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梧不是很凶地瞪了一眼六太,“我也吓得不小。”
六太看起来对祝梧这句话很满意,愉快地捧着自己的酒杯,祝梧猜六太正在靠气味喝酒。
“那么……酒怎么样?”祝梧问,雁国的酒还算不错,而玄英宫的酒,味道比之前承隆酒肆的酒更胜一筹,更是加了法力的灵酒。
尚隆简单地点头,“还好。”
“哦。”六太放下了酒杯,伸了伸懒腰,倒下去,又滚回尚隆的腿上。
“不喝了?”祝梧关心地问。
尚隆伸手抚摸着六太的头发,苦笑,“这小子不怎么喜欢喝酒,除非是特别好喝的,都不会喝。”
祝梧一愣,“这酒可是在雁国最好的一种。”
六太突然问,“祝梧你不常喝酒的吧?”
祝梧奇怪地看了六太一眼,“我不算不碰酒的呀。”
六太撇嘴,“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嗜酒。”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尚隆的脸颊,“这家伙几乎每天都要喝一杯,王的嗜好很容易影响国家,所以当时的雁国酿酒业很发达。”
“隆王时期的雁国的确以美味的酒而闻名。”延麒点头。
“延麒和延王都很了解那时候的事?”尚隆带着些许的诧异问。
祝梧点点头,“我是崇隆出身。”
六太一顿,“崇隆?难道是崇拜的崇?该不会是崇拜隆王,这样的组织吧?”祝梧原想点头肯定,但六太脸上的表情让他实在是不想承认。
“呐呐,尚隆,你有追崇者了。”六太摇着尚隆的衣袖,哧哧地笑着。
尚隆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是狡猾的麒麟。”
六太大笑。
“对了,你就不对你的谥号表示什么吗?”六太揶揄道,双眼中弥漫着促狭。
尚隆漫不经心地回,“哦?我早就知道我谥号是隆王。”
六太猛然起身,瞪着尚隆,“你知道?”
“嗯。”
“你知道居然不告诉我!”
“让你笑我的谥号?”尚隆挑了挑眉。祝梧不得不叹服尚隆对六太的了解,六太听到尚隆谥号的时候的确笑得快抽筋。
“我才不会笑!”说着这些,六太貌似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正翘着。
尚隆嫌弃地瞥了一眼,转开了眼神,六太不依不挠地追问。
“你怎么会知道你的谥号?”
尚隆指指远处的陵墓,“我棺材旁边放着一套隆王纪。”
祝梧想起钟蔚的确在隆王陵里放了一套精装的隆王纪。
“隆王纪?那是什么玩意?”
“我的传记。”
尚隆看到六太嫌恶的表情,大声笑了笑,“所以当时我也没看,后来因为一些事,所以去翻了翻。”
祝梧想知道尚隆说的一些事是不是指钟蔚当时让尚隆抄写隆王纪。
“又是写给你的颂歌?”
尚隆白了六太一眼,“无谋写的。”
“啥!”六太的表情碎掉了。
尚隆晃一晃手中的酒杯,“忘记了?那家伙可是史官出身。”
六太转身膝盖着地,跪在地上,扑棱着双手激动地喊,“无谋,那个无谋?!他居然给你写了颂歌?”
“是传记,马鹿。而且你也知道是无谋,他可不会像普通的春官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哦。”
“但也罗里罗嗦地居然写了这么厚的八本。”尚隆比划了一下,“真不敢想象,那家伙都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写的呀。”
“哦哦哦。”六太双眼发光地问,“你都读过了?”
“嗯,扫了一遍。”
“无谋……是你们认识的人?”祝梧忍不住插口。隆王纪是民间写的隆王传记,但根据尚隆和六太的对话,可以知道无谋此人是官员,至少曾是官员。
尚隆和六太又默默对视了一下。
尚隆咳了咳,问祝梧,“隆王纪你们看了多少?”
