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将那人的脸拉到自己面前,鼻尖对着鼻尖,眼神邪魅,低声道:“马进良,想不想我?”
马进良缓缓侧坐到床边,任他拉着自己的衣领;伸出一只手抚摸那人有些清瘦下去的脸庞,低声回答:“每日每夜。”
“恨不恨我?”雨化田的手指轻轻抚摸马进良嘴边的那道刀疤,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
马进良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捉住他的手,说道“一道疤而已”
雨化田微微眯了眯眼,道:“你脑子里过了一个想法,骗不了我!”
“我只是……只是在想你当初怎么能不信我呢!”马进良说到这里,一阵气闷,低下头去……
雨化田的眼神开始冰冷暗淡下去……
“你……有道疤在这里!”雨化田的手按那人的心口上,望着沉默不语的马进良……
片刻,稍加用力推开马进良,“罢了,头痛,我睡了。”
酒醉的雨化田合衣沉沉睡去,马进良坐在床下的脚踏上,此刻,斜倚在雨化田的床边,眼睛望着那人月光下皎白脸颊,马进良觉得三年的时间,雨化田有很大的变化,说不清是那种变化,好像是一柄好剑,原来很有光彩,现在不仅光彩还很锋利,锋利得能看透一切东西,斩断一切东西,毫不留情地斩断……
马进良很想低头轻吻了一下那人的手,唇近到手边又徒然放弃。
在你身边就好,已无他求,不敢再奢求要你一丝一毫的情感,不奢求你的信任,不想再伤了你,再伤了自己……
(六)君之令
宿醉,雨化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马进良已经备好干净的衣服和温热的洗脸水,一切都那么自然,自然得好像过去的每天马进良都是这样做的。
雨化田洗好脸,坐下梳头发,马进良走上前帮他梳,雨化田轻轻侧身躲了一下,道:“我自己来。”
换上月白官袍,马进良在身侧帮他扣袖口和领口的搭扣,整理官帽,雨化田面色如常,淡淡的说道:“大档头有伤在身,不必亲自操劳这些小事。”
“督主的事,没有小事。”
雨化田默然,过了一会淡然道:“我今晚进宫,向皇上禀报此次居庸关之行的情况。”
“我护送你去。”马进良边整理雨化田的衣物,边回复道。
“不必,鲁子与我同去。”
养心殿西暖阁,
谭鲁子带的西厂人马等在殿外
雨化田只身进殿,雨化田是朱见深的宠臣,下令他可在宫中来去自由,不需通传。
雨化田走进西暖阁前殿的时候,看见侍奉的小太监侯在殿里,朱见深并不在,便问道:“皇上不在?”
小太监战战兢兢,低声回道:“回厂公的话,皇上在后殿呢”
雨化田摆摆手,示意小太监下去,自己轻声步入后殿……
后殿,
纱帐在傍晚微醺的风里轻轻蠕舞飘荡,
轻不可闻的美妙香气似有似无的飘过,
雨化田拐了几道弯,素手拨开殿里层层叠叠的纱帐,后殿深处,龙帐卧榻上有似有似无的响动,雨化田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飘渺,有点梦幻般的虚无,遂又踏前两步,拨开了一层纱,朦朦胧胧里,看到卧榻上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一切都很飘忽,床上的人蠕动纠缠,柔软迎合中带着掠夺与占有的力量,起起伏伏,腰肢扭动,撞击与呻吟声同一个节奏敲打着耳膜……
床上的人是谁?雨化田觉得额头和手心轻微出汗,眼睛好像也看不清,好像看见那人是朱见深和侍寝的小太监,好像看见那是朱见深和自己,又好像看见那是自己和马进良……
曾几何时,仲夏深夜,游河画舫,耳鬓厮磨,同样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年轻躯体,那人身上皂角和汗味混合的体香,紧绷泛着肌肉光泽的胸膛,近在咫尺的脸庞喘着粗气,呼气的声音犹在耳畔,额头滴下的汗水滴在自己脸上,咸咸的从唇边滑进嘴里,带着点薄茧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脸颊,锁骨,前胸,小腹一直到颤抖着的私密部位,马进良的身体在自己体内肆意进出,每一下都带着爱惜的给予和有力的掠夺,他进来,自己的身体好涨,充实得一切都很满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身体的享受,他出去,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想就这么随他去了……
雨化田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望着床上血脉喷张的两个人,眼前浮现的全是三年前自己和马进良在一起的画面……
脚有些软,雨化田向后退,脚步不稳,快到门口时,碰倒了身后的青玉书案,香炉打翻,雨化田瞬间回过神来,后背已经汗透衣衫,涔涔一片。
床上的朱见深停下动作,回头望见退到门口的雨化田,随即起身,拉起一件长褂随便裹在身上,回头对侍寝的小太监低声说了一句:“滚。”
小太监仓皇间胡乱裹上几件衣物,逃一般除了西暖阁。
朱见深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衫,披散着头发,面色绯红,走向雨化田……
“雨卿家,你来了”朱见深的手搭上雨化田的肩,眼神里几分朦胧几分迷离。
雨化田躬身行礼,道“臣罪该万死,打扰了皇上,臣改天再来。”言罢要退。
朱见深一把拉住雨化田,将他拉入怀中,耳畔低语:“我知道你都看见了。”
朱见深的双臂将雨化田箍得死死的,薄薄的长衫掩不住欲望正浓的身体,身下硬硬的触感让雨化田很不舒服,雨化田紧皱眉头,几次想挣脱又不敢用强力……
朱见深松开雨化田,言语带着一些戏谑说道:“十天了,你十天没看看朕了,你想说什么?”
