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道:“你不是说两天后么,今天是十三!”
李慕凡倏然一笑道:“我明白为什么这么爽快,你以为我假如在两天之后放这只信鸽,你那少主一算日子再算算路程,就知道信鸽不是‘都阳湖’畔放的,立刻就明白有假,对么?”
黑衣人一惊刚要说话。
李慕凡接着说道:“你阁下够糊涂的,我不能把这只信鸽交此地民家,两天之后黄昏,请他来代放么?这样我可占两天便宜了……”
黑衣人脸色大变,抬手去抢那张素笺。
李慕凡笑道。“你能快过我么?”
一沉腕躲过那一抓,然后探臂出指,那一指,恰好点在黑衣人的心口上。
可怜黑衣人连一声气也没能吭,身子一仰往后便倒。
李慕凡没让他倒下去,抄起他来腾身掠向湖边,手臂一抖,砰然一声浪花四溅,黑衣人尸身转眼没了影儿。
随后,他带着那只口袋装着的信鸽扑向了王大娘家,王大娘对他的去而复返,显着诧异。
李慕凡匆匆说明来意,并再三叮嘱王大娘在两天之后的黄昏,把这只带着信的信鸽放出去。
王大娘自然满口的答应,她没有多说,李慕凡也没有多停留,交待完了之后,他飞一般地走了。
他离开“邵阳湖”后,折向“九江”买了健马代步,然后取道直奔大巴。
这一路,他够辛苦的,先陆路,再水路,然后乘船换马又一路疾驰,好不容易地在第十天头上赶到了大巴山下的一小县城。
这个小县城叫“镇坪”,紧挨着大巴山下,由于它地处偏僻,不是来往客商所必经,所以它并不怎么热闹。
李慕凡明白,这儿已在四川巴家势力范围之内,这个小县城里,绝对有巴家的人在监神着。
所以,他戴上了罗晓阳送他的那张面具,又在城外乘了马,迈步走进了“镇坪”县城。
的确,他在城门口看见了好几个扎眼的人物,而那些人却都没有留意他,难怪,李慕凡本不像个武林人物,而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他是第十天头上到的“镇坪”,可是以放信鸽的日子来说,他该是在第八天头上到的“镇坪”。
也就是说,他还有两天工夫可以歇息,可以打探虚实。
他在“镇坪,大街上信步往前走,预备找家好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然后再作歇息!
走着,走着,他看见了高县着的一块大招牌,大招牌黑底金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巴记老号。”
敢情这家开客栈的也姓巴。
这家客栈挺不错,三间打通成一间做为店面用。好广大,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对门是家酒楼,吃喝也非常方便,李慕凡当即选上这一家。
他刚进客栈门口,从里面快步走出一个穿黑衣的中年汉子,步履稳健,眼神十足,一望可知是个好手。
他像是刚吃饱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直剔牙,身后跟着一名年轻伙计,伙计对黑衣汉子显得很恭谨,这时候只听他向着快步出门的黑衣汉子陪着笑道:“三爷,刚吃饱也该歇会儿……”
黑衣汉子回身扬了扬手,道:“不了,我还得赶西城去换老五回来吃饭,这两天是累了些,可是今天是第八天了,也就再累两天了,过了这两天再歇息不迟,要是他到了,咱们一点也不知道,到时候咱们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那年轻伙计道:“三爷,我看他未必能在十天之内……”
黑衣汉子道:“那难说,他既然知道利害说什么也会急赶的,少主的原意就是希望他急赶,就算他赶到了,累得也够瞧的了,这样放倒他比较容易些!”
那年轻伙计道:“李慕凡他就这么傻么?”
“傻?”黑衣汉子道:“你听谁说过他傻?他是这世上最机灵的人,以我看他绝对懂得少主的用心了。”
年轻伙计道:“那他还会……”
黑衣汉子咧嘴一笑道。“他是不得不急赶,他敢不急赶么?
到迟了就全完了。”
年轻伙计摇头说道:“少主这一着可真高真狠……”
黑衣汉子道:“要不然老主人怎会选上少主做为他接掌巴家掌门户的人。’”
年轻伙计摇摇头道;“以我看,就是他赶了来,也不一定非到‘镇坪’来不可。
黑衣汉子道:“当然,他也有可有到别处去,我也希望他别到这儿来,他要是到这儿来,对咱们来说,多少是麻烦……”
年轻伙计摇头说道:“我就是这么想,其实,三爷,我看……
他要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早就被人放倒了,岂会挺到如今在江湖称最?”
