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俏美面靥,颤声道:
“真的,幻岳?”
南幻岳点点头,真挚的道: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
泪花里展现出了至极的喜悦,杨玲兴奋得快疯了:
“你是说——幻岳,你要娶我了?”
南幻岳缓缓的道:
“一点不错。”
杨玲闭上了眼,泪如泉涌,全身抖索:“天……天……你终于开眼了……谢谢你……天……”
南幻岳揽着她,吃力的道:
“先扶我进去吧,乖乖,伤养不好,哪有力气拜天地?”
于是,杨玲带着泪笑得叫人又心疼又心酸,她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如捧至宝般扶着南幻岳缓慢的行进屋里,他们是走得那么慢,那么稳重,每一步走过去,地下,连脚印子也是双双对对的,清清楚楚的一大一小,双双对对的……
新伤旧创,全是那么样的伤肌裂肉,重叠相连,虽说没有断筋动骨,却也是够南幻岳消受的了,他人在一口气提着拚命搏死之际犹能勉力支撑,这一躺下来,就宛如浑身骨头架子也要散了似的,再也逞不得强啦,那种软绵、苦涩,加上撕裂的痛苦,足足使他在榻上煎熬个把月子,伤口初长合,人才多少有了点精神,但却消瘦了一大把,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憔悴孱弱多了。
这天早晨,天气比较前些日子好得多,冬阳的光辉暖烘烘的晒在大地,虽仍不见得有多大的热力,却至少较那寒风刺骨的阴冷日子要强,天也不是那么灰圾霾郁得似要压上人心,高远开朗得像足有点初春那样的爽朗了。
南幻岳的寝居便在“莫尘山庄”后面的一个小园里,前头有开着月洞门的粉墙,园子里清清爽爽的植了几十株腊梅,一条铺着细洁白色碎石的小道便直通往那幢精雅幽静的小舍,房后有青松摇曳,扒窗而望,可见流泉溅珠,绝壁攀天,是个最适合修养的好地方,南幻岳便将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称为“怡心国”。
他住的精舍虽在“莫尘山庄”之内,但却等于是“莫尘山庄”里的另外一个小洞天,这幢精舍简单却巧雅,一厅,一房,一书斋而已。
现在,南幻岳便倚卧在寝室的那张雕花软梧上,帐幔早已挑起,房中一尘不染,光洁之极,杨玲的窈宛身腰正背对着他,轻悄悄的在将湖水绿的窗帘拉开,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充满了那种活跃又喜悦的光辉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南幻岳眯着眼道:
“心肝,你来了这一阵,还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呢。”
转过身来,杨玲的面庞在这时看去就和清晨的光辉一样,鲜沽极了,明媚极了,也艳丽极了,她绽开一杂花似的笑靥,银铃般笑道:
“成天讲,你也不嫌腻?”
南幻岳笑道:
“当然不!越讲越有趣,越讲情越深。”
杨玲走上前来,俯身在南幻岳长满了胡碴子的面颊上亲丁亲,柔柔的道:
“你呀,就是一张油嘴,骗得死人!”
南幻岳趁势捉住她的一双小手,软滑滑,温腻腻的,他凑在鼻端,闻了闻,“嗯”了一声:
“好香。”
杨玲睇视着他,轻声道:
“真的香?”
南幻岳笑道:
“这还会有假的,淡雅芬芳,撩人绮思,宝贝‘”
杨玲真切的道:
“幻岳,你今天这样说,这样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你可也要这样说,这样想才是……”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
“当然,假如我对你没有这份恒久的情感和爱心,我就不必勉强自己要你,我既已要你,便绝对从一而终,不会因为时间的长远而稍有冲淡情爱的浓馥。”
杨玲坐到榻前,深情歉疚的道:
“你能记住这些话,我这一生已不想再作他求了……”
南幻岳低沉的道:
“我们将来要在一起共同生活一段长久的日子,我们彼此全看得见,我是不是做得到。”
杨玲点头道:
“你会待我非常好,幻岳,我知道。”
跟着,她长长透了口气,悄细的道:
“幻岳,你晓得不?当你在古潇然他们众敌环伺之下告诉我你爱我那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欢喜得晕了,兴奋得疯厂,我差一点儿就感激得要向你跪下去,那一刹间,我像是不是我,我像是完全和你归附成一个人了……”
南幻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知道苦了你——宝贝。”
杨玲咬咬了唇道:
“幻岳,我问你一句话。”
南幻岳笑道:
“说吧!”
杨玲带着几分怨意的道;
“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点爱我的心?”
南幻岳点点头,道:
“有。”
杨玲道:
“为什么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表示?”
南幻岳笑笑道:
“更深的了解,更稳固的情感基础,更厚的爱的滋长——为了这些,我认为时间长一点比较可靠,你要晓得,我可以纳十个妾,八个偏房,正式的妻子却只能有一个,所以我必须慎重。”
杨玲急道:
“那么,我会是你的什么人呢?”
