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知道,我也不需要你报答。”
雨化田淡淡然的远去,看不出任何想法。素慧蓉很迷惑,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对她非打即骂,只有这个陌生人对她好,不要任何回报,怎么会这样?带着迷惑不解,素慧蓉离开了宅子……
半年后,素慧蓉在宅子里等到了雨化田。
“怎么回来了?”
“公子”素慧蓉跪在雨化田脚边“我不知公子为何救我,我只知道我走了很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宅子是我呆过的最像家的地方,求公子收留我,我愿意一辈子做公子的丫鬟,服侍公子。”
素慧蓉留了下来,每天学琴棋书画,还有雨化田交给她的一点点武功。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素素,你不是个练武的材料,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督主,要是武功不好,怎么为您办事。”
雨化田从袖口里摸出帕子递给素慧蓉,摇了摇头:“为我办事不一定要武功多厉害,擦汗。”
雨化田望着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姑娘,刚刚练完功,身段柔软,眼神如水,柔柔弱弱,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经完全不像自己三年前买来时候那般瘦弱。虽然自己也教会了她一些武功,但是始终天资有限,无法到达高手的境界。
苏慧蓉将手帕悄悄收入怀中……
“你人聪明,一副柔弱的皮相,懂得隐藏,为我办事只需出奇制胜,到任何时候不要和敌人硬拼记得么?”
苏慧蓉巧然一笑,跪在雨化田脚边,猫一样一只手搭上雨化田的膝盖:“督主放心,句句话素素都记得。”说罢,尖尖的下巴搭在手上:“素素的命是督主给的,我每一天都是为督主活的。”
“不过是偶然遇见,等你长大了便走得远远的,你会有自己的生活,为了自己活,再说,你这世上还有亲人呢。”
“不要,素素一辈子跟着督主。”
雨化田轻轻捋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掏出一对手镯:“自己好好研究,这兵器最适合出其不意时使用。”
苏慧蓉兴奋的接过镯子,叮叮当当的带上,鼓捣几下便将金蚕丝拉了出来,甩手打向树干,手腕粗的树木悄然断落,苏慧蓉又抖手将金丝击向石桌……
雨化田脚步微动,闪电般抽手拉住金蚕丝,反手攻向苏慧蓉,苏慧蓉大骇,急急向后闪躲,只觉得金丝擦面而过,鬓角的几缕头发悄然断落……
雨化田收功站定:“不到紧要关头不要出手,这镯子是用来保命的,遇见真正的高手,亮招子就是自杀。”
雨化田静静的坐在马进良身侧,说得累了便靠了过来,马进良顺意的调整了个让他靠的舒服的姿势:“督主很信任她。”
“我调查过她,底细干净,四岁父母双亡,和姐姐被寄养在舅舅家,后来被卖到妓院,从此和亲人失散。”
“所以督主放心把鸿儿给她养着。”
“恩,其实我前些年找到了她姐姐,不过没告知她。”
“为何不告诉她?”马进良有些纳闷。
“说起来这还和进良有些干系!”
马进良更加纳闷:“请督主明示。”
“她姐姐是我的一条暗线,进良一定还记得龙门一战,曹少卿毙命的事,龙门是出关的必经之路,来往人员复杂,我很早就在那里安插了暗线,她姐姐就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娘,化名金镶玉,我有不少情报是来自于她。那时我命她助赵怀安暗杀曹少卿,她却对赵怀安动了情,事毕遁走他乡。”
“她背叛了督主。”
“算是,不过龙门地下有很多秘密,这些年并没有被泄露出去,她只是逃了,却没有出卖我。”雨化田往马进良怀里靠了靠:“她们姐们两个性格迥异,但是都放不下一个情字,素素这孩子看着倔强坚强,其实心软,水一般,我想把她圈出个形状,却始终不太见成效。”
“我觉得她是死心塌地跟着督主的。”
“现在是,以后……谁都不知道”
马进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雨化田一直说要回京城,到底怎么个回法,毕竟是被朱见深逐出京城的,难道皇帝还会请他回去不成?
“朱见深,我从小和他长大,他是个什么性格我还是拿捏得住一二的,我这一消失,他就等于自断一臂,那些言官们我这些年一直挡在外面,因为我强势,朱见深才过得快活,我不在了,他的日子不好过。”
“可督主不在了,还有东厂,再不济,西厂重开,再委任一个督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雨化田听到马进良这样说,轻轻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夜深人静,满天繁星,雨化田心情舒畅,一字一顿的说道:“进良,利器在手,不可予人。”
马进良也跟着站起,从身后帮那人拢了拢披风。只听那人继续说道:
“西厂最厉害的就是这张情报网和杀手组织网,而这些资源都只有我一个人能控制。”
“督主如何做得到?”
“我包裹里那几本普通的书,进良以为我为什么随身带着?”
马进良恍然大悟:“莫非督主是用暗号和他们联系?”
