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哪里,罗弗就跟在哪里,它非常妒忌这只老虎。她向罗弗说,它不能进入围场,必须在外边等她,最初罗弗还发出呜呜声表示不高兴。
后来它知道了:在它的女主人有事情时,它还有别的乐子,这就是掏野兔洞。
罗弗掏呀掏呀,鼻子上沾满了泥,前脚爪快磨破了,虽然它明知兔子在洞里,而且可以闻到兔子的味道,但是从来没有逮过一只。
泰丽莎几乎夜夜都对自己说:“我很快活,因为我平安无事。”
她已把对叔叔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很少想到他。
她唯一感到悲哀的事是母亲不能和她在一起。
初升太阳的金色光轮已经移到地平线上,最后的一颗晚星消失了,泰丽莎打开了“大王”围栏的门,溜了进去。
“早上好,早上好,‘大王’!我告诉你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你的主人回来了,我知道你会高兴见到他。”
她走到比地面稍高一点的地方,在鲜花开满枝头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她开始挠“大王”的耳背,这是它喜欢的,在她挠时,它贴近她坐着。
她突然抱住了它的脖子,把头在它柔软的皮毛上蹭。
她说:“我爱你,‘大王’!答应我,你不会忘掉我,也不会因为爱你的主人而不爱我了。”
她觉得那只庞然大物听懂了她的话,对给它的爱作出了反应。
她于是带着强烈的感情将老虎搂得更紧,她抬起了头。
一个满脸惊讶表情的男人赫然站在门内。
他便是侯爵!
第六章
有好一阵她惊呆了。
“大王”抬起了头,站了起来,很快走向侯爵。
当老虎走到侯爵面前时,用后腿立起来,把两只前爪搭在侯爵肩上,它和他面面相对了。
人兽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大王”把前爪放在地下,亲热地把它的身子去蹭侯爵的腿。
泰丽莎站了起来,她不知所措并且很是尴尬,她向侯爵走过去,她知道,除了通过侯爵身后的门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离开。
当她走近侯爵时,他生气地问道:
“你怎么上这里来的?想必你该知道这只动物是危险的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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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丽莎笑了笑。
“它不咬我,先生。”
“你是谁?”
泰丽莎这才想到她应当行个屈膝礼,可是来不及了。
她向他稍稍敬了一个礼,然后回答说:
“我是您的新厨师,先生。”
这会儿侯爵的眉毛似乎在他那方方的额头上扬了起来,好象就要碰上他的黑发上了。
“我的新厨师?”他重复了一遍,好象要确定一下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在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说:
“那么我昨晚吃的饭是你做的喽!”
“是的,先生。”
他的眼睛扫了她一下,她知道他在注意她那套着朴素的穆斯林长袍的瘦小身材。
她也知道她比通常显得年轻些,因为起身特别早,她没有细心去梳头发,而是把头发从前额往后捋,在后颈梳成一个卷。
就象侯爵已经大声讲出来了似的,她肯定他在纳闷莫非这都是他的朋友们在和他闹着玩。布朗托梅先生也曾这样怀疑过。
然后,泰丽莎朝侯爵身后的门迈了一步。侯爵说:
“慢着!我要跟你讲话,也许你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冒生命的危险,到这里来和‘大王’在一起?”
泰丽莎不假思索地说:
“先生,它看来孤单得很,独自圈在围场里。我也觉得您丢弃了它。”话一出口,泰丽莎就感到自己太唐突,这下可糟了。然而这些话不知怎的竟是脱口而出,像当年回答母亲的问题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提问方式相当尖锐,她怀疑这是不是侯爵讲话时的特有方式。
“泰丽莎……波薇。”她通报姓氏的时候结结巴巴,由于侯爵发现了她和“大王”在一起,这使她感到很不安,所以她差一点把自己的姓说成是“霍姆”了。
“那么,波薇小姐,也许你会告诉我,”侯爵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晓得制服野兽,特别是一只老虎,大概是动物当中最不可捉摸的。”
泰丽莎本来想跟他说实话,直截了当地说她爱它。
可是这时她想起来她是在同一个男人讲话,他无疑会曲解她的这样一种解释。
她一想到侯爵是他的雇主,是“大王”的主人,就记起来他是从巴黎来的男人!
她全身僵了,一双大眼的表情起了变化,但是她没有意识到。
侯爵的目光是很敏锐的,他立即知道她现在是带着明显的憎恶看着他,而不是象他刚和她讲话时那样羞羞答答。
然而泰丽莎禁不住想到,他卓尔不群、一表人才。
他那从方方的前额往后梳的黑发,他轮廓分明的相貌和黑黑的眉毛,要是在英国,人们会一眼看出他是个外国人。
同时,她对他眼睛的锐利表情感到吃惊,他在看着她,像是在探索她表面下面隐藏的真实内容。他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假象,正在寻找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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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实在躲不脱,她真不想同他谈话。她于是说道:
“您起得真早哇,先生。我得回别墅去给您做早饭去。”
“做饭的时间多的是,”侯爵回答说,“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能同‘大王’搞得这样亲密?当然,除非你以前和野兽打过交道。也许是在马戏团里吧?”
