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的感情。她那时已经十五岁了,是一个大姑娘了,出落得非常漂亮,五官神韵都很像你,穿了条淡蓝色的碎花裙子,绑了一条马尾辫。我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她,我很清楚,她已经不再是我的女儿了,我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其实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女儿,我当初抛弃了她,就意味着我不再是她的父亲了,我不过提供了一个精子,从头至尾我都没对她尽过一分一毫的责任,我根本就没脸见她!”说到这,庄文南羞愧地低下了头,声音也有些模糊。
“你经常去看她?”顾怡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哽咽着问道。
“是啊,她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啊!那时的我,离了婚,刚从美国回来,身边没一个亲人、朋友,不去看她,我怕我没那个勇气活下去!我每个周末都会去一趟L城,在她家附近等待着她的出现,她已经读初中了,有时功课很多,一整天都没下来过,我就站在她家的楼下,看着她的身影在窗户附近出现。”
苏晓瑾听到这,仍不住落泪了,原来他一直悄悄地在自己的身旁,自己竟然从来不曾察觉到过!她掩着脸,转身迅速地冲下了楼去,邓诺天紧跟着也下了楼,然后将她拥入怀里,于是她便趴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哭泣起来。
在屋里的顾怡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看来他并不是那样的无情,他的心里还是有女儿的。
“我曾经想过把女儿要回来,可同时我又很清楚女儿呆在他们的身边比呆在我的身边要好许多,像我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人,又如何能照顾得好她呢?而他们都是老师,文化素质都很高,家庭条件也很安稳,他们无论在物质上还是在精神上都比能我更好地满足女儿,我又何必去破坏女儿已有的安逸、舒适的生活,跟着我过今天不知明天的日子呢?”
提到苏国梁和王雪燕那两个人,顾怡的眉头略略蹙了蹙,从表面上看那两人的确应该是一对很不错的父母,谁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会是那样呢?当然她只能在心里淡淡地掠过一丝不爽,这话不能在庄文南面前说,他都这个样了,自然受不了什么刺激。
苏晓瑾再次站到门外时,刚好听见庄文南在问顾怡:“你看见过女儿的第一个男朋友吗?”
顾怡显然是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看见过呢?她遇到苏晓瑾时,苏晓瑾已经快做妈妈了!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分开?我看那男孩对我们女儿真心的好,总是跟着我们的女儿,虽然有点脾气,可每次和女儿吵完架,都是他低声下气地去哄女儿,他看女儿的目光火热、诚挚,没有一丝虚假,我当时还在想,这挺好的,女儿在Z城找了个好老公,也就有了归属感,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分开,不过,现在这个更好,看上去比以前那个成熟、冷静许多,而且对女儿也很好……”
庄文南就这样回忆着往事,和顾怡侃侃而谈着,女儿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了心里,他甚至连G城也去过,虽然不像先前在L城、Z城时那么频繁,但每个月至少会去一趟。
顾怡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无愧疚地说道:“你比我更了解女儿啊!”
“你怎么能跟我比呢?你连女儿在哪儿都不知道,即便想了解也无从了解啊!”庄文南宽慰道。
“你父母都出狱了吗?”顾怡忽然想起了庄文南的父母,虽然那两人对她实在不怎么样,特别他母亲,那张冷傲的脸,咄咄逼人的说话语气,她永生难忘!可他们对庄文南可真的是全心全意,恨不得为他的生活安排好一切,可也正因为如此,才造成庄文南后来的生活变得如此的不堪。
提到父母,庄文南的脸色又黯淡了许多,他低声说道:“都去世了。”
顾怡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心跟着也凉了半截,她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适应不了监狱里的生活,在牢里去世了?”
庄文南摇了摇头,说道:“五年前,他们提前释放回来了。我便把他们接到了这里,那时我的生活虽不像从前那般风光,可也不像现在这般落魄,但他们一直以为我过得很好,看到我老婆、女儿走了,整天卑躬屈膝地替别人做事,住的地方也比从前小许多,心里落差很大,常常唉声叹气的,而在C城的生活,他们也很不习惯,气郁凝结,便生了坏毛病。我曾提议过和他们一起回W城,可那里他们虽想去,却又都不肯去,毕竟他们曾经在那里呼风唤雨的,如今却如同过街的老鼠般,以前那些竭力地巴结他们的人,现在却恨不得和他们撇清了关系,把他们当成陌路人,那个地方虽是我们的故土,可我们却谁都不曾回去过啊!现在想想还好他们在我生病前相继离去了,让我有机会送他们最后一程,否则就不知道谁送谁了!而他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心里肯定更是难过!”说到这,庄文南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怡听了也深有感慨,世态炎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比纸还要薄,她忽然觉得现在的庄文南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很孤单,身边唯一的亲人便只有女儿,可他根本就不敢与她相认!
