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涵等人大吃一惊,林|彪默默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一动不动,他掌握的许多内幕都不在罗荣桓和陈奇涵之下,他非常清楚这个吴铭之前的情况,只是没想到吴铭还擅长政治攻势,最让林|彪重视的,是吴铭团的侦查潜行能力和反侦察能力,这原本是红军取得胜利的特长和法宝,一旦失去,这仗基本不用打了。
罗荣桓没有再问什么,正殿里顿时一片安静,每一双眼睛都望向了一动不动的军团长林|彪。
林|彪很快转过身来,指着地图告诉大家:“今天我们来,不但是庆贺你们四师圆满完成牵制敌人的任务并打了个打胜仗,而是为了即将发起的南城战役!目前,敌军主力已经纷纷后撤,让出了安乐、宜黄、南丰以南的所有地区,国民党第一纵队和后备师,则撤到了宜黄以北的龙溪至崇仁一线休整,其中路主力陈诚部也撤离了广昌,北上南丰休整,南面,粤军余汉谋部的四个师也在步步后退,很显然,敌人的第四次围剿失败了,短时间内无力进犯我赣南、赣东、闽西根据地。”
林|彪走到两排座椅前方,请大家坐下:“再说说中央传达的外部环境,由于东北军奉行的不抵抗政策,热河在日寇的飞机轰炸和地面炮火下岌岌可危,日军主力也分路南下,看样子要直逼长城一线。”
“全国人民抗日的呼声空前高涨,不敢漠视民心的蒋介石紧急飞到北平灭火去了,可他临走之前,还把江西分为八个清剿区,命令麾下部队继续围剿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中央号召我们各军团再接再厉,彻底将蒋匪军赶出苏区!”
“基于中央指示精神,我们红一军团还要再打一仗,目标就是国民党军队的最大前进基地和中转站——南城!”
热血滂湃的将领们吓了一大跳,不知为何要越过敌人三个师驻守的南丰,直接攻向南丰以北的南城,难道是因为南城的兵力少?
可是,只要南城遇险,国民党军队就能在十二小时之内,从南北调动至少四个师赶赴战场,这仗根本没法打,难道又是围城打援?
林|彪接下来的话,瞬间解开了大家心中的谜团:“南城由我们红一军团来打,第三、第五军团负责对付南面四十公里的南丰守敌,哪怕不能啃下他一块肉,也要把国民党军队逼出南丰,绝不能让他们在我们的根据地中间钉下根钉子!”
郭天明立刻上前一步:“军团长,下命令吧!”
林|彪点点头,指向地图上的茅排岭:“你们继续打这里我再派三个主力团配合你们作战,必须坚决消灭这个顽固的浙军吴铭团,否则这家伙定会给我们今后的作战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郭天明惊愕不已,谢维俊也深感意外,但很快挺起胸膛,坚决地接下任务。
林|彪叮嘱道:“你们面对的敌人非常狡猾,战斗力和武器装备都很强,所以,这一仗会非常难打,可能要付出从未有过的牺牲,但是面对如此顽敌,我们不能不打,更不能放虎归山!”
“兵法虽有云:得意不可再往。这回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得意还可再往!此战的关键是:争取时间、拼抢速度,攻其不备、团团围困,然后四面合击,彻底打掉他!”
第122章 插翅难飞
吴铭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低估了红军的决心和韧性。。
红军同样犯了个错误,低估了对手的情报分析能力和反应能力。
三月二十八日下午四点,红军三个军团共五万兵力,突然出现在南丰城外围八公里的三个方向,对驻扎城外的陈诚所部发起猛烈进攻。
接到急报的陈诚大吃一惊,众将校一片混乱,本就士气低落的三个屡败之师,哪里能顶得住士气如虹的两倍之敌?
情急之下,待罪在身的陈诚力排众议,拒绝从红军尚未形成包围的北面撤走,做出了战后令所有人无比庆幸的决定:
要求受到攻击的各部全力顶住,命令城中各部队拿出所有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出城三公里设置临时防线,同时命令麾下直属炮团和两个临时拼凑起来的炮营,分别拉出东、西、南三座城门之外构筑阵地,一旦外围遇袭部队回撤至城外三公里范围之内,炮兵立刻开炮轰击,用密集的炮火阻断敌我之间的通道,进而击退共军追兵!
