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子道:“大爷,秦老幺跟尤老大一起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晏中道:“你可知道他俩上那儿去了?”
壮汉子摇头道“大爷,他俩没说……”
晏中忽一凝神,目注后面道:“谁在家里!”
壮汉子脸一红,窘笑说道:“大爷,是,是我,我……”
适时,后面传出一个女人的话声,带着咬牙的咒骂:“死鬼,开个门开这么久,刘三,是谁呀!”
壮汉子刀疤刘三脸更红了,那条刀疤更发紫,眼一瞪,扬眉叱道:“你他娘的嚷嚷什么,是……”
晏中一摆手,拦住了他话头,道:“进去告诉她一声去,我在这儿等尤通他俩。”
刀疤刘三红着脸陪上窘笑,道:“那么,大爷,这儿冷,您进屋里头坐去。”
晏中一摇头,道:“不了,我就在这儿站站,你去吧!”
刀疤刘三这才答应一声,转身急步行了进去。
转眼工夫,他又从里面行了出来,衣裳已然穿好了,但脸更红,窘笑也更浓,只因为他身后还跟着头发蓬散,低着头,两只手还在整衣裳的小娘儿们。
晏中眉锋一皱,把脸转向了一旁。
刀疤刘三却道:“过来,见过大爷!”
那女人低着头走了过来,福了一福,怯怯说道:“见过大爷。”
晏中不得不转回了脸,他看得清楚,那女人穿着乾净,皮肤也很白净,不像是那一路的女人,刀疤刘三这一伙,也没一个够娶媳妇的,当即他点头一摆手,道:“刘三,让她去吧!?”
刀疤刘三忙道:“谢大爷,谢大爷。”
那张脸,好不窘迫尴尬,瞧模样,他恨不得跪下来给晏中叩头,说着,他推了推那女人。
那女人也忙谢了一句,低着头急步开门走了。
掩上门后,晏中问道:“刘三,这娘儿们是……”
刀疤刘三忙道:“大爷,您开恩,是胡同口的王寡妇,丈夫死了一年多了!”
晏中眉锋一皱,道:“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不怪你,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不过我劝劝你以后少作点孽!”
刀疤刘三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是,是,大爷,我下回绝不敢了!”
晏中也没再说什么,他就背着手接站在那既冷又黑的夜色里,刀疤刘三也只有陪着他站在那儿。
过了没多久,胡同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步履声。由远而近,走得好快,刀疤刘三道:“大爷,怕是尤老大跟秦老么回来了!”
晏中点了点头,道:“别作声,等他叫门!”
刀疤刘三刚闭上嘴,步履声停在了窄门外,随听有人砰砰地拍了门,而且拍得很急。
刀疤刘三望向晏中,晏中一点头,刀疤刘三走过去伸手开了门,门开处,两条人影一阵风般溜了进来。
刀疤刘三刚一声:“你两个别这么冒失……”
那两个突然看见门内还有个人,一怔停步,及至看清了那是谁,脸色一变,一哆嗦,扭头便跑。
晏中及时喝道:“尤通、秦海,你两个给我站住!”
那两个正是獐头鼠目的尤通,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瘦瘦,八字眉,吊客眼年轻汉子。
他两个一惊没敢动,晏中又道:“刘三,把门拴上!”
刀疤刘三答应了一声,拴上了门。
晏中冷然又道:“尤通,你两个见不得我么?”
尤通人机灵,忙陪上一脸惊慌笑容,道:“大爷,您恕罪,我两个没看清是您,只当是……”
晏中道:“只当是谁?”
尤通乾笑一声,道:“只当是要债的上了门儿。”
晏中冷冷一笑,道:“别人的地盘儿,你几个不敢去,自己的地盘儿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向你几个伸手要债!”
尤通一阵乾笑,把窘掩了过去,提心吊胆地呐呐说道:“大爷,这么晚了您是……”
晏中目光一扫那老么秦海,道:“我找秦老幺借点东西!”
尤通神情一松,道:“您这是什么话,您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
晏中道:“我有事,要借秦老幺的那柄解腕尖刀用一用!”
秦海白了脸,尤通一旁忙道:“大爷,他那把刀恐怕不趁手,我给您别找一把……”
晏中一摇头,道:“不,我就要他那一把,借不借?”
尤通忙道:“大爷,不瞒您说,老么那把刀丢好几个月了……”
晏中道:“秦老幺,是么?”
秦海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道:“是,是的,大爷。”
晏中冷冷一笑,道:“那好,我替你找回来了。”
从背后伸出右手,往前一伸,那把尖刀就在掌心上。
秦海刹时白了脸,晏中道:“秦老幺,这是你的刀么?”
秦海没敢说话。
晏中沉声喝道:“说话!”
秦海一哆嗦,忙点头说道:“大,大爷,是,是,是的。”
晏中淡然一笑,道:“那么,你两个就该明白,我是为什么找上门来的了……”
脸色一沉,接道。“用刀的是你,泼毒液的可是尤通你?”
尤通陪着一脸惊慌,笑道:“李爷,您先消消气……”
晏中冷然说道:“先告诉我,泼毒液的是不是你!”
