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施看起来又多了一倍。
两分钟后,雷切尔停好了车,穿过修剪齐整的草地,来到了主入口处,此处立着一方花岗岩指示牌,上面刻着这么几个字:国家侦察局
端立于旋转防弹门两侧的两名海军陆战士兵径直盯着从他们中间走过去的雷切尔。雷切尔每次穿过这道门时都有着一种相同的感觉——一种走进一个熟睡的巨人肚腹之中的感觉。
走进拱状门厅,雷切尔感到周围都轻轻地回响着秘密交谈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从头顶上的办公室里渗透出来的一样。一块巨大的用花砖装饰的马赛克标明了国家侦察局的工作宗旨:在和平及战争期间
使美国在掌控全球信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这里的墙上挂满了巨幅照片,都是些关于火箭发射、潜水艇下水仪式、情报拦截装置等一些只能关起门来唱赞歌的杰出成就。
像往常一样,雷切尔感到外面世界的诸多问题正消失在她的身后,自己在走进一个虚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问题像货车一样呼啸而来,而答案却几乎是低声细语地分发出去。
雷切尔走到了最后一道安检口,她很纳闷,她的传呼机半个钟头响了两次,到底是什么事儿?
“早上好,雷切尔女士。”警卫看着走近钢门的雷切尔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雷切尔从警卫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刷子,也报以微笑。
“你知道怎么做。”警卫说。
雷切尔接过那个高度密封的小棉刷,解开了塑料封盖,把它像体温计那样放进自己嘴里,在舌头下放了两秒钟,然后,她身体前倾,让警卫把小棉刷取走。警卫把弄湿了的小棉刷插进身后的一台机器的小孔里。四秒钟后,机器证实雷切尔的唾液的DNA数据准确无误。紧接着,监视屏里闪烁了几下,出现了雷切尔的相片,宣布安检通过。
警卫眨了眨眼说道:“看来你依旧是你。”他从机器上取出那个使用过的小刷子投进了一个开口处,小棉刷在里面立即化为灰烬。“祝你一天好运。”他揿了一个按钮,巨型钢门转动着打开了。
雷切尔在迷宫似的走道里穿梭着。别看在这里六年了,但面对这庞大的运转系统,她还是感到有些胆怯,这让她很震惊。这个机构另外还包括六个美国的永久性军事基地,雇佣特工一万多名,其运转经费每年超过一百个亿。国家侦察局在绝密的情况下建立起了一座令人震惊的最前沿的间谍技术宝库:全球电子情报拦截装置、间谍卫星、电信产品中的无声嵌入式继电器芯片,甚至还有被称为“经典奇才实用程序”的全球海军侦察网络,这是一个由安装在全球海底的一千四百五十六个水中测音器组成的秘密网络,能够监测世界任何地方轮船的活动情况。
国侦局的技术装备不光是帮助美国在军事冲突中立于不败之地,还为中央情报局、国家安全局和国防部等机构源源不断地提供和平时期的各种资料,帮助他们挫败恐怖主义,为破坏环境的罪行定位,为政策制定人提供所需的信息,以使他们在面对堆积如山的问题时做出明智决定。
雷切尔在这里做的是“情报分析员”的工作。分析,或者说是信息归纳,需要分析复杂的报告,对材料的实质或“要点”进行过滤,形成一个个简洁的单页报告。事实证明,雷切尔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这都得益于那些年里对父亲的弥天谎言进行归纳整理。
就这样,雷切尔占据着国侦局这个显要的岗位——白宫的情报联络人。她要从国侦局每天的情报汇报中进行仔细筛选,要判断出哪些情况与总统有关,要把那些报告提炼成一个个单页报告,然后把写成梗概的材料发送给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雷切尔对这一工作兢兢业业。用国侦局的话说,雷切尔·塞克斯顿是“出成品并直接为那个客户服务的”。
这项工作尽管难度不小,且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但对雷切尔来说却像是个荣誉奖章,是一种维护自己独立于父亲的方式。塞克斯顿参议员曾无数次提出,只要雷切尔放弃这个工作,他就为她提供所需的一切,但雷切尔压根儿没打算在经济上依赖于像塞奇威克·塞克斯顿这样的男人。依赖一个手里握着太多牌的男人会有什么结果,她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雷切尔传呼机的叫声在大理石的走廊里回荡起来。
怎么又响了?她顾不上看是什么信息。
雷切尔一边思忖着到底是什么事情,一边走进了电梯。她没有回自己办公的那层楼,而是直接来到了顶楼。
第4章
把国侦局局长称做是坦率的人其实是言过其实了。国侦局局长威廉·皮克林身材袖珍,他有着白皙的皮肤、容易被人遗忘的面孔、光秃秃的脑袋和淡褐色眼睛。他的这双眼睛虽然可以审视全国最深层的机密,但看起来却像是两个浅浅的水塘。然而,对那些在他手下工作的员工来说,皮克林可是个必须仰视的人。皮克林为人低调、乖顺而又朴实,这在国侦局是有名的。这人无声无息,兢兢业业,加上一身黑装,大家送给他一个绰号,叫“素蛾”。皮克林是个出色的战略家和效率的楷模,他以无与伦比的清醒管理着他的这片天地。他的“咒语”是:“找到真相,立即行动。”
雷切尔到达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局长皮克林正在打电话。雷切尔每次看到他都有些想不通:威廉·皮克林可以随时把总统从睡梦中叫醒,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掌握着如此大权的人。
皮克林挂了电话,招手叫雷切尔进去。“塞克斯顿探员,请坐。”他的嗓子显然有些酸痛。
“谢谢您,先生。”雷切尔坐了下来。
尽管皮克林身边的人对他的直率举止都觉得不是很舒服,雷切尔倒是一直都挺喜欢他的。他和雷切尔的父亲正好形成鲜明的对照两人都其貌不扬,但性格却相去甚远,皮克林怀着一种忘我的爱国精神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尽量避免出风头,而那正是她的父亲所热衷的。
皮克林摘下了眼镜,紧盯着雷切尔说道:“塞克斯顿探员,总统半个钟头之前打电话给我,和你有直接关系。”
雷切尔变换了一下坐姿。皮克林一向以开门见山著称,这不,又来了。“但愿不是我提炼的报告出了问题。”
“恰恰相反,总统说白宫的工作人员对你的工作都很满意。”
雷切尔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那他要干什么?”
