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山定情……她知苏锡的家乡便是离烟山不远,但在他十七岁以前,已经举家迁入楚都,她从认识苏锡一直到死,都没有去过烟山。
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你们慢聊,我看到我的船来接我,就不奉陪了。”孟承昀起身。
“承昀!”夏陌叫道,“我代西楼谢谢你。”
“我谢他做什么?”西楼不解。
他淡淡回答,“你有个好叔叔,很为你的名声着想,前段时间,是我疏忽了。”
西楼不再回话。
孟承昀却笑道:“听到没有西楼,我说过我对你很好的。”
西楼心里冰凉一片,对着他,“是的,谢谢四叔。”只是心里知道的,却并不说破。他哪有那么好心。就如同孟承昀从小时候就觉得西楼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她也从不认为孟承昀是一般的纨绔子弟。
孟诤是傻子么?对他仅仅只是因为是小儿子,所以偏爱?
经过这么多年,她已再难将谁想简单了。
“西楼。”夏陌轻声叫她。
西楼侧头看向他。
他轻轻笑着,“他虽佻达不羁,但有些话是不错的。”
西楼想笑,突然的很想笑。是不是所谓报应,来得如此快?真的是上苍在补偿她么?
“是的,所以王爷,单独相见,确是不妥。”她垂目,不去看他。只是强调那一声王爷。
“这不是我的意思,你知道的。”他道,“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猜测的,所谓知己一说,或许就是这样。我的曲意,你总能猜透,我的心意,你怎会猜不透?”夏陌等着西楼的回答。
只是,只有沉默。
波澜暗涌(4)
回到孟府,西楼如同往常,走向月西楼。
头脑冷静下来,思忖着夏陌的那一番话。他是什么意思?打算与孟诤联合?
苏锡的野心一向不小,这一世定然更加谨慎。有了前世的教训,他若选择与孟诤合作,肯定也会掌握孟诤的把柄,不会等着孟诤倒戈。
西楼眉头深锁。也有可能他会真的爱上自己,可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苏锡是什么人,即便伪装得再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孟西楼。
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有利于她。
“西楼。”孟承昀不声不响的出现。
西楼略微抬眼,“有事?”
“你的脸色不好,刚才就看出来了。”
她点头,“可能有些不'炫'舒'书'服'网'。”
孟承昀疑顿,问出正题,“西楼,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她笑答,却笑得有些牵强,“能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么!还有,我的好四叔,你现在可以说,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吧?”
他一愣,“我不是说……”
“你骗不了我。”她冷冷打断。
沉默许久,孟承昀笑,看似无意的望了望四周,道:“其实女人太聪明了,反倒不好,自己会很累。你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脸色差的吧。”
西楼心有疑惑,却未表露。等着他的后话。
“是的,或许你想到了。是爹的意思,不希望你与夏陌走得过近。当然,”他忽一停顿,正色看着西楼,一字字道,“更不希望,你与他有感情上的纠葛。无论你是否对他有意,你自己考虑好。”
孟诤……果然是他。
“我想爷爷应该不会让你告诉我这些话的,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他忽然恢复了原样,笑得有些张扬,“这个就不是你该问的了,俊男美女,其实是很有意思的组合。可惜爹他却帮打鸳鸯。”
西楼眼见问不出什么了,“多谢四叔相告。”
波澜暗涌(5)
湖面如镜,映出西楼的脸。
与很多年前不同的脸,却有些相似。人,却已经没有相似了。
苏锡,你是否能认出我来?看着我,可有想到过萧若萦?
她知苏锡是他,可他是否知道她是萧若萦?
西楼细想,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她是通过燕行柯得知重生的并非她一人。只是燕行柯出现在京城,并且成为国师,只是最近两年的事情。而夏陌早已在成年时搬出了宫,住在宫外。甚至从此后,极少回宫,与皇帝关系似乎形同陌路。那么他见到燕行柯,并且得其指点的可能性很小。
然而如同韩霜所言,燕行柯是道中高人,却绝非唯一。只是一点,韩霜并不知道她的重生,那么说能够算到这一点的,已经很难得。夏陌另找高人的可能性也很小。
加之他见过孟倾城,虽非亲生姐妹,容貌也有一些相同之处。就性格而言,她与孟倾城都不像萧若萦。如硬要比较,倒是孟倾城接近一些。
再就是最重要的,他若知道自己是萧若萦,为何明显的表露出他就是苏锡?让萧若萦知道他的身份,于他有百害而无一利。而按她的观察,夏陌的神情并未流露一丝得知她是萧若萦的意外。这样看来,很大的可能,夏陌不知道她就是从前的萧若萦。
即便是知道又如何,他敢这样做,定然是觉得不足为惧。可是现在的孟西楼,岂是从前的小郡主!