这个想法很逗,泰丽莎笑了。
“不是,先生,没有那样浪漫!事实上,在我见到‘大王’以前,我连一只活老虎都没见过。”
“那末,”侯爵说,“你明知道如果不是会被咬死,也会被咬伤,你怎么能冒这种险,跑进围场来?”
他显然是在等待泰丽莎回答,她只得回答说:
“我同‘大王’讲话,结果我知道我信得过它。”
“你同它讲话?你讲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巫术,象吉普赛人那样,能使动物听你的话?”
泰丽莎很奇怪,他居然知道吉昔赛人,她很快看了他一眼,然后说:
“我一直想了解吉普赛人的巫术。实际上,我认为对动物来说,重要的不是讲话的内容,而是语调,当然,还有人们对动物怀抱的感情。”
她一边讲,一边想着鸟,而且无意识地看着头顶上的树。
“这么说来,你过去就这样做过,”侯爵说。“在‘大王’归我所有以来的这些年里,我还从来不知道它让别的什么人碰过它。”
在他们讲话时,“大王”仍在用身体蹭侯爵,侯爵在挠它的耳背,泰丽莎知道它喜欢这样。
她看看老虎,眼睛变温柔了。
“它太漂亮了!”她说,“您一走就是两年,怎么就放得下心呢?”
然后,她好象意识到所讲的话的份量,知道她无法解释,也没法表示歉意,她打开了侯爵关上的那扇门,从那里溜了出去,然后拼命向围墙的门跑去。
当她跑到别墅时,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她急忙上了楼,看到珍妮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把一条白色围裙系在腰上。
“原来您已经起来了,小姐,”珍妮叫道。“我正打算去叫您哩。我想咱们今天应当早些,说不准侯爵先生习惯于早起,不过这也难说。”
“他已经起来了,”泰丽莎回答说,“我就下楼到厨房去。”
这些话似乎是从她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出来的,她知道珍妮在吃惊地看着她,但是她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她跑向通往厨房区的楼梯。
佣人们也是刚刚才有了动静,她看了一眼管家和配餐室的佣人。
一个岁数大一点的女佣人在擦经过厨房通到后院的过道上的大石板。
昨晚在她睡觉前,她已经把烤制新月形面包的一切材料都准备好了,她预料侯爵在吃早点时会要吃这种面包。
她想,他早晨起得很早,也许会饿,她要给他做一顿英国式早餐,让他吃一惊。
她用外祖母教她的技术麻利地干着活,做好了几个菜,从前她父亲在家时,母亲总是要点这些菜的。
光是用鸡蛋做的菜就有好几种,有一种是和鱼、大米、奶油和时菜合在一起的鸡蛋,一种是配有蘑菇的鸡蛋,蘑菇是她正在做饭时园丁送来的。另外还有鸡腿,这是头一天中午剩下来的,她用特殊的调味品涂在上面烤了一下。
她把所有的菜都放在有顶饰的银制主菜盘里,佣人们在盘下点了蜡烛来保温,她也就放心了。
她不知道侯爵是否会喜欢这样一顿早餐,但是她有一种感觉,由于侯爵好奇,她不久就会再见到他。
她刚做完最后一道菜,咖啡壶还在炉子上咕嘟,管家捎话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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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要用早点了。”
她担心侯爵也许会生她的气,首先是她进入了“大王”的围场,再就是她对他讲话时态度傲慢无礼。
“我为什么不只是说:‘是,先生,不是,先生’呢?”
泰丽莎自己生气说。
她还没有真正考虑如果她见到侯爵,她该怎么样,不过肯定不能象她刚才那副样子。
自从她到别墅以来,她就瞧不起侯爵,因为他丢下他的动物和家不管,把时间浪费在同让娜·图尔贝这样的女人鬼混。
毫无疑问,他也花了大量钱财买裘皮和首饰打扮她们。
“他真可鄙!”她心想。
她一直很高兴,侯爵不在时,她可以同“大王”玩,可以骑他的马,这个人本身逐渐从她思想中消失。
现在在她在做饭时,却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存在。
她知道他的个性非常倔强,她想把他看成是一个浪荡子而不屑搭理他,想归想,但是做不到。
象有一把刀子刺在她心上一般,她突然害怕起来,担心她的傲慢无礼会惹得侯爵一生气把她辞退。
“如果他辞退我,我们去哪儿?”
她可以想见离开别墅时她个人的痛苦。
她端着她和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