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哎!吴兄弟、吴兄弟啊”
“回去吧!”
没等眼泪哗哗的刘启发追上去,吴铭已经打马离去,拐过小树林,转过田坎,吴铭突然发现,前方近百名身穿灰色军服的官兵和民团乡勇堵住了路口。
百余人看到吴铭几个在三十余米外勒住马,立刻举起枪对准吴铭几个,其中一个当官的厉声喝道:“放下武器,老老实实走过来出示证件!”
“嘛个逼的!”
吕魁元和雷鹏端起冲锋枪,飞速上膛。
吴铭立刻举起手,大喝一声:“别动,在这儿等我!”
说完,吴铭翻身下马,大步走向百余名高度紧张的官兵和乡勇,在他们面前一米外停下,顶着四支枪口,从上衣口里掏出证明和军官证:“看清楚了,别乱来。”
“啊!是浙西保安司令部的?真是中校啊!对不起了,长官,你们这身绿色军装很少见,请问长官不会是来给陈老爷子祝寿走错路了吧?”挂着中尉军衔的军官还算是懂礼,示意麾下弟兄和民团收起枪。
吕魁元三人飞快打马上来,恶狠狠盯着这群混蛋,中尉看清三人手里的美国冲锋枪和腰间的柯尔特手枪,顿时惊得后退一大步。
“没事,我们是为侦缉一件大案过来的,这事说起来和你们北面书架山和石人山的几股土匪有关。”吴铭含含糊糊地说道。
中尉盯着吴铭年轻俊朗的脸拼命回忆,不一会儿突然惊叫起来:“吴长官,你就是破获轰动全国的正觉寺大劫案的吴铭队长?”
吴铭笑了笑:“正是鄙人,可以让你的弟兄们收起枪了吧?”
中尉立即驱散自己的弟兄和乡勇:“吴长官,请您见谅,之前我还以为您是来陈老爷子家祝寿的,可没理由钻进偏僻的小路来啊,接到乡勇的报告我就过来了,看到长官几个身上的服装不对,为防万一,委屈长官了。”
吴铭示意吕魁元几个收起枪:“听你口音是南昌人?”
“长官明鉴,我们是从南昌护送陈科长回乡,操办老爷子五十岁大寿的,过两天就得回去。”中尉对几次上中央报纸的吴铭很有好感。
吴铭却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起来,陈仲康还留在家里?”
“在啊!陈太太也回来了,汪专员也在,本地不少乡绅都在,都第三天了陈府还是很热闹怎么,吴长官认识陈科长?”中尉机灵地问道。
吴铭心里没来由一阵隐痛,咬咬牙,转向吕魁元几个:“你们谁的马上还有礼物?”
“没了!”
吕魁元摇摇头,望向雷鹏,雷鹏又望向戴子冉。
戴子冉耸耸肩:“你们别看我,除了武器和证件,我身上还有二十大洋。”
吴铭嘿嘿一笑:“陈老爷子是个慈祥长者,陈仲康科长是留学日本回来的大才子,他们一家都很好客,还有那个汪专员,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这个专员恐怕当上没一年。肚子正好饿了,干脆我们也祝寿去,没有礼物没关系,情谊为重嘛,哈哈!”
吴铭说完,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径自向镇子前进,一群官兵和乡勇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吕魁元和戴子冉三人打马跟上,细心的戴子冉越想越不对劲儿,着急地向身边的吕魁元问道:
“大哥的举止和脸色不对啊!会不会出事?”
“出个屁的事!刚才被枪指着,老子现在还一肚子火呢,真要是大哥看谁不顺眼,开枪扫他娘的就是了,驾!”
吕魁元打马追上吴铭,不声不吭的雷鹏也策马跟上,吓得戴子冉连忙跟上,好在吴铭进入镇中街道放慢了速度,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镇子里极为热闹,但是吴铭信马而行,神态平和,从容不迫,三个全副武装的弟兄策马紧随其后,可还是吓得人群纷纷躲避,瞬间破坏了这里安宁祥和的气氛。
站在陈府大院门外迎客的中年文人看到吴铭几个来到大门口还不下马,刚要大声呵斥,就被吴铭冷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没等他反应过来,吴铭已经下马来到他面前,掏出军官证在他面前打开,让他看清楚之后缓缓收回去:“麻烦你禀报一声,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属第五团中校团长吴铭前来贺喜!”
“好好、好好!请长官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中年文人转身进去,背向吴铭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家伙悄悄向站在门口的四位荷枪实弹的官兵猛使眼色,四个官兵立刻解下枪支围了上来,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十几个官兵快速冲出大门,转眼间警惕地将吴铭四人团团围住。
第89章 问君能有几多恨(三。。。
二十余名官兵端着武器将吴铭四人团团围住,更多惊慌失措却又要看热闹的民众又将二十余名官兵围住,这一情况让本就一肚子不痛快的吴铭更加恼火。
两名校官很快就从院子里冲出来,大喊大叫分开人群,率先冲进圈中的上校上前打量吴铭的长相:“兄弟是哪个部分的?”