夏陌若想借助孟诤的力量,最后再踢开他,玩起与从前一样的招数。那么她便可从中作梗,让他尝一尝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的感受。夏陌倘若……倘若是真的对她有意,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偿到痛苦的滋味。可是纵然真有情意,他苏锡又岂是会因情意抛却一切的人。
波澜暗涌(6)
“爹,夏陌确是对西楼有意。”孟承昀在孟诤前,全然不同平日的严肃。
孟诤双手撑在书桌上,手指缓缓揉着额头。
“下次起,你不必去了。”他沉吟后,说道。
“其实我不明白,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孟承昀问。
孟诤摇头,“你暂时不要管这些了,让我好生想想。出去吧。”
孟承昀出去后,孟诤转过身,手放在一个铜器上,缓缓移动,书柜也跟着打开。里面竟是另外一个稍小的内阁。最上方放的,是一个画轴。
孟诤将它取出,再次将画轴打开。
仍然是那一幅画——他给西楼看过的,三百年前,苏锡画的梅下琴仙图》。
他眉头紧锁,喃喃道:“到底应该怎样做,才是给孟家带来福音,而非毁灭。那么多年的流传,到了今日,真的能应验么?”
“孟诤,为父自知不久于人世,既然由你继任祖业,那么有一样东西,也该交于你了。”
很多年前,孟诤的父亲这样告诉过他。
那个时候,他郑重的接过父亲那双微颤的手递过来的古画轴。
“或带来福音,或带来毁灭。”
这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传了很多代的一句诫语。
“画上的女子不知会在哪一代降生,必有异相出现。该如何对待,还需把握分寸。”
听到轻微的门响,孟诤还未回头,雪亮的刀锋已经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孟大人想活命的话,最好合作点。”声沉如铁。
孟诤收了画,冷静道:“你是上次府里出现的刺客?”
莫无恒不答话,“孟大人藏东西地方果然难猜。”
“你可知即便拿到了你想拿到的,只要出去,就没有活的希望?”孟诤道。
“孟大人少说废话,不用等救兵了。交出凝魂珠,我马上就走。”
孟诤松了口气,他知任何东西都可失,唯有此画不行。既然要的不是画,一切都好办。
“我不懂什么叫作凝魂珠。”
莫无恒冷声道:“紫色的琉璃珠子,我知道是孟西楼及笄时有人送的,只可惜那时我知道晚了,否则根本就不会到你府中。”
孟诤疑惑,“紫玉琉璃珠?不在孟府了。”
他冷笑着,笑中带有血腥的气息,“我们江湖中人,不玩什么文字游戏。不管是紫玉琉璃珠,还是凝魂珠,交出来,对大家的安全都好。”
孟诤笑,“只可惜,当真已经不再孟府了。上元灯节时,已当作贺礼,送入了皇宫。这位大侠有兴趣,大可一闯皇宫。”
莫无恒锐利的目光,一一看过秘阁内的每一样东西。
刀锋瞬息间已经消失,那人的身影像风一样离开,只留下话,“倘若是谎言,下一次我的刀便不会如此干净的离去了。”
孟诤心头松懈,只是看向身后的秘阁,脸色发白。关上后,便出去叫人。只见门口的守卫早已经倒地,脖子上一道殷红的血迹。不知何时,都已经安静的死去了。
他霍然一惊,出了书房,大喝着,“来人。”
这才有一队侍从出现,见状仓皇下跪,“属下该死。”
孟诤心乱如麻,只道:“把尸首拖出去。另外,叫重韦速速赶回。”
孟府最秘密的地方岂能被他人发现,无论是朝廷里的,还是江湖中的,都必须死!
波澜暗涌(7)
“皇上,许婕妤到。”
龙椅上的人点点头。
面容有些萧瑟,与夏陌相似的面孔,却明显是不同的两种人。眼睛深邃,目光坚定。
殿门开了,走进的女子身着淡绿裙衫,明眸淡眉,肤色白皙。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透出的是江南女子的婉约。
殿门关上,四周俱静。
殿内金碧辉煌,正坐上斜靠的人看到她,淡淡道:“阿歆,你来了。”
女子温婉一笑,“臣妾今日学的新曲,弹给皇上听,可好?”
夏洛点头。
女子轻拨琴弦,却有些犹豫。抬眼看了夏洛,眉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琴声响起,极缓。
方才拨动几声,夏洛打断,“谁允许的?”
许婕妤停下,平视他。
夏洛又问一遍,“朕问你,谁允许你学凤求凰》?”
话声不大,却不怒自威。
许婕妤起身,面色却有些悲悯,“皇上,你是在逃避什么?很多年了,你禁止一切凤求凰》,可是臣妾未见得你真的放开什么。容臣妾直言,皇上,你说天下只有臣妾能懂你,可是臣妾不懂。”
夏洛闭上眼睛,“阿歆,懂一个人,不是非要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没有什么所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