“虽然算不上精读,但通读倒是读了好几遍。”刚说出口,他就看到尚隆和六太膛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惊愕,但鉴于这个晚上,一直都是他以这个表情看着这两人,这两人的惊讶带给了他不少愉悦。
“我也拜读了好几遍。”延麒也应声。六太慢慢地转头看他们两个,对着夜空长叹,“天呐,强人真不少。”
尚隆拍了一下六太的脑门,“你感叹什么,我才是那个看过隆王纪的人。”尚隆放下酒杯,笑着看祝梧和延麒,“那么厚的东西,亏你们看得下去。”
“那么,那位无谋是?”祝梧再次提到无谋。
“嗯,无谋是我当时的臣朱衡的别字。”
“朱衡?!那位雁三公的朱衡?”祝梧惊愕,不过这么一会儿,讶然又回到他的脸上。连延麒也倒抽了一口气。
尚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雁三公啊,真是有趣的称号。”
雁三公是指隆王治世的时候从隆王登基的第一年开始一直辅佐隆王八百年的三位能臣,帷湍、朱衡和成旌。隆王时期,官吏的变动很多,不是因为纰漏或者过失,而是隆王认为官吏在一个位置坐得过久会出现僵直现象,每隔一段时间大规模移动官位。这三位名臣也不例外,从三公到六官,一一经历过。后世叫他们雁三公是因这三位过于强大,只能以公的地位仰敬,其实这三位做过三公的时间不长。
“无谋是朱衡的别字?”祝梧反问,但这比起疑问口气更接近肯定。如果是朱衡写的隆王纪,那一切都可以得到解答。朱衡辅佐了隆王八百年,对隆王熟悉也是无可厚非。他无法想象,以谋略闻名的朱衡居然会给自己取无谋的别字。
尚隆只是轻微地点头,“没想到你们连朱衡都知道。”
“我说了,我都读过好几遍的隆王纪。”
尚隆微笑。
“呐,隆王纪的东西怎么样?”六太问。
祝梧不知道六太问的怎么样是包括哪些,但明显,尚隆知道。
“除了删了些不宜流传的东西,都差不多,无谋是写实派。对了,还有按照你的意愿,删了很多你的份,感谢无谋吧。”
“嘿嘿。”六太开心地笑着,跳上栏杆,一摇一晃地走着。
“为什么要删你的部分?”延麒问,史书中关于隆王台甫的内容很少,他之前以为这是麒麟的悲哀,没想到是隆王台甫自己的意愿。
六太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怕后世的人崩溃。”
没等延麒反应过来,六太跳下栏杆。
“来来,我们好好谈谈。”
夜谈
“我和尚隆,其实是什么样的家伙,这些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我们当时的官吏班子一起决定的事。”六太说。
祝梧可以大略地明白为何会如此。
尚隆和六太与传统意义上的英明君王与宰辅有不少差距。
“这家伙通常还可以迷惑人,”六太拉过尚隆的袖子,“但我么,”六太突然一笑,“通常被说是麒麟的异种。”
尚隆无奈地耸耸肩膀,对祝梧说,“你也没猜到六太是麒麟吧。”
祝梧手扶着额,“完全没有。”
“那当然。”六太开心得很,尚隆和祝梧对看了一会儿,齐齐叹了一口气。
祝梧提起之前就有点想问的东西,“六太,你当时让我到下界看看,还让我用上使令,难道是你自己用的方法?”
“嗯,是我和尚隆常用的方法。”
果然。
六太还很神秘地向他眨眨眼睛,“而且,俐角被我们训练得很好哦,雁国九州地理应该差不多都晓得。”
祝梧想到俐角那熟练地躲过侍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他到下界的样子。祝梧苦笑,现在想来很多事,都有苗头。
“那么,野史上说隆王差不多每年都会到下界一次是真的吗?”
六太和尚隆齐齐笑出了声。
“不,这怎么可能。”
“也是。”祝梧吁了口气,野史果然是夸张的。
“一年一次,怎么可能,如果平均下来,差不多一个月一次吧。”尚隆漫不经心地扔出话。
“什么?!”祝梧和延麒齐齐喊出了口。
“一个月一次?”祝梧觉得晕眩。
“那么那些政务怎么办?”延麒蹙着眉追问。
尚隆挑眉,“一个月一次而已耶,能有什么事。”
“但是身为王,每次到下界,可是需要大量的准备……”
六太插嘴,“这家伙自己轻飘飘地下去就可以,使令大部分跟着我。”
延麒不赞同地皱眉,“下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你们的意思,应该是隆王一个人下去,但连使令都少带,是不是过于大胆了?”
六太夸张地叹气,“这家伙可是当时被公认为常世第一剑客耶。”他没有理祝梧和延麒睁大的双眼,继续说,“危险什么的,我觉得最危险的就是这家伙。而且,使令大部分得跟着我。”
“为什么?”使令虽然名义上隶属于麒麟,但使令实际上麒麟用于保护王的妖魔。
尚隆笑道,“你觉得我去下界玩的时候,这家伙会乖乖呆在宫里?”
“你也到下界?”延麒张口结舌。
“那当然。”六太理所当然地说,“哦,但我通常是飞在上面,和成天逛妓院的这家伙有本质的区别。”
“飞在上面可以买到点心?”
“把私房钱都赌输的家伙没立场说我!”
“哈啊,偷饲主私房钱的家伙更加没立场说!”
“成旌帮了我的!”
“什么,原来是那家伙!”
“醉狂说了,比起给你让你花在妓院,还不如给我让我吃香喝辣。”
尚隆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祝梧和延麒的表情后,收了口。
“你吓到人家了,马鹿。”
“不,他们是被你吓的。”
祝梧开始有点怀念自己以前一心一意佩服隆王的日子,他由衷地感谢之前贤伯都没有告诉其他人隆王的为人。
“为什么叫……隆王台甫为马鹿?”延麒问,他还记得在贤伯的府里看到的那些字样。
六太一闻,立马怒目瞪尚隆。尚隆在六太的死亡瞪视下,泰然自若地执起酒壶,给自己的酒杯倒酒。
“那个啊,麒麟不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