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梧忽然扑哧一笑,“我的逃宫之旅居然短短一天就夭折了。”
翠浀笑着说,“别得意,顶多几天,你得和我一起去元州,够你逃宫的了。”
祝梧叹气。
“今天真够疯狂的,我……”祝梧踌躇,“我会不会太过了点?想自己去元州查看实况?”
“不会。”翠浀摸着下巴说,“前几年,我得了一本破旧的书,写的是雁国野史,里面说隆王最爱的,就是微服私访下界。”
“什么?”
“其实也是,八百年如果一直呆在关弓山上面,难免会和下面产生脱节,隆王应该很清楚这些。所以说,你这么走一趟,永远都不会太过,至少野史说隆王几乎每年都会到下界一趟。”
“每年?”
无论翠浀看到的这份野史是不是对的,里面有多少夸张的成分,祝梧大概知道隆王下访下界应该是很频繁的,史书中,隆王对雁国国情非常了解,很多动乱都在发生前就已经被隆王扼杀,以前他只是感叹隆王的行动力以及强大的手腕,但自从今天他知道一位王者可以收到准确的信息应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祝梧真心佩服隆王发达的消息网,翠浀说到野史,祝梧就知道这可能性非常高,如果隆王自己走下界,那了解的国情无疑是最迅速最真实的。
但每年都走一次,这个概率实在是有点高,祝梧经历过作为王繁忙的政务,这次抽空出宫不知又会有多少工作会落下,祝梧有些沉甸甸地想,果然隆王是无法超越的。
“好吧就这样,我回去找贤伯讨论一下国情,对了,还得要一只宾满过来。”
“然后和风汉比武?”翠浀打趣道。
祝梧往翠浀的肩膀给了一拳,“鬼才要和那种一看就是高手的家伙比。”
商谈
延麒看到延王带着酒气在半夜回来,不禁吓了一跳。
自从他见过贤伯之后,对待延王时,不觉更加慎重了些,如果他的主上果然如贤伯说的那般抱着沉重的心态,延麒每一句无心之话都可能触到延王的逆鳞。他倍加小心,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王。
然而,延王不知怎么,前几天早上突然跑到延麒的寝宫,一脸阴沉地对延麒说他累了。
难道真的要开始了么?延麒苦闷,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噩梦中延王冷酷的表情,延王已经疲于温和了么,已经倦于国务了么?他会不会也突然变成一位暴君,把雁国摧至毁灭之地?延麒有太多太多的不安,他能做的事太少,作为台甫他必须要为国家站起来,但是刘台甫的事告诉他,一个麒麟如果做太多的事或者不小心碰触王者的底线,那是毁掉自己也是毁掉王的开始。
延王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并没有做什么,他把自己关起来,罢早朝三天。
一向勤奋的延王无缘无故突然罢早朝三天,官吏们一下子闹得开锅似的,作为宰辅,延麒第一天就去看望延王,而面对延王冷冰冰疲倦的脸时,他什么都无法说出来,几乎像逃似地退出房间。
延麒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到可以抗住延王的疲倦以及随之过来的冷漠,但他太高估自己了,麒麟是恋主的生物,主人的冷待对他的伤害超乎想象得大。之后延王下令谢绝一切见客,延麒又开始惶惶地猜想他的态度让主上不舒服还是怎么了。这么过了几天之后,延王向他要了使令出宫,要延麒帮他掩一下,延麒虽然很担忧,却无法反抗,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主人的身影消失在云海。
延麒一位延王好不容易到了下界,至少会呆一个星期,如果玩得开心,有可能呆上一个月,他已经做好准备这段时间怎么处理国务,也想好了国府运作的临时形式,却没想到不到一天,延王就喝的叮咛大醉,回宫直接闯到延麒的寝宫。
“延麒,明天让太师来见我。”延王简洁地下了一句命令。
“太师?”自从延王登基以来,延王找过太师的次数举手可数,延麒紧张了一下,主上突然找太师是为什么。
“嗯,就是贤伯,越早越好。”延王点了一下头,想了一会儿说。
“对了,延麒,你有可使用的宾满吗?”
“宾满?”话题变得太迅速,延麒愣了愣,说,“用于军旅的那种妖魔吗?主上登基的时候,我从夏官府那里得到过……”
“好,可以用吧?”
“可以。”
延王满意地点头,接着说,“让俐角继续跟着我一段时间吧,不要紧吗?”
延麒摇头,“不要紧,原本使令就是为了麒麟保护主上的生物。”
延王微微一笑,放松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次日。
从宿醉中醒来的延王不同于昨日大无畏的心态,紧张地等着太师。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木桌,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刚刚他给翠浀传了一只青鸟,能做的事他已经做完,见到贤伯之后才能做其他安排,奏折早已被他推倒一边,他已经不怎么相信奏折了。
等延麒领着贤伯过来,延王舒了一口气,又开始紧绷神经。示意延麒也加入讨论之后,他开始慢慢地对眼前这位睿智的老人讲出昨天在市井看到并听的的东西。
贤伯静静地倾听,偶尔有问一两句引导对话,延王说得很舒服,虽然还是对贤伯有一丝警戒,但整体来说谈话还是很舒畅的。
“您不会就因市井上一两个人的话就相信了吧?”