被放开的雨化田稍稍松了一口气“臣来是想禀报此去居庸关的情况。”
“哦?”朱见深似乎并不以为意,转身在玉案上焚起一段香,香烟飘起,朱见深俯首吸入腹中,脸色变得更加潮红,眼神也更加迷离。雨化田觉得香不可言,似有飘幻之感,突然脑海里瞬间想起一件事,难道这是传说的逍遥香?
抬头再看朱见深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似乎站都站不稳……
雨化田上前扶住他,急切说道:“皇上,这香有问题,这可能是西域的逍遥香,乱人心性,使人迷幻,闻即成瘾,久熏不寿!”言罢,雨化田便想伸手去灭香。
朱见深拉住雨化田的手,复又抱住雨化田,似笑似哭的搂着他不肯放:“朕当然知道这是逍遥香,可点了它,朕就舒服了,朕觉得每个床上的人都是你,朕对你还不够好么?你说,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雨化田暗自运行内力封了自己几处穴道,不然再闻下去,自己恐怕也会失了心性。
朱见深不依不饶,趴在雨化田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把马进良又带回来了,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雨化田一怔,虽然也知道带马进良回来这件事上,自己不可能瞒多久,当初救了马进良本想让他一走了之,怎奈何那人不肯,一心想回自己身边,自己那天都不敢看马进良的眼睛,最终还是心软带他回了西厂……
“皇上要怎样才可以放过马进良?”
从筹建西厂那天起,雨化田就知道会有摊牌这一天,尽量让自己羽翼丰满能保护马进良时候再这样做,但是上次马进良被鞑靼人围困,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虽然时机未到,但若自己再不出手马进良便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朱见深从抽屉里取出一颗木盒,打开,一个红丸卧在金黄的锦布里。
“吃了它……今夜做我的人!”
(七)诛心言
深夜,等在殿外的谭鲁子忽听里面人声纷乱,接着,太医入殿……
过了不久,雨化田从殿内走出,谭鲁子迎上去。
“督主”
谭鲁子想问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雨化田双眼红血丝密布,脚步有些踉跄,耳根脖颈上遍布齿痕和血迹,领口微松,似乎搭扣少了一颗……
谭鲁子上前扶住他,急切问道:“督主,你?”
雨化田抬手,止住他的话,低声说:“勿多言,速回西厂,我中了毒。”
雨化田坐在轿内,手压在膝盖上,有些控制不住的抖,刚才的一幕在脑海里回放:
吸了太多逍遥香的朱见深将那个“红丸”推到雨化田面前,这东西雨化田认得,名义上是进补的药丸,其实化功散和春药,今晚,朱见深对雨化田要用这个东西,说明朱见深已经没有了耐性。
朱见深想要的,雨化田三年前就一清二楚。
年少相伴,倾力相助,朱见深信任雨化田,也倾慕他那份美色,之所以没有用强,一来是雨化田在朝中内外确实替朱见深明里暗里做了很多事,嚣张跋扈,那些原来忤逆皇权的人,现在想到朱见深手下的西厂就肝胆俱裂,变得乖乖的听话。二来朱见深自己也舍不得这番情谊,他总觉得自己要风得风,早晚要“雨”得“雨”,雨化田要什么,就给他,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可如今红丸一出,算是撕破了脸。
如果没有马进良,朱见深可能会一直由着雨化田。
但是“情”之一字,难容下“情敌”两个字。
更何况一个高高在庙堂坐拥天下的皇帝,一个只不过是雨化田的贴身侍卫,说白了,不过是个下人。
更刺痛朱见深的是,他觉得自己一直都猜不透雨化田的心思,
红丸在眼前,情薄的雨化田对朱见深仅存的那层朋友情谊,就如同香炉上的香一般,不经意间灰飞烟灭,随风飘散了……
眼下,两个选择,吞下它,或者一掌拍死朱见深……
其实这等于没得选。
雨化田嘴角一丝嘲笑,仰头吞下红丸,缓缓低头凝视朱见深,眼神冰冷隐隐带着杀气……
药丸在胃里融化,丝丝凉意进了四肢百骸,刚刚被自己封住的穴位也因为内力化去而打开,逍遥香的惑人香味随着鼻息,钻进了肺,钻进了脑袋……
在红丸和逍遥香的作用下,朱见深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