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你这么说阿琉可是会生气的。”枝縻叹道,“他这么千辛万苦找到的摩斯柏血誓,居然被你说成封建迷信。”
我掏了掏耳朵,“什么东西?”
“皮拉摩斯和提斯柏,一对殉情的情人,命运虽悲惨,爱情却受到了诸神的祝福。”
“所以……?”你要跟我殉情?不是吧……这太惊悚了。
“别想歪了。”枝縻好笑地捏了捏我的脸,“摩斯柏血誓只是取了它的同生共死之意,把你的命运并入我的轨道,你能分享我永恒的生命。”
“分享生命?”我无意识地重复他的话,懵懂地问,“你也分享我的吗?”
见枝縻点头,我又问,“那如果我因机缘巧合先死呢?比如这把匕首突然捅进我的心脏?”
他淡定道:“那我会和你一起死。”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有这种举动,这算是……许了我一生吗?
“为何要这么做?”就算是真想和我互伴终生,他完全可以把我变成血族,像七茗和枝玄,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何,为何要做到如此决绝?
“因为你缺乏安全感,你不信我。”他自嘲一笑,“毕竟我们的相遇相处埋下了太多隐患,这不是我每天说一句我爱你,或者向你发下无数个誓言就可以解决的。
我想过初拥你,可是我知道你更乐意做一个人类;我也想过就这样缠着你,一直等到你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可是我终究还是贪心了,一百年,实在太短暂。
像姨母和姨夫,像白染和圆禅,这世上有太多即使相爱也无法继续走下去的人,于是我想,干脆,绑住彼此的所有,不给任何可以后退的机会,你说可好?”
他双眸灼灼地凝望我,我失语,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他对我好,我岂是不知?其实我已经放下了那些过往的纠结了,既然都已经离不开他了,那就这样过吧,未尝不好。我也曾想过,我以为最多最多他会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向我求婚,可是他给我的,竟远不止这些。
见我良久沉默,枝縻支着脑袋耍无赖般地笑,“小蓠,答应我吧。虽然有可能我也被一把匕首突然捅死了,然后连累到你,但那几率就和漠枫会改邪归正一样低。”
“那真够低的。”我重新拾回匕首,“来,把手伸出来。”
“小蓠,你答应了?”枝縻喜形于色。
“嗯。”我点头,“反正听起来我好像也不亏。”
枝縻闻言立刻摊开了手,我往他掌心一划,深红色液体滴滴落在杯子里,奇怪的是,那伤口居然没愈合。
我好奇地掂量着匕首,枝縻笑眯眯地抽走了它,朝我努努嘴,我乖乖伸手,他迅速割了个口子,放血。
当杯子装满的时候,伤口也差不多止血了,枝縻双手握着杯子呢喃起咒语,黑色的杯身开始盈盈发光,两种不同深浅的血液逐渐融为一体。
“接下来要干嘛?喝了它?”我瞄到了床上的那张纸,原来上面写着两排古精灵文字,“你没背出咒文临时抱佛脚?”
“这种事情只有你会做。”枝縻白了我一眼,把匕首浸到了血液中,只见黑色的刀刃慢慢沁上了红色,而杯中的液体则越来越少。当血液全部吸入匕首后,枝縻把刀扔给我,自己背过去,褪下了本就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袍子。
“干什么?”
“把咒语纹在身上。”枝縻气定神闲地把纸一撕二,递了一半给我,“贴我背上,文字会印在上面的,然后拿刀刻就可以了。”
“你确定?”古精灵文字是很漂亮,但是也过于复杂了,“我刀工可不好。”这么漂亮的背,弄花了绝对不能容忍。
枝縻抱了个垫子趴在床上,侧过头说,“你就算不信自己也要信那把刀。”
这刀难道还会自己动?我在枝縻的指点下把图案覆到左侧的肩胛骨下面,竖着的一排文字正好止于腰际。我将信将疑地按下刀尖,这刀果然拖着我的手自己动了,边刺出伤口边注入红色。
图案很快就完成了,我摸了摸欣赏了一番,觉得刚才就像是在洁白的画布上作了一幅画,成品还挺漂亮的。
“该你了。”枝縻披上了袍子,接过匕首,突然阴笑了一下,“刺得还挺重的,是不是还挺高兴的?”
我回味了一下,确实很有满足感。
正走着神,猝不及防被扑倒了,枝縻跨坐在我腿上,撩了撩我的浴袍。
“我不刺背上?”
“嗯。”他捏着图案抚上我腰肋间,“正好可以把这疤盖住。”
“那敢情好。”我见他对这事还是有些郁郁,忙挽着衣服道,“来吧,别客气。”
枝縻莞尔,当真没和我客气,刀尖伸进肉里,还是挺疼的,我皱着眉直哼哼,反正对于面前这个人,我不需要逞强。
我的纹身是横向的,从左肋底端往背后延伸,圈起小半个身子。收刀之时,匕首上的红色全部褪去,我和枝縻身上的咒文却绽放出两道耀眼的光芒,光晕扩散,又蓦地凝回纹身里,然后整个图案中的红色便开始流动,不止是漂亮,已经达到了惊艳的程度。
“真美。”枝縻趴在我身上盯着看,还毛手毛脚地想把我的衣服继续往上卷。
我一把拍掉他的贼手,“非礼勿视啊。”
枝縻“嘁”了一声,“碰都碰过,看到算什么?”