黑衣汉子摇头说道:“这一回跟任何一回都不同,这一回老主人跟少主人是势在必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不见了!‘七狼’,‘八虎’,‘九龙’,还有窦家寨的人,全被少主邀来了。”
李慕凡如今是明白了,这家客栈是巴家人开的,与其说它是家客栈,不如说是用来做眼线用的,也等于接纳来往的一处所在。
听了黑衣汉子这句话,他心头又是一震,心想:“怪不得自和善失势后就没再见着‘七狼’,‘八虎’跟‘九龙’,还有‘窦家寨’的人,原来他们都被巴天佑邀上了大巴了。”
巴天佑这一着厉害,自然,杀他李慕凡,那还不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只听年轻伙计道:“这一回只要能成,咱们巴家的声威就可以……”
黑衣汉子阴笑说道:“当然,那是当然,巴家的声威从此要大振了,其实,少主还有一着更厉害的埋伏在后头呢!”
年轻形忙道:“三爷,是那一着?”
黑衣汉子嘿嘿一笑,道:“不能说,不能说,谁敢轻泻半个字,那是会要命的……”突然转脸望着李慕凡,目射狐疑地道:“你这位是……”
李慕凡微微一惊,忙道:“我?我是来住店的!”
黑衣汉子“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那我不打扰!我不打扰!你也别耽搁了生意,照顾客人吧,我走了。”
他说完了话,转身快步而去。
李慕凡牢牢地记住了他,他嘴角上有颗长着一撮毛的大黑痣,这一点容易记。
黑衣汉子一走,年轻伙计立刻转向李慕凡,道:“你这位客人是……”
李慕凡道:“可有干净上房?我要一间。”
年轻伙计忙道:“有,有,干净上房多着呢,请跟我来。”
转身走了进去,李慕凡紧跨一步跟了进去。
年轻伙计带着李慕凡直往后院行去,边走边道:“客人,小号地方小,只是两进后院,每进院里都有干净上房,你打算住第几进呀?。”
李慕凡道:“只要干净上房就行,那一进都可以。”
年轻伙计道:“那就住二进吧,二进进出比较方便些。”
说话间已到了二进后院,这后院很大,算算总有十几间客房,青石小径,有花有树,颇也宁静幽雅。
李慕凡当即说道:“我生平到过不少地方,住过不少客栈,可是我从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客栈,移计,宝号该是这镇坪首屈一指的大客栈吧。”
伙计忙陪笑说道:“夸奖,夸奖,只要客人中意就行,其实,客人没说差,小号不但在‘镇坪’是最大的一家,便是在附近几个县城也是出了名的。”
李慕凡点头笑道:“那么,我来镇坪算是来对了,找客栈也找对了。”
伙计陪着笑问道:“客人从那儿来呀?”
李慕凡道:“我由‘陕西’来,我要到‘四川’去,听说山路不好走,所以我预备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
年轻伙计“哦”地一声道:“原来客人是由‘陕西’来,‘陕西’是个好地方,我小的时候去过一趟长安,那儿比这儿热闹多了。”
李慕凡道:“长安是历代建都的地方,也是进出关外必经的地方,自然它要比别处热闹些,也繁华些。”
年轻伙计笑道:“别说古来的皇帝了,就是一些过往客商行旅也看不上这小小的‘镇坪’县城,我看它一辈也热闹不了,繁华不起来。”
说话间已进了滴水檐下,年轻伙计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行开了一间上房的门,抬手陪笑道:“请客人看看中不中意,不中意我再替客人找别间。”
李慕凡点头迈进,抬头略一回顾,只见这间上房布置挺雅致,摆设也颇为考究,窗明几净点尘不染,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刚洗干净的。
当即他一摇头道:“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不用换了,就是它。”
年轻伙计道:‘哪么客人先请坐坐,我去打盆水来。”
李慕凡忙道:“伙计,慢点,宝号有洗澡的地方么,我一身风尘急于想先洗个热水澡。”
年轻伙计道:“有,有,小号设置齐全,应有尽有,客人先请坐,坐,我这就替客人烧水去。”
说完了话,他转身走了。
他走了,李慕凡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能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歇歇。
他的确是太累了,坐下来刚歇了不到一会儿,他就觉得腿有点酸,腰有点疼了,这是他从没有过的。
这一回日夜的急赶,坐了一次船,换了四次马,他的确是太累了,船马劳顿,十天来,他曲指算算只合过五六次眼,打过五六次盹,他不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而是个血肉之躯,他怎会不累?
等着,等着,他躺下了,躺着,躺着,他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叫醒了,睁眼一看,那年轻伙计笑吟吟地站在床前,只听他道:“客人,你的洗澡水烧好了。”
李慕凡插身坐了起来,报笑说道:“谢谢你,伙计……我太累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伸个懒腰站了起来。
年轻伙计陪笑说道:“出门在外,总比不上在家舒服,累是在所难免,客人请先洗个澡,然后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多少会解点乏。”
李慕凡摇头说道:“读书人就这么不济,才两天的路程就累得这个样,要像人家走江湖的,一天到晚东奔西跑,那还得了。”
年轻伙计道:“跑江湖的不同呀,人家练过武,不怕累。”
李慕凡点头说道:“说得是,真懊悔当初没学武……”打了个呵欠,接问道:“伙计,洗澡的地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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