尤通只得硬着头皮点了头。
晏中道。“既然都承认了那就好办了,我先问问你两个,你两个认识那位姓李的李爷么?”
尤通摇头说道:“大爷,我两个不认识。”
晏中道;“是他侵了你们的地盘儿,抢了你们的饭碗,还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们?”
尤通摇头说道:“大爷都没有。”
晏中双眉一竖,道:“那为什么既要毁人的脸,又想要人的命。”
尤通低着头,没说话。
晏中沉喝说道:“尤通,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尤通身形一抖,忙呐呐说道:“大爷,不瞒您说,我两个大黑夜里看错了人!”
晏中冷冷说道:“是么?”
尤通打蛇随棍卜,忙道:“大爷,尤通天胆也不敢瞒您!”
晏中冷笑说道:“你的胆子已经可以包夭了,那么你告诉我,你两个原要找的是谁?”
尤通一怔,道:“这·二……大爷,是个跑江湖的,前两天……”
晏中冷笑说道:“尤通,你是没把我姓晏的放在眼里!”
尤通一惊忙道:“大爷,我这是句句实话……”
晏中老眼暴睁,道:“尤通,你真敢不说实话!”
尤通大惊,一哆嗦,低下了头:“大爷,尤通不敢。”
晏中威态稍敛,道:“那么,还是找错了人么?”
尤通摇了摇头,道:“大爷,不是!”
晏中道:“你可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尤通一哆嗦,猛然抬头,道:“大,大爷,他,是您的朋友?”
晏中冷然点头,道:“不错,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是好朋友!”
尤通砰然一声跪在了雪地上,颤声说道:“大爷,您开恩,我只知道他住在您的客栈里,可不知道……”
晏中一摆手,道:“我不问这些,我只问三个字,为什么?”
尤通道:“大爷,那不关我跟老幺的事……”
晏中道:“我就是问,这是谁的好主意。”
尤通道:“大爷,您开恩,我不敢说,我要是说了,这条命……”
晏中道:“你要是不说,那条命我也拿得去。”
尤通“噗”地一声爬在了雪地上,叩头如捣蒜,哀求说道:“大爷,您开恩,您千万开恩,下次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了,好在您那位朋友也没有……”
晏中道:“还好他是个练家子,有点防身的功夫,要是个不会武的人,背心上挨一刀,脸也毁了,对一个无怨无仇的人,尤通、秦海,你两个放心何忍,这是你对付人家,假如有一天,人家反过来这么对付你呢?”
秦海两腿一软,也砰然跪了下去,哭道:“大爷,我知道了,您开个恩……”
晏中道:“要我对你俩开恩不难,只告诉我,这是谁出的主意。”
秦海没说话,一边叩头,一边直叫大爷。
晏中冷冷一笑,道:“不说是么?那好,看来你两个是没把我这个姓晏的放在眼里,事是你两个干的,你两个既然口风那么紧,我就找到你两个为止,我要你两个的一只手……”
尤通仍自叩头求饶,秦海却忙仰起了脸,那张脸煞白,有雪,有泥,也有泪,他吓得直往后躲,道:“大爷,您开恩,我说,我说……”
晏中道:“那么你说!”
秦海道:“是尤老大叫我去的,他说是二爷,七爷跟九爷……”
晏中脸色一变,道。“你是说我那几个兄弟?”
秦海将头连连点了几点。
晏中霍然转注尤通,道:“尤通,是么?”
尤通他只得点了头,苦着脸道:“二爷几位可冤苦了人,他几位只吩咐我两个这么做,可没说那是大爷您的朋友……”
探怀摸出了那锭银子,道:“大爷,这是二爷赏的,我不敢要,您……”
晏中老眼暴睁,须发皆动,一跺脚,转身开门而去!
尤通、秦海,还有刘三,都怔住了……
晏中出了窄门,铁青着一张脸,冒着风雪折向了“砖瓦胡同”,“砖瓦胡同”跟这条胡同之间,只隔了一条胡同,所以他只转了两个弯,便到了那两扇朱门之前。
上了石阶,他没有犹豫地便拍了门!
开门的,是那壮汉,他一见晏中猛然一怔,道:“大爷,是您,这么晚……”
晏中冷然拦过话头,道:“二叔在家么?”
那壮汉忙点头说道:“在,在,在后头跟……”
晏中道:“在就好,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他老人家!”
那壮汉看得出晏中神情有异,脸色不对,答应着连忙奔了进去,晏中也跟着向里行去。
绕过了影背墙,他只站在院子里,没往堂屋走,这时候,堂屋虽亮着灯,可没见一个人!
未几,后面步履响动,那通往后院的书廊上,那壮汉当前,他身后跟着晏二的年轻娇妻媚娘!
她永远是浓妆艳抹,一身花枝招展打扮,手里也永远捏着块手绢儿,走起路来风摆杨柳般,也不怕扭了腰!
不知是那壮汉没说清楚,还是她装糊涂,一直到了院子里,她才“哟!”地一声笑道:“我还当是外客呢,原来是轻易不见的大爷回来了,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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