南幻岳伸手捏她的小脸蛋,笑道:
“你说呢?”
杨玲涨红了脸,却迫切的道:
“我当然要做你的妻子,正正式式的元配夫人!”
南幻岳点点头道:
“很好,你已经是了。”
杨玲激动得抱住向幻岳连连亲吻,再度喜悦得泪水盈盈。
“你真好,幻岳,我又高兴得要哭了——”
南幻岳温柔的道:
“别哭,泪流多了会损及你那双明媚的眼睛,宝贝,无需那样激动,因为这个位子原该属你!”
杨玲破涕为笑,抚着心口道:
“现在我才觉得心里落实了,幻岳,说老实话,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天到晚精神上老是恍恍饱惚,郁郁闷闷的,不知道将来能和你是个什么结局——我还真不敢想象哪个女人会是你妻子的入选者……”
南幻岳笑笑道:
“你对自己,居然这么没有信心?”
杨玲叹了口气,道:
“信心?这些年来,我是一个劲的单相思,‘剃头的担子——头热’,叫你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头,别说信心,连满腔的血都叫你浇冷了,有人说,‘女求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了,我们呢?恰巧相反,我对你好,倒是‘隔座山’了,而且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为了攀登这座山,我已是心力交瘁,体无完肤!”
南幻岳深情的道:
“事实井非全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对你早已有心有意,只是我更慎重一点罢了,因为我的慎重,令你受了不少折磨,但是,也会因为我的慎重,而更令我们彼此的幸福悠久,宝贝,你相信吗?”
杨玲甜美的笑了:
“我已是泰山笃实,血本无归,当然我相信,一千一万个相信,幻岳,你已真正是属于我的了——”
深深吸了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何况这空气里还掺合着杨玲身上淡雅的芬芳——南幻岳轻柔的道:
“我喜欢你高兴,我喜欢做一切令你感到高兴的事情。”
杨玲如花的面靥上漾着如花般的笑意,她有些羞涩的道:
“幻岳——”
南幻岳微微一怔,道:
“几时?什么几时?”
杨玲轻捏了他一下,道:
“成亲的日子——我们。”
南幻岳“哦”了一声,笑了笑道:
“你那么急迫?”
杨玲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
“因为我等待得太长久,也太痛苦了,我希望那一天尽快来到,我不情愿老抱着一个希望光去数日子,虽然我知道你的允诺即是事实,我却仍要早一天达成那个愿望,幻岳,我等怕了。”
南幻岳低声道:
“我的伤养好以后,把狄十娘救出来以后,好不?”
杨玲道:
“那要多久以后?”
南幻岳想了想道:
“总要开春吧。”
杨玲小嘴一噘,道:
“还得那么久?”
南幻岳伸手捏捏她那圆润的小下巴,笑道:
“我已成笼中鸟,有翅难展,你还怕我飞了?宝贝,别这么急,该来的总归要来,是谁的迟早也是谁的,你何需如此迫切?”
杨玲悻悻的道:
“到时候你不会又有点子出来吧?”
南幻岳摇头道:
“你真孩子气,我要娶你是因为我爱你,如果我有心推三阻四,又何必娶你呢?这是情感的结合,而非勉强的牵凑,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答应你的事,几时向你黄牛过?”
杨玲叹了口气,道:
“扑吧,横竖我是被拴住的人,绳子的那一头拿在你手里,你爱朝哪边扯我也只好往哪边跟——这么些年岁都等了,再等一阵子也无所谓……”
南幻岳双目中的光彩是怜爱又是温柔的,道:
“宝贝,你是个好女孩……”
杨玲幽幽的道:
“只是叫你折磨老了……”
南幻岳悄声道:
“你一点也不老,你比我初见你时更年轻,更容颜娇美……”
杨玲“噗哧”笑了,佯嗔道:
“我就说过,你呀,一张嘴甜得能哄死人——”
南幻岳一本正经的道:
“除非是我心里的人,宝贝,我说话可不是一直都这样柔情蜜意呢!”
柘玲微抚鬓发道;
“幻岳,你还没告诉我,家里整理得还满意吧?”
南幻岳由衷的赞美道:
“太好了,不但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荒芜破落的景象,似乎比我当年离开之前更要整洁雅致,有点灿然一新的味道,我要告诉你,宝贝,你非常能干,我也希望你永远这样能干,将来,这个家就全交给你了。”
杨玲笑得花枝招展似的道:
“你放一万个心,老爷,我会把家里弄得清清静静,有条不紊,给你一个最最安适又温暖的窝……”
南幻岳笑道:
“我绝对相信你能办到。”
杨玲悄悄的道:
“幻岳,我把孙红眼和钱瘸子两人带下来听使唤,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吧?”
南幻岳笑了笑,道:
“如果他们两人对你忠心的话。”
杨玲拍拍胸脯道:
“保证是两个忠心耿耿的人,我对他们两个已经观察考验了几年,而且他们不但对我忠心,对你也一样!”
南幻岳颔首道:
“好,留下他们。”
笑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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