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高声招呼:“来者可是吴军长?”
见老人家语气很客气;不似有恶意;吴铭走到近前微微拱起手;对老人笑道:“我就是吴铭;你老人家好啊大雪天的;你老人家不在家里休息;怎么来这儿受冻啊?”
“老头我好不好无所谓;只是新二军的娃娃们很不好;我老汉看得心疼。”老头子绷着脸;指着周边荷枪实弹的官兵;对吴铭说道:
“吴军长;你看看这些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他们却仅仅穿着单薄的衣服;以后上了年纪肯定百病缠身。”
被老头劈头盖脸一通骂;吴铭只好陪着笑脸道:“老人家说得极是;不过现在毕竟是战争年代;我们是军人;吃点苦受点儿累并不算什么据我所知;现在日军同样是吃不饱穿不暖;他们都能坚持;我们难道连小鬼子都比不上?
“吴军长;你怎么如此不关心你的士兵呢?”老头子语气越发严厉了;指着吴铭说道:“就算你这个大军长不关心;老头我却丢不下。他们一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不能就这样受苦受累”
老头子说话毫不留情;让吴铭感到有些难堪;但对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吴铭不大好说什么。
这时旁边的官兵却看不惯老头子的自以为是;颇为不满地道:“你这老头好不知理;我们虽然都只穿一件单衣;但我们军座也是穿着单衣;并没有搞特殊化。你什么时候看过如此爱护士兵的长官?”
老头被周边官兵七嘴八舌地教训丨不但不恼;反而嘿嘿一笑;对吴铭一拱手;道:“看来吴铭军长果真如凤凰广播电台上说的那样;虚怀若谷;不但能打日本鬼子;还爱护手下士兵;比之古代的岳家军和戚家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待吴铭有所表示;老头自我介绍:“吴军长;老汉我姓郑;家中排行老三;今年七十二岁;别人都称我郑三爷”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高寿啊”吴铭抬起手;恭敬地称呼道:“不知道郑三爷拦住我们新二军的去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我在凤凰广播电台上听说新二军官兵缺少过冬的棉衣;我们郑家庄特意联络了附近几个村庄;各家各户匀出一件棉衣;现在共凑得七百八十二件棉衣。”
郑三爷轻捋颌下的三寸长须;情真意切地说道:“今天特意来欢迎新二军的子弟兵;为的是我们的英雄流完血汗之后不再忍饥挨饿;绝对不能让你们这些有功之臣在大雪天里冻死冻伤。”
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吴铭非常惊讶;随即心底荡起一阵阵温暖和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有些规矩却不能违反;吴铭摆摆手;笑着拒绝:“对不起了;老人家;这样的礼物我们可不能收。我们新二军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一再打败日本鬼子;就是我们有钢铁一般的纪律”
“老爷子你一定知道;我们新二军所有人都不得乱收老百姓的东西;若是公然违反自己制定的纪律;这让我们以后如何打胜仗?再者说了;抛开前军和后队;仅仅我们本队就有五千之众;你老人家的棉衣实在不够分;也容易引起各部的纠纷郑老爷子;你和乡亲们的好心和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这棉衣;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郑三爷灰白的眉毛一抖;有些不悦地道:“但是你们新二军从战场上撤下来;肯定有一段时间没吃上热菜热饭;我们郑家庄现在已做了五千人的饭菜这一餐饭;吴军长;你们可不能再拒绝了”
吴铭大感为难。
新二军各部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和调整;即便是在临安整军也是忙碌一片;一刻休息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到现在只凭一股意志在坚持。虽说只是吃一顿饭的问题;若是战士们的意志就此松懈下来;那就坏大事了。
想到此处;吴铭强打笑颜:“郑三爷;这这个请恕我们实在不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识好歹的长官”郑三爷苍白的眉头倒竖起来;指着吴铭的鼻子大声叫骂。
不管何时何地;老百姓都是怕官的;尤其是怕官军。现在郑三爷对吴铭如此喝斥;倒是把随他而来的郑家的人给吓坏了。旁边一个中年汉子赶紧拉了拉郑三爷的衣角;小声劝说:“爹;吴铭将军的部队向来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吴铭将军拒绝一定有他的难处;我们——”
“你给老子闭嘴”
郑三爷乃是郑家庄的老族长;平日里也是说话一言九鼎的主;接二连三地被吴铭拒绝;心里面憋着一团火;这下顿时把满腔的怒火朝自家儿子一通数落
“你懂什么啊;为了给新二军的英雄好汉准备一餐热腾腾的饭菜;各家各户都把自家过年的东西拿出来了;现在新二军的大老爷们发脾气不去;这让老子的脸放什么地方去?这不是让别的庄子笑话咱们郑家庄把热脸贴到人家的冷屁股上了吗?”
