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清楚了容身的这间房子,不禁由衷的自心底赞美起来,这是一间小巧精致的房间,陈设全是翠绿色的,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柔静安逸恬美的翠绿色,翠绿的纱帘,翠绿的雕花屋顶,翠绿的地毯.翠绿的绒呢桌面及几凳,翠绿的玉香炉,还有,嗯,南幻岳躺着的翠绿的床与翠绿的褥帐……
满足又赞叹地吁了口气,南幻岳正想闭上眼,猛的,他愣住了,天爷,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来到这里?
惊然惊悟过来之后,他才连续发觉了几件事,他竟是全身赤裸裸的未穿衣裳,但肩膊、背肋等处,却缠满了洁白的净布,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沁人鼻管,他的兵刃不在了,身上的痫苦,竟也减轻了许多……
静下心来,南幻岳咬着唇默默回想这是怎么回事,慢慢的,逐渐的,他的记忆力由模糊而清晰,终于,那张姣美的、冷漠的,生有一双带着古怪神色的凤眼的面庞出现在他脑中,他记得,那张面庞在一圈莹莹烛光的映照下是多么美绝人衰,多么令人迷惘……
一抹微笑刚刚浮上他的唇角,那扇翠绿色的门扉已经轻轻汗启,南幻岳转脸望去,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是的,在此刻看去,更是那么的真切、贴实,更那么的完美无瑕!
她手上托着一面翠瓷盘,是那种带有淡淡白痕的翠绿色盆,以至看上去盘上的翠绿色更悦目盈跟了,托盘中,是一只翠绿色泛着白痕的小巧盖碗,轻轻的,她将托盘放在榻前的小儿上。
凝视着她,她也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南幻岳,那双能夺人魂魄的丹凤眼中,一抹古怪的眼神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干咳—声,南幻岳竟显得有些局促的道:
“我想,该是姑娘搭救了我?”
她点点头,仍然没有出声。
南幻岳舐舐唇道:
“大恩不敢言谢,我会记住你的,如果有机会,我将用事实来报答你对我的赐予!”
她古怪又冷漠的看了一眼南幻岳,她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柔和得像能绕缠住人们的心:
“托盘中盛的,是冰糖莲子粥,祛火静心的佳品,你吃点儿吧。”
南幻岳忙道;
“谢谢姑娘,萍水相逢,陌路初识,姑娘竟能慨伸援手,助我于危困伤险之中,更蒙如此盛待优礼,实在感激不尽!”
她亳无表情的眨眨眼道:
“你不要太兴奋,更勿需把我说得那么好,事实上这一切并不只是表面上这样简单……”
南幻岳不禁微微一怔,迷惑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
那美艳的女子一扬头道:
“我告诉你一点做人的经验—一不到量后,永远不要对某一件事情决断它含蕴的内容!”
南幻岳狐疑的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我重伤垂倒之际援救了我,就是如此而已,又有什么特殊的内涵?”
她不似笑的一笑道:
“这些,过些时再说吧,你不先喝点莲子粥?”
南幻岳看着她道:
“你有点怪。”
她漠然的道:
“是吗?”
南幻岳轻轻眯上眼,道:
“敢问芳名?”
她弯月似的眉儿微挑,淡淡的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又用手轻理鬓角,道:
“但我知道你是南幻岳,武林中的‘七大煞君’之一!”
南幻岳有些惊觉的盯视着对方,缓缓的道:
“很荣幸你竟知道我……”
她冷冷的道:
“知道你并不是一件神秘的事,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是江湖中人,很少会不知道你的,纵然未见,也会听说。”
南幻岳戒备的道:
“这里,姑娘,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
这美丽又冷淡的女子摇摇头道:
“只有我。”
望着南幻岳,她又低徐地道:
“同时,你不必紧张,如果我对你有不良意图,你早不会活到现在了,前天夜里.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你杀掉——你进门的时候就晕倒了。”
南幻岳微吃一惊道:
“前天夜里——你是说,我已在这里晕迷了两天?”
那女子点点头道:
“你命大,换了别人恐怕不一定能受那样的伤害,便是可以痊愈,也恢复不了这么快。”
她接着一仰头道:
“而且,你也够幸运,误打误撞,竟找上了这里,又恰巧碰上我在家。”
南幻岳道:
“如此说来,替我疗伤换药,照应我饭食的人全是你了?”
她平静的道:
“是的,全是我。”
一想到自己全身赤裸,任是南幻岳昂藏七尺,不拘小节,亦忍不住有些脸红耳赤,他讷讷的道:
“这……这真是不好意思……”
浑身翠绿的女子冷峻的道:
“对一个病人或一个伤者来说,并没有性别之分,那只是一个病人或伤者而已,甚至连你的秽物也是由我清理的,在我看来,你和我往昔任何一个医治过的人并没有任何不同!所以,你不用想到其他方面去.”
南幻岳咽了口唾液道,
“姑娘,你——你会医术?”