“没错,我同每个人都是单线联系,而且所有的信息都是密报的形式,那几本书就是原本,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就是说,没人知晓西厂暗网的存在,而且就算有人知晓,除了我,除了拿到原本,没有任何人可以接替我使用西厂的资源。”
繁星闪烁,深蓝的天空望不见尽头,很深很幽沉……
第十九章西厂复立
京城里,妖狐夜出的传言愈演愈烈,每晚宵禁,大街上没有人敢随意走动,但是仍然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奏报看见了模样狰狞的白狐,甚至曾经有一小队士兵眼看要追上了,却不知为何被困在京郊的坟地里,整整走了一夜也没走出来,等天大亮了,才发现不过十几个坟头,密密麻麻的脚印遍布各处,就是走不出坟地,更有眼尖的发现树上有狐狸残留的爪印,人人都说这妖狐就是蹲在树上看着士兵走了一夜,当事者无一不后背发凉,后怕到牙打颤……
朱见深的日子也不好过,上次受了惊吓,锁骨上受了伤,将养了几日虽说好了些,却总是心悸发慌,宫里时不时发现白色狐毛,人心惶惶。
有天夜里,朱见深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重得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绿莹莹的狐狸眼睛近在咫尺的盯着自己,朱见深几乎立时魂飞魄散,想大声呼救却张不开嘴,想爬起来四肢却重的抬不起来,听说过鬼压床,却从来没这么真切到让人肝胆俱裂过……
这还不是最操心的,风言风语里,开始有人说也妖狐是天象,是当权者逆天而行,上天派鬼怪来惩罚了。
这会,朱见深的书案上,各种折子堆积如山,各种言论趁着这个机会爆发了出来,很多事是针对宰相万安的,参他败坏朝纲,有违法纪,其实朱见深知道参万安不过是个幌子,言官们针对的是万安后面的万贞儿,当年把宫女万贞儿立为妃,很多言官强烈反对过,后来有了强势的西厂爪牙算是压制了下去,如今万家势力在壮大,这些人怕打击报复,所以找准了这个机会反击。
万贞儿对于朱见深是如母如友如妻的女人,怎么轻易会让人动呢?
不过,东厂表现差劲,连个人都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用以前雨化田的话讲,低能。
本来分为几派的言官在万家这件事上大有合起火来干一票的架势,来势汹汹……
折子里有不少甚至明里暗里说万贞儿就是妖狐的化身,迷惑皇上,扰乱纲常。
朱见深气不打一处来,拍案震怒:
“朕想过点安生日子就那么难么?雨爱卿在的时候你们天天参他目无法纪,他现在死了,你们又盯上了朕的爱妃,朕这个皇帝你们到底有没有放在眼里?”
没人敢当面顶撞皇上,不过这份不卑不吭的态度倒是表明了言官的强硬立场。
朱见深觉得这辈子就没顺心过,从小提心吊胆,时刻怕没命,当了皇上,娶什么女人,该宠幸谁,总有人出来指手画脚;该用什么人,总有人跳出来非议,雨化田替自己办了那么多事,可人人都恨他。现在好了,雨化田这块强硬的盾牌没有了,再也没人能站出来挡住这些唇刀舌剑。
一筹莫展。
身在杭州的雨化田,每天喂喂鸽子,看看密信,一派安然自得,心里却在精确的估算着日子。
终于有天在众多的密信里看到了卜仓舟的字:时候到了。
雨化田和马进良准备动身去南京。
临行前,素素将做好的糕点打包好交给马进良。
“素素,不要急,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回京城了,到时接你和鸿儿回去。”雨化田开口说。
“我不急回京城,我就想在督主身边,打从跟了督主,还从来没分开过呢。”说着苏慧蓉的眼圈红起来。
“替我照顾好鸿儿”
“素素记得了,督主放心。”
雨化田一直把苏慧蓉和鸿儿放在京城的秘宅里,每隔几天便会去探望,这次因为要带马进良离开京城,所以早早就让苏慧蓉动了身直奔杭州,雨化田谨慎,不放心把孩子放在京城,虽不能一路同行,但始终不肯远离。
说话间,鸿儿好像也明白他们要离开,趁人不注意钻到了雨化田的披风里,抱着雨化田的小腿,嘴里“嘟嘟嘟”的蹦着字……
“小东西,督主也是你叫的么,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叫世父?”雨化田抱起孩子刮着孩子的鼻尖。
马进良觉得雨化田每次面对鸿儿的那种笑容难以形容,那是一种没有任何防备的笑容,没有任何含义,仅是因为想笑才笑,从心底里萌生,没有任何转弯,顺畅的呈现在脸上。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一天的路程赶到了南京,明皇城的官员得知雨化田到来诧异不已,雨化田失踪了四个月,连东厂都放弃了寻找,人人都认为他死定了,他却好端端的大摇大摆到了南京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