“要见你,亲自见你,立即见你。”
雷切尔越发不安起来,“亲自见我?什么事?”
“该死的好问题。他不肯告诉我。”
雷切尔闹不明白了。对国侦局局长保密无异于对教皇保守梵蒂冈的秘密。情报部门的一个经典笑话就是,威廉·皮克林不知道的事还没发生呢。
皮克林站起身来,在窗子前踱着步子,“他叫我立即和你联系,把你送去见他。”
“现在就去?”
“他已经派了交通工具,就在外面等着。”
雷切尔皱了皱眉。总统的要求倒没什么让人紧张的,可是皮克林脸上那关爱的神情却让她着急,“您肯定知道内情。”
“我也是瞎蒙乱猜!”皮克林表现出一阵少有的激动,“总统阁下的安排似乎尚欠考虑。你是眼下正和他竞选白宫主人位置的那个人的女儿,而他却要私下见你?我觉得这太不合适了。当然,你父亲毫无疑问不会有任何异议。”
雷切尔知道皮克林说得对——她倒不在乎她父亲是怎么想的,“你难道怀疑总统的意图吗?”
“我立誓为眼下的白宫政府提供情报支持,而不是为他们提供政治活动上的判断。”
典型的皮克林式的答复,雷切尔意识到。威廉·皮克林并不隐瞒对那些昙花一现的傀儡政客们的看法,这些人闪现在牌桌上,而真正打牌的却是皮克林这样的人——一些有着远见卓识、混迹政坛多年且懂得游戏规则的老练的玩家。在白宫干满两届,皮克林经常说,对领会全球政治风云那错综复杂的形势仍是不够的。
“也许这只是个简单的要求。”雷切尔说道,心想,但愿总统不会在竞选问题上耍什么低级的花招,“也许他需要把某个敏感的材料压缩一下。”
“那还不至于,塞克斯顿探员,白宫有的是合格的情报分析员,需要的话,他可以信手拈来。如果是内政方面的事情,总统应该更清楚,就不用找你了。如果不是,他当然要找一个国家侦察局资产,这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他又不让我知道他找你是干什么。”
皮克林总是把他手下的人称做是资产,这种方式让许多人都感到窘迫而又心寒。
“令尊在政治上可是势头正健。”皮克林说,“相当不得了。白宫方面已经很紧张了。”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政治可是个玩命的买卖。总统要见竞选对手的女儿,我猜他心里想的可不光是情报的事。”
雷切尔隐约感到一丝凉意。皮克林的第六感往往没错,这很不可思议,“你是担心白宫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会让我加盟进去吗?”
皮克林顿了顿说:“在对你父亲的感觉上,你并没有完全保持沉默,我怀疑帮助总统竞选的人马对你们父女失睦这一点有所察觉,我突然感到他们可能会用你来对付你的父亲。”
“我是和谁签的约?”雷切尔半开玩笑地说。
皮克林对这玩笑看上去并不感兴趣。他严肃地看着雷切尔说:“给你一句忠告,塞克斯顿探员。如果你感到你和你父亲的个人问题会干扰你在处理总统问题上的判断的话,那我强烈劝告你拒绝与总统的这次会面。”
“拒绝?”雷切尔不安地笑了笑,“我绝对不能拒绝总统见我的要求。”
“你是不能。”皮克林说,“但我能。”
皮克林的话很低沉,使雷切尔想起了皮克林被称作“素蛾”的另一个原因。别看皮克林身材矮小,他要是不买账,也是能掀起政治波澜的。
“我的担心很简单。”皮克林说,“我有责任保护那些为我工作的人,你们中不论谁被当做政治游戏中的砝码,即使是些不明确的暗示我都不愿意。”
“那您看我该怎么办?”
皮克林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还是去见他,但什么都别答应。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