威之所以能后来居上,浸浸然青出于蓝,除了游玉遮游公子向能善加用人,本身正直任侠之外,他共有“五只手”。

“五只手”里,除了属于长在他自己身上的一对之外,还有“三只手”。

三个好帮手。

“横刀立马”顾佛影、“豹子”简迅、还有花沾唇。

据说没有这三大功臣,就不会有游玉遮的窜起;不过,游玉遮在朝廷上还有两大重臣的照应,局面的确要比池日暮有利一些,如果兰亭他家不是世袭王侯,这一场实力抵持,池日暮早要失色了。

而眼前这人,便是“豹子”简迅。

——他来做什么?

第六章身在洛阳里,当知洛阳事

方邪真道:“你来干甚么?”

简迅笑道:“你有没有耐心听我细说?”

方邪真道:“没有。”

简迅道:“那我简单的说:现在洛阳城里,都传说你是一个很本领的人,我们公子想聘用你,条件任由你开。你有没有兴趣?”

“不是没有兴趣;”方邪真懒洋洋地道。

简迅眼睛一亮。

“而是没有可能。”方邪真淡淡地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打算当谁的走狗。”

简迅身旁的两人,脸色齐倏,一齐抽出腰间的豹尾鞭,但仍被简迅制止。

简迅道:“那我私下也希望你能答允一件事。”

方邪真道:“你说。”

简迅道:“你既不加盟小碧湖,也不要加入兰亭池家。”

方邪真一笑道:“那是我的事。我不必要谁来答应。”

简迅也不禁变脸,但仍然有礼的笑着。

他身旁的两名大汉早已窜了过去。

用“

那塌鼻的大汉戟指怒骂道:“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便见好不吃,吃骚的!你倒一张纸画个鼻子,天大的面子,你还待游公子雇顶八人大轿来抬你!”

方邪真自顾自的与惜惜浅酌低笑,没去理会他。

另一个钩鼻大汉更怒不可抑,扬着豹尾鞭吆喝道:“你别窝在这里爱理不理的,老子一鞭砸下去,你的狗脑袋要变成破罐子,那时再要后悔,也不值几个钱了。”

惜惜见二人动上了家伙,凶神恶煞,不觉略有点慌惶。

方邪真温柔的向她举杯,表示要她不必惊怕。

两名大汉见方邪真无动于衷、丝毫不惧,其中那塌鼻大汉便向惜惜喝道:“你这臭婊子……”

话未说下去,那塌鼻大汉脸上已一连被劈劈拍拍的打了十七八记耳光,然后被一脚踹飞出门,巴登巴登的滚到楼下去,半晌还起不来。

方邪真出手太快,塌鼻大汉的同伴,根本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塌鼻大汉已躺在远远的楼下呻吟叫痛。

方邪真问他:“你要自己滚下去,还是要我帮你?”

钩鼻大汉想了想,把心一横,施展“八方风雨”豹尾鞭的第一式“天风破晓”,向方邪真直砸下去。

方邪真看定他的来势,只一闪身,豹尾鞭已落在他的手上,双手一揉,这豹尾鞭搓成一堆废铜烂铁。

钩鼻大汉整个人都呆住了。

方邪真道:“我再说一次,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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