听了郑三爷父子俩的对话;吴铭顿时明白其中大概;郑三爷这种朴实而热烈的欢迎方式实在让吴铭左右为难。
张东宁走到吴铭的身边;小声建议:“军座;郑老爷子盛情难却;我们的士兵也饿得前胸贴着后背;我们去用完饭之后;如数付钱就是了”
吴铭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的将士们;他们虽然一个个眼睛明亮、精神饱满;但长久以来的战争环境还是让他们脸颊凹陷;消瘦得不行。
吴铭重重地一叹;罢了;就依张东宁所言吧吴铭转过身;对郑三爷一拱手;略感愧疚地说道:
“郑老爷子盛情欢迎我们新二军;在下从命就是;请恕刚才晚辈无礼这次只好叨扰郑家庄的乡亲们一次”
“好勒”
郑三爷哈哈一笑;抬手牵着吴铭的手;就转身对着自家儿子大声说道:
“老二;你赶紧回家去;告诉全村老小;我可把神仙下凡的吴铭将军给请回来了;还把新二军的天兵天将请到村里;让他们把好酒好菜全部拿出来;再把过年的鞭炮放起来;今天见到吴铭将军和他的官兵;我们全村就当时提前过年了”
第442章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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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内外到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烈火和硝烟四起;鲜血染红了大地;白茫茫的雪地上红一团黑一团;刺眼之极。
凛冽的寒风中;一个个官兵横七竖八倒毙在城墙下和马路边;街道两旁的房屋内;守军官兵正对准顶风冒雪发起进攻的鬼子兵射击。
由于城东和城北城门双双被破;张发奎下达最严厉的命令;要求每一个官兵不准后退半步;一定要与城池共存亡。
为此;张发奎派遣从青山堰塞湖北岸灵山至美女山一线紧急撤回的第五十二师守卫临安西城门;张发奎给第五十二师师长卢兴荣发了一道手令;任何将士试图从西门逃跑;第五十二师官兵可以直接将其击毙。
大雪越下越大;由于道路难行;日军炮兵没能及时跟上;只能依靠掷弹筒和迫击炮提供炮火支援。
官兵则在临安市民的帮助下;将日兵迟滞在东门及北门一带。连续半天反复冲击;日军的进攻没有多少起色;双方处于拉锯状态;随着夜色临近;局势越来越对守军有利。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日军炮兵赶到;在一门门70毫米步兵炮和75毫米野炮的摧残下;防线迅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日军炮兵熟练地将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口对准不断射来子弹的建筑物;每一声炮响总会带着躲在屋子里的几个官兵的生命。直到这时;日军的推进速度才开始加快;交火的锋线慢慢地从东门和北门渐渐向整个临安城扩散。
城中海拔九十多米高的钱王阁临安城防司令部内;张发奎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局势越来越严峻;一时间他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破解日军这种步炮协同的野蛮进攻方式。
“司令官;吴铭将军走了;新二军跟着走了。我们怎么办?”一名参谋处的少将高参眼中充满了恐惧。
“怎么办;凉拌吴铭率领新二师打赢了一个又一个战役;打死打伤多少日本鬼子?他们走了;不还有我们吗?临安城里不还有四万余和两万多临安市民吗?”
张发奎重重地一哼;目光中满是坚毅:“当初新二师以一个师硬撼装备齐整的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在对方拥有海上和空中优势力量配合的情况下全歼对手既然吴铭能做到;我们现在官兵数量三倍于新二师;而对手虽多但加起来也不过就两万多人马;我们一定能成功”
少将高参心中暗暗嘀咕;临安城这些脓包军队能和人家新二师比吗?但他嘴上却道:“司令官说得对”
张发奎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会儿看到日军衣着单薄;冰天雪地里步履蹒跚;显然是在咬牙坚持;当即下达命令:
“传令各部;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在冰天雪地无处避寒;身体热量比我们消耗更多;而我们则躲在屋子里;以逸待劳;再加上全城老百姓的支持;只要我们咬牙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虽然大多数临安市民随着杭州民众向西撤离;但也留下了部分故土难离的市民;为了发动这部分民众一起打退日军的进攻;张发奎开放隶属于军事委员会直辖的临安兵站;将里面储备的枪支分发到市民手上;将他们武装起来成为一支机动部队。虽然这支部队的成员军事素养极差;但在防守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也起到不少作用。
突然指挥部的大门被人撞开;一个机要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急火直冲脸庞;匆忙地对张发奎报告:
“司令官;固守西门的卢兴荣带着他的第五十二师逃跑了”
“什么?”
张发奎一愣;大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机要员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无比艰难地说:“司令官;防守西门的卢兴荣带着部队率先逃跑;紧接着临近西门的暂编第四师跟着逃跑;随后第四十五师、第五十五师、暂编第五师和第六师也开始向西门一带转移;如今仅有第一二八师在与日军作战”
这个消息宛若五雷轰顶;将张发奎给震得外焦里嫩。
卢兴荣所部第五十二师;系中央军旁系部队;由原福建地方武装部队改编而成;张发奎去年担任皖、赣、浙、闽四省边区总指挥时卢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