“什么时候碰过?”我瞪眼。
枝縻翻身落到旁边,长臂一收,我紧贴进他怀里,“喏,不就碰到了。”
“流氓!”我挣扎,“我要跟你分床睡。”
枝縻闷笑着安抚我,“好了好了,别闹了,不然我也让你摸一下?”
“哼……”
“乖,睡吧。”枝縻见我吃瘪,愉悦地同我道晚安,岂料我其实在暗自下决心,哼,摸到算什么,我要直接……
嗯,很晚了,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的,一直想弄个刺青,一直遭到反对,一直没有行动……
另,皮拉摩斯和提斯柏是神话故事中的人物。
再另,还有三章完结。
第八十四章 择日开战
近一个月来,邪恶力量呈辐射状迅速扩散,为了掩盖非正常死亡、失踪的大面积人口,猎人协会不得不制造出地震、山洪、森林大火等自然灾害,导致人类媒体频繁报道,直言世界末日不远了,弄得人心惶惶。
早上八点,我吃了饭后又去了趟厨房,给漠常挑了点他喜欢吃的送去,他已经连续出了两星期的任务了,刚得了假回来休息,满身风尘和疲惫,必须得犒劳他一下。
两人正边吃边聊,突然收到了猎人协会的急报,请求我们去邻近一处受袭的村庄支援。漠常二话不说就扛着刀起来,我忙按下他,费了些口舌才说服他让我代为前往。
我骑着夙夙行至离村庄百米开外的地方,就明显感觉到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逼仄的恶气之下,一进村子,更是压抑至极,只觉满眼雾蒙蒙的灰黑色,唯有一色鲜红夺目,四处散发着腥臭之味。
白染不在,虹霓不在,低级血族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僵尸化的人类,他们虽然肢体僵硬两眼无神,动作却很迅猛,一逮到人类,立刻瓜分而食,在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中把大块带血的生肉撕下来就往嘴里塞,囫囵吞枣般匆匆下咽。有人吃得多,有人吃得少,片刻之后,差别就出来了,吃得多的人身上黑气更旺,眸色更红,力量也更强。
我赶去和天佑汇合,见他正抓了一位幸存的老人家,一问之下得知,那些已呈现非人状态的僵尸竟都是村里的人。据他回忆,异变是由于村里的井水,凡是喝了井水的人,立刻就会妖魔化,而且事发当时正是早餐时间,许多人家的男丁挑了井水回去做饭,刚饮了一口就突变了,往往第一口咬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夫食妻,妻食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有幸虎口脱险的也大多惊吓过度,怎一个惨字能形容。
“妈的!”天佑忿忿骂了一声,挥拳砸向墙壁,“他到底想怎么样?”
“小天,别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负责救人,我负责把异变的赶到一起。速战速决。”
天佑点头,扶着老人家去了安置点。
我跃上屋顶,确定了大部分僵尸所在的方位便朝他们掠去。猎人们正混在僵尸群中极力格挡他们的攻击,既不能伤了他们,又要把他们分开来绑好,还要保护自己不被咬到,着实棘手。我指挥夙夙冲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夙夙长啸一声,飞奔进去,又撞又踹,我则躲在一旁用捆绑术把他们牢牢捆好,一个个扔给云澈。云澈立在屋顶上结着手印念咒,被他用金光困住的僵尸面容会变得扭曲而怪异,片刻后,一团黑烟从他的头顶冒出,人便恢复了原形瘫倒在地。
这是我们目前对付僵尸的唯一方法,像超度,更像是净化,
当处理完所有僵尸之时,云澈失力,晃着身子摇摇欲坠,我急忙把他抱下来,让夙夙躺下给他靠着。
“澈儿?要不要紧?”我见他脸色苍白,有些担心。
“有点头晕。”云澈闭眼趴了一会,朝我笑笑,“灵力用尽了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再歇会儿,自己又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漏网之鱼。
回到原地,天佑他们正在善后,我叫云澈骑了夙夙跟着去水井处。打了桶水上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和云澈对视一眼,他合手结印,井水立刻犹如沸腾般翻滚,一股黑色浓烟破水而出,我挥手甩出三朵白焰,没想到,白焰并没有吞了黑烟,反而是被它侵入了,白莲变成了黑莲,蓦地炸开了。
我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小蓠,你的魔法是不是直接和宝石有关?”云澈拧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见我颔首,他展眉道,“这就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了?”
云澈兴奋道:“这黑烟,还有漠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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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灵感是很重要的,它就像藏在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