那女子静静的道:
“会,而且颇内行, 也是江湖中人。”
朝南幻岳点点头又道:
“我是江湖中人,但并不一定会和你‘同道’,我分得十分清楚,像你这类人,不会和我走的路子相似!我丝毫也不欣赏你们。”
南幻岳不禁有些愠意,他尽量忍耐着:
“姑娘,照理,以我们这种情形来说,彼此之间应该非常融洽才对,怎么——你好像又不太友善?”
绿衣女子生硬的道:
“现在已来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南幻岳,我和你毫无交往,更非故旧,甚至完全陌生,我需对你表示友善?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也憎恶你们这一流妄自尊大的狂夫,包括你在内!”
意外的一呆,南幻岳怒火顿升,他沉下脸来道:
“因为你对我有过恩惠,所以虽然你态度冷淡,言词尖刻,更辱及我的尊严,但我不和你计较,不过我要请你知道,虽然你曾好心帮助过一个落难的人,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对他加以讥诮与污蔑!”
那么僵硬的笑了,她那双凤眼中的光芒竟是如此幽冷,.如此不带一丝丝与她美好外形相衬的韵昧:
“好心帮助一个落难的人?南幻岳.你太天真了,可能你对一些英雄命乖,侠女相助,或是壮士受危,红颜伸援的古老故事听得太多了。那不过只是些故事而已,实际上却少有发生的可能,我不知道什么是好心,什么是坏心,对这种不着边际的形容,我早已麻木了。”
南幻岳感到有些不对,他沉着气道;
“姑娘,你是个煞风景的人,本来,这该是如何融洽亲切又富有诗意的场面?却叫你几句话将气氛破坏完了——好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绿衣女子冷冷的道:
“在你重伤垂危之际我救了你,尽心尽力的医治你,侍候你,给你最好的调养与享受,甚至把我自己的卧室也让给你住,而我和你毫无渊源,南幻岳,你以为我是什么目的?”抿抿唇,她又道:
“如果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出自一片‘好心’,你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在我来说,我只晓得如何于此混混污糟的人间世以我自己喜好的方式活下去,我不需理会别人,同样,也不需别人干扰我!”
南幻岳睁大了眼道:
“你岂能遗世独生!你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应该互助互信,以一种爱心做联系而共同生话?”
绿衣女子不屑的一笑道:
“我保留自己的生活圈子,我有我自己的天地,我并非遗世独生,我只是在这片众人混居的地面上筑起我自己藩篱——不论有形或无形的,我无需与他人互助互信,但是为了维持我生活的理想,我却必须利用他们,就像我救了你,亦绝非有任何人类那种愚蠢的慈悲感作祟,我也只是要利用你而已,南幻岳,我付出了代价,就耍收回报酬,现在,你明白?”
南幻岳哧哧笑了起来,道:
“你倒是个独特的人,有与众不同的古怪想法,不过,虽然你这想法过于现实,过于不近人情,却也符合了我个人的某一项原则!”
她诡异地问:
“也符合你的某一项原则?”
南幻岳点点头道:
“不错——一我生平最恨受人家的恩惠,因为那会使我心灵上有所负荷,我只喜欢予人以惠,而不愿承人之恩,易言之,我愿付出而不喜收受。但往往,在环境上或人情上来说,又使我难于做到这一点——不受人助的这一点,如今你已提供了符合我心意的这个机会,很好,你救了我,要什么报酬你开口吧,我报答过你,彼此即可两不相欠,你得到你所要的,我也落得轻松坦然,大家所愿!”
绿衣女子平静的微笑,她道:
“很好,你总算领悟得快!”
南幻岳大方的道:
“我一向领悟得快,对人或对事。”
接着,他小心的坐起来一点,沉声道:
“说说看,你要多少酬劳?要金银或是要珠宝?只要你开得出价,我会倾力使你感到满意!”
长长的两排弯曲睫毛掩住了她那明媚的双眸大半,她道:
“我不要钱,现在来说,我的财富足可使我舒舒服服的度此一生。”
南幻岳怔了怔,道:
“那么,你要什么?”
绿衣女子缓缓地说道:
“我要你去为我做一件事.”
甫幻岳沉默了半响,谨慎的问道:
“是哪一件事?”。
绿衣女子冷冰的道;
“替我去杀一个人!”
南幻岳吁了口气道:
“杀人?”
绿衣女子轻轻点头,毫无一点激动不安之色,木然重复:
“是的,杀人。”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像她这样美艳绝伦的女人,在说到一件有关毁灭生命的事情,而这事情又是主动由她口中提出的时候,她竟能如此无动于衷,如此泰然处之,南幻岳可还真是少见,微喟一声,他道:
【大鼻鬼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姑娘,你很清楚我是谁,也明白我的来历出身,杀个人,在我来说实在易如反掌,既不足道,亦不足论,但是,我却要知道一点——这人是好人是歹人,他的罪状该不该道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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