于是,顾怡又劝道:“老庄,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一起努力把病治好了,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
庄文南又一次摇了摇头,说道:“我最没想到的就是你能和女儿相遇,三十年过去了,隔了那么远,你居然找到了女儿!”庄文南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又接着说道:“你们母女能相聚真的很好,至于我,你们还是别管了,安心过你们的日子吧!在女儿的身上,我从头到尾就没付出过什么,现在我更不可能再为她做什么了,我能做的就是不要成为她的负担!”
“只有把病治好了,你才可能有机会弥补女儿!”顾怡据理力争道。
庄文南听了,凄凄然一笑,说道:“把病治好?谈何容易!我又不是没努力过,两年前,我得了这病,那时我们的女儿刚生下孩子没多久,看着那个小生命,我不甘心啊,我真想多活几年,看着他越长越大,于是,只要一听说哪家医院哪个专家能治好这个病,我就跑去,不管有多远,我都去,为此我的房子也越换越小,越换越旧,可结果又怎样呢?根本就没有人能治好我的病!”庄文南显然已失去了信心。
“可这次诺天帮你请的是美国专家,他……”
“算了!”没等顾怡说完,庄文南便打岔道:“不管是美国的,还是中国的,结果都一样!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我早已想好了,怡,你应该能够明白我,欠了女儿那么多,真不能再成为她的负担了,遗书我也写好了,照顾不了我自己的时候,我会……”
“你想自杀!”顾怡惊叫道,双眼瞪得大大的,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那样的懦弱,现在居然有勇气去自杀?
庄文南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然还能怎样呢?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找到这里,我现在就算想换个地方住,也没那个力气搬东西了,更何况不管我搬到哪,你们都能找到的。怡,我能做的,就只能这样了!”庄文南说完脸上露出绝望但却又坚定的神情。
“你真蠢!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在帮女儿吗?你这是在害她!”顾怡擦去眼角泪花,沉下脸,厉声说道。
庄文南不解地望着顾怡,他不清楚他怎么就变成害女儿了呢?
“你这是陷她于不孝!”顾怡又说道。
“谁会知道我跟她之间的关系?我怎么就陷她于不孝了?”庄文南还是有些不解。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她的关系早晚会让别人知道的,你也知道她的老公是谁,她现在所有的举动都是外界所关注的,哪怕是那么一丁点大的小事,都会被无限扩大,更别说这么大一件事了!就算别人真的不知道,你以为女儿就能做到弃你不顾了吗?她明知道你已经这样了,她还能当你不存在似的,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幸福小日子?”顾怡沉着脸,一脸严肃地说道。
庄文南听了她的话之后,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下来,他觉得顾怡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居然没想到这些,可他真不愿意跟着他们回去,他觉得心难安。
顾怡自然能猜到他的想法,便说道:“我知道让你跟女儿一起走,你觉得难堪,要不你先把东西收拾收拾,过两天我陪你一起去趟美国,我们把病治好了,再去找女儿?”
“如果没治好呢?”庄文南懦懦地问道,为了治病他也不知去了多少医院,看了多少医生,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没治好,你就住在Z城的疗养院吧,那里的设施很好,可以帮助你的身体慢慢康复,而我们去看你也方便些。”
庄文南思索着顾怡说的那些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我把这里的房子卖了,病治好了,就在Z城租套房子住,Z城的房价那么贵,买,我肯定买不起的,如果没治好,就按你说的住疗养院,让我住女儿家,或是住她给我买的房子,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欠她很多了,不想再欠下去!”
“那我给你买房子,你又不欠我什么!”顾怡说道。
“不要!对你,我也有歉疚,害得你那么久和女儿断绝联系,那些日子一定很不好受。”
“这能算什么呀!”顾怡还想再劝些什么,可庄文南一摆手,说道:“你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否则我可不跟你去美国!”
顾怡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她知道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很不错了,以后的事只能慢慢来。
“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走吧,我这里可没什么招待你吃午饭的!”庄文南忽然起身下了逐客令。
顾怡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不禁问道:“那你中午吃什么?我帮你弄吧!”
“不用!你走吧,我还用不着你来伺候!”庄文南说着骄傲地打开了门。
苏晓瑾和邓诺天早已在庄文南下第一道逐客令时跑到了楼下,所以当门打开时,门外早已没了那两人的人影。
顾怡来到楼下,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苏晓瑾,又看了一眼邓诺天,低声问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