吴铭叹了口气,缓缓掏出证件递上:“浙西保安司令部第五团团长吴铭特来贺喜!”
身材发福的上校接过证件细细查看,抬起头不屑地上下打量吴铭:“区区一个团长,有请柬吗?”
吴铭一把拦住恼火不已的吕魁元,沉住气收回证件:“你这样子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既然是这样,我也没必要和你啰嗦了,请让开!”
“嘿!一个外省人想来这儿逞凶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这地方可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吗?识相的就快点儿走吧!”
上校蔑视地朝地面吐了口浓痰。
吴铭刚要发火,从里面赶来看是怎么回事的陈三老爷已经惊叫起来,跌跌撞撞冲上来拉着吴铭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满脸通红,最后竟然喊出了“少爷”这样的称呼,接着不管不顾,拉着吴铭的手就往里走。
众人见状惊愕不已,很快就意识到这几个全副武装、身穿绿色军装的人真是陈府的贵客,不可一世的上校犹豫一下终于让开道路,吴铭摇摇头,示意吕魁元几个和自己一起入内。
正堂里宾客云集,吴铭想了想放慢脚步,在陈三老爷耳边低语几句。
陈三老爷连忙点头,拉着吴铭绕过正堂,避开众人,从侧面佣人出入的小门直接进入中院,很快进入空无一人的陈老爷子的正房。
陈三老爷激动地请吴铭几人在会客厅稍坐,跑出去吩咐丫鬟立刻上茶,随后一脚高一脚低地跑向中堂,顾不得正在与陈继尧热烈交谈的众多名流士绅有何看法,气喘吁吁地趴在陈继尧耳边一阵低语。
身穿暗红寿星绸袍的陈继尧先是一愣,接着猛然站起,向众宾客歉意地拱拱手,转身就朝自己居住的正房快步赶去,留下一堆惊愕的名流士绅不知如何是好。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吴铭礼貌地站起,向匆匆而来泪流满面的陈继尧抱拳作揖:“陈老先生,晚辈不请自来,又没带什么贺礼,还请多多原谅!”
陈继尧嘴唇颤动,长须乱抖,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擦去满脸的泪水,露出个开心的笑容:
“好、好!你回来了就好,我们爷儿俩坐下,慢慢说话、慢慢说话。”
吕魁元和雷鹏可没有那么容易激动,两人相视一眼,自觉地走到正堂门口站岗。
站在吴铭身后的戴子冉心中疑惑不已,但还是礼貌地向陈继尧鞠躬问好,等陈继尧坐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到吴铭的下手。
吴铭挥退上茶的丫鬟,掏出支香烟点燃:“看到您老身体康健,晚辈欣喜不已,只是之前没想到,陈家如今的风光,竟然是靠为国尽忠的陈家大哥换回来的,不得不说这是个幸运,又是一个不幸啊!”
陈继尧又是一愣,随即长叹一声:“你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事,唉!要是仲康有你一半的精明,我也不用操心了啊!”
吴铭没接着话头,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上午我到社公山脚下祭奠,不知道前天是您老寿辰,原想悄悄到镇南河边,答谢当初对我有恩的刘启发一家就离开,谁知道被上百官兵和民团用枪拦下来,想了想干脆来看看您老,可刚到您家大门口,又被几十个军人用枪指着了,心里挺恼火的,唉!国家军队沦为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不应该啊!”
陈继尧竟然能理解吴铭的想法,沉痛地点点头悠悠说道:“我明白,这可不是什么福气!对了,你这军服是”
吴铭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掏出证明和军官证,递给陈继尧:“我此次来,是为了上饶北面的几股土匪,这些土匪不单止劫掠江西,也经常跑到浙西各县犯案,这么些年来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上海抗战期间,我带兵到杭州协防,上个月回来之后,奉命负责浙西与江西交界各县的防务,此次受司令部派遣,前来招安北面的几股土匪,如果这些土匪不愿意下山投诚,恐怕我还得领兵过来打上几仗,一来锻炼队伍,二来可以得到些助饷,缴获些钱财,我麾下弟兄和他们的家人都挺不容易的。”
陈继尧听完激动不已,打开证明和军官证看了又看,一时间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脚步声传来,来人被拦在门外,吴铭吩咐放人进来,没想到端着茶壶进来的,竟然是熟悉的神色极为复杂的三姨太、双眼通红的汪月涵和三姨太的漂亮女儿。
陈继尧匆匆擦去腮边的泪水,哆哆嗦嗦捧着证明和军官证,递到三姨太面前:“看看,你来看看,他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中校军官了,是来公干顺便看望我的,你快看、快看啊!”
陈继尧言语间满是望子成龙的喜悦,三姨太接过看完,惊喜地叫起来:“是真的?”
吴铭站起来行了个礼,苦笑一下回答:“不怪你这么问,毕竟我们才分开一年多时间不骗你,是真的!”
汪月涵一把抢过证明和证件,看完后大吃一惊:“吴铭?浙西保安司令部你、你就是因为侦破正觉寺大劫案而闻名全国的浙军教导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