贤伯单刀直入。
“当然不会,因此我想亲自走一趟元州。”
这下不止贤伯,连延麒都瞪大双眼。
“主上,这事可以派调查使,您亲自去怕不妥。”
延王摇头,“不行,我现在暂时还无法相信通过其他渠道摆在我前面的奏折,我想自己去看一下最真实的雁国。”
延王正视着延麒,一字一字地说出。
“我对我的国家什么都不懂,我现在才明白,已经太迟了,我不能再等。”
“难道说您说需要宾满也是为了去元州吗?”延麒有些忧愁地问。
延王沉默地点头。
贤伯笑眯眯地喝着茶,等延麒先低头说我明白了之后,放下茶杯。
“主上,老朽想对主上说的是,您明白过来,永远都不会太迟,走错路,您可以多走一些,回到正路。不用急,一步一步来,王可以拥有无尽的时间,您可以用它做出您想要做的事。”
延王叹气。“太师,我也想一步一步来,但是,除了现在立刻动身去元州,我还无法相处什么对策,也对现在的朝廷没有把握,更对民生无法做出什么很好的建议,昨天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国家,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去完成政务,但到头来,我一直都在做错,我不知道正确的路该怎么走,下一步应是什么。”
太师认真地看了延王一会儿,说。
“最紧要的,还是了解国情,常世的政务一代接一代,基本相似,如果了解到真实国情,肯定可以从历史或者别的国家找出适合的答案。”
“学别人吗?”
“那当然,没有人可以一个人独自思考出所有的答案,即使自己可以解开,借鉴别人是最省时间又最有效的。”
“但是隆王没有。”话刚说出口,延王马上闭了嘴,他一直避免在太师前面提到隆王,然而刚才一瞬他脑海里闪过的还是隆王。
太师捋捋胡子,笑着说。
“谁说隆王没有,隆王最擅长的,就是借鉴别人的东西。”
“真的?”延王怀疑地问。
“隆王很厉害的地方就是不耻下问,不耻下学,只要对人民有利,他都会做,其他王的自尊好强,隆王不怎么在意,他只在意他的人民,他只为他的人民而动。”
突然延王想到了风汉,风汉在风中轻飘飘地说过。
‘不要花费脑筋去想怎么当明君,当你为民而动时自然会成明君。’
“不要花费脑筋去想怎么当明君,当你为民而动时自然会成明君……吗。”
贤伯挑了挑雪白的眉。
“主上能明白,这是太好了。”
延王苦笑,“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一个……”延王斟酌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告诉贤伯风汉的事,“一个守墓人。”
“一个守墓人?”贤伯惊愕。
“嗯,一个……怪人。”延王微微蹙眉,“他对政治很敏锐,但又不想当官。”
“是个人才吗?”
“是的,虽然他满足于当守墓人,但我还是想把他挖过来。”
“祝您成功。”贤伯笑,“有些人就是不愿意进入官场这么复杂的地方,老朽可以理解。”
延王再次开口。
“还有就是,我昨天遇到了翠浀,郑茷。”
“哦?是那崇隆的领袖?”
“没错,而且我邀请他入朝,他……算是答应了。”
“算是?”
“嗯,他还要问他的……”
没等延王说完,一直青鸟直直地飞了过来,收起翅膀停在桌边,从一个敞开口的袋子里吃颗银粒,用低沉的男声说。
“祝梧,明若非常赞成,她正给我收拾包裹。你好了告诉我,我准备好等你。还有,明若问我能不能见你一次面……好吧,其实她想见的不是你,而是台甫。哈哈。”
青鸟模仿翠浀爽朗地笑了之后,就闭上了嘴。
延麒惊讶地指着自己,“见我?这是……”
延王轻松地笑了起来,“这是从翠浀那里过来的青鸟,我今天送了一只过去,翠浀说他要问一下他妻子,看来已经同意了。”
“主上是要跟那位翠浀一起去元州吗?”
“是,翠浀很优秀,而且,我怕过大的排场反而探不到什么消息。”
延王看到延麒还在盯着那只青鸟,不禁笑出声。
“果然,对人民来说比起原本也是平民的王,上天派来的麒麟有更多吸引力。”
延麒尴尬地低头,贤伯也开始轻笑。
“那倒是真的,老朽还没有当官的时候,最想见的不是王,而是台甫。”
“是啊是啊,是普通百姓的梦想吧?”
延王和贤伯一唱一和,延王从和贤伯这传说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