北面四十公里的南城,接到南方急报的吴奇伟和俞济时等人同样震惊不已,谁也没想到打了一个月的红军转眼之间又能发动如此规模的战役,两人立刻召集各部将校紧急协商,最后认为共军难以攻破拥有三个主力师防御的南丰城,所以只需派出九十师一个旅南下增援,就能达到威慑共军、牵制其全面展开的目的。
傍晚六点三十分,九十师副师长兼二六八旅旅长欧震率领本部徐徐南下支援南丰,回到城北临时师部的俞济时很快将战情电告吴铭,提醒他注意防备共军偷袭。
吴铭接到电报时,正在老村长家中看望两个伤员,他看完电报没有惊讶,反而对两名心情复杂的红军伤员笑着说道:
“你们的主力部队再次集结围攻南丰城,如果我估计不错,此役你们打不下来,但是能把我们三个师逼得手忙脚乱,不得不放弃南丰,北撤南城。其实,哪怕你们不打,我们在南丰城基本完成休整的三个师也会主动撤回来,因为下去就是梅雨季节,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估计过几天我们团也要撤走,你们就安心养伤吧,再见。”
两个伤员眼巴巴看着吴铭离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中间的火塘火苗熊熊,满屋子充满了松木燃烧后的好闻气味,但每个人似乎都感觉不到温暖。
老村长的老伴、儿媳和几个晚辈悄然退下,两个伤员对视一眼,年长那个怯生生地问道:“周叔,你说说看,这白匪的吴团长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他会告诉我们这么多军事机密?”
老村长放下长烟斗,琢磨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孩子,这人啊,无论在哪儿都有好人坏人之分,我不敢说吴团长有多好,可毕竟他不欺负我们平民百姓,他的部下和他一样好说话,买东西钱货两清,非常公道,他们被打死那么多人,自己哭哭啼啼埋了,连你们留下的也埋了”
“啧啧,他们不分敌我一律上香烧纸,还给树碑,这几天帮我们修好被大水冲坏的水渠,一文不收不说,又帮村里人免费看病,你们两个的断腿也是人家治好的,还天天来看望,只凭这份心胸,这份情义,你让我这把老骨头该说什么好?”
“别看村里人大多大字不识一个,可心里面敞亮着呢,唉!”
“周叔,要是我们的队伍打来了,你和乡亲们帮不帮我们?”另一个年轻的伤员不知什么是愁,毫不客气地问道。
老村长默默转向火塘,摇曳的火苗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显得极为悲苦。
抽完一斗烟,接着是一声长叹,老村长终于说出心里话:“按理说,你们队伍里也有我的几个子侄,还有村里十几人的儿子,我们不帮你们帮谁?可要我们去算计吴团长他们,估计村里没几个人愿意干吴团长他们不像别的白狗子,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有良心,就像他们每天唱的歌那样,他们也来自老百姓啊!”
两个伤兵不说话了,这几天没少听到外面的国民党军队集合时此起彼伏的嘹亮歌声,其中那首旋律简单、却很威风自豪的《我是一个兵》,深深打动了他们两人: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消灭日本狗强盗,消灭侵略军!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嘿!嘿!枪杆握得紧,眼睛看得清,敌人敢胆侵犯,坚决把他杀干净”
回到临时团部帐篷里的吴铭听不到老村长的对话,却从俞济时发来的电文中闻到了丝丝危险的气息,他不顾戴子冉笑话他太过疑神疑鬼,坚持派出传令兵分赴各连,要求各连从现在起打起精神,然后派人把尹涤中、张东宁和率部驻扎在白果寨的特务连长吕魁元叫来,还难得地吩咐炊事班,把挂在外面的两只剥皮黄猄下锅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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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下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俞济时和参谋长马致斋、陈式正走出城外视察所部两个团的岗哨和士气,还没到达万坊镇,一匹快马飞快赶上来,马上的传令官跳下马,给俞济时敬了个礼,送上最新收到的情报,嘴里又道:
“俞长官,我们军座还有口信,让你赶快回去一起商量。”
俞济时看完电报,立刻向勒马停在自己身边的马致斋和陈式正通报:“欧震旅的前出侦察队伍遭遇共军袭击,只逃回一人,目前弄不清到底有多少共军开过来,为慎重起见,欧震已经率部撤回来了我马上回城,辛苦你们俩到镇子里指挥各部立刻建立防御阵地。”
马致斋和陈式正全都大吃一惊,看到俞济时已经打马离去,立即调转马头冲向镇子,谁也不记得应该通知一下孤悬在外比他们更加危险的吴铭团,更不知道红军一军团与欧震部遭遇之后,其中三个主力团已悄然绕过南城东南方九公里的侯家湾,借着夜幕,沿着远离大道的山脚高速北上。
欧震率部急退八公里返回南城,吴奇伟已经指挥其余两个旅和一个后备团布置好里外两道防线,北门的防御也交由俞济时从万坊镇紧急撤回的两个保安团负责,除威胁最低、可连通茅排岭东隘口的北门防御阵地没有布置火炮之外,其余三个城门外都构筑了火炮发射阵地。
可让人奇怪的是,欧震遭遇的共军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吴奇伟派出自己的特务团前出五公里侦查,其中南面和西南两个方向前出八公里之远,都没发现共军的身影,而且整个晚上毫无动静,绝大多数将校因此而做出“小股骚扰”的错误判断,大感没面子的欧震决心次日一早立刻率部南下。
次日凌晨,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吴奇伟和俞济时等人同时被隐隐传来的枪炮声吵醒,吴奇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