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不再遇上- 第45部分

无从言述，临别时，邓妍给了凌泣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一如多年前那个闷热的夜晚一样，她们相拥着，圣诞前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

凌泣出了电梯，走廊灯光比往常要光亮许多，也许为了迎接圣诞吧，刚才在楼下大厅她还看到挂满红包的圣诞树，原来国人过洋节的热情强烈到无以复加。凌泣摇摇头，打开包包，里头杂乱无章，近期工作生活忙得乱了步调，包包里像个杂货站。她皱皱眉头，打定主意在新年来临之前一定得好好整（http：//。）理整（http：//。）理，来个彻底的旧貌换新颜。翻找了好一会儿，凌泣才找到钥匙，她盯着串在钥匙扣上的小熊，依然那么憨态可掬，踌躇几番，打开了门。

Prada钥匙扣固然金贵可爱，但凌泣意已决，换成别的，连同那爱不释手的泰迪熊一齐换掉。这个举动刺激着大脑中某跟神经，于是凌泣开始仔细地将从子衿留下的所有东西一一收拾，金融和汽车杂志甚多，衣物也不少，还有些生活用品，钥匙扣摆在最上面，最后阖上盖子。箱子被摆在房间里最不易发现的角落里，凌泣释怀地搓搓手掌，好似完成了告别仪式。

回到沙发上，手机开始此起彼伏响起来，全都是群发的圣诞祝福短信，有些颇有新意，大多是千篇一律缺乏诚意地转发，凌泣甚至发现信息里写着“某某祝您圣诞元旦双蛋快乐”，而这位某某并不是发信者的名字，由此可见发信者连短信都没看全就迫不及待转发出去。浏览一番后，凌泣简单地编了四个字“圣诞快乐”群发出去。

网络不是太好，很久后才发送成功，凌泣心想这洋节过得真是闹腾，连移动网络都堵塞。节日的氛围令凌泣格外挂念家人，不管网络能不能给她留条通道，她不自禁按下铭刻心底的号码。在经过三次信号忙音提示后，终于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静谧空旷，大妈压低了声音，只剩气音：“丢丢，这么晚了什么事？”

“没事，想你们而已。大伯呢？”

“他睡了。天气变冷，他那腿脚又疼起来，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也要多穿点衣服，按时吃饭。”儿行千里母担忧，总是如此。

凌泣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柔柔地说：“我知道的，你别起身，外面冷。上次我寄回去那些治风湿的药酒，记得让大伯擦，早晚都要擦，得把那些关节搓热了才有效。”

“你大伯昨天还说，你别每次去香港都乱花钱买那么多药，我们都有医疗卡，不要花些冤枉钱。”

“哪里花钱，朋友送的，说是这个香港药酒治疗风湿特别有效，你让大伯持续用。”

“知道知道。丢丢，要是你有男朋友，春节就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吧，你有了好归宿，我们才能宽心放心。”大妈擅长亲情牌。

这样一个寂寥的深夜，这样一番娓娓道来的喟叹，凌泣无不为之动容，嘴上乖巧地宽慰说，“大妈，别担心，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的，说不定明年就给你领回去呢。”

“你上心就好，我们也帮你看看啊。”大妈的声音里透着无以名状的喜悦。

凌泣不禁想笑，“这可不比买东西，也得人家看得上咱们啊，您别操心了，天冷早点睡吧。”

确实是该上心了，这是凌泣第一次郑重其事地下意识告诫自己。不论是对于她自己或是对于家人，终是一个无法逃避的人生命题，唯有迎头而上去面对他，才是唯一解法，凌泣心里头这样思量，也决定要这样付诸实践。

圣诞气氛浓重，凌泣在阳台上远远望见那耸天入云的巨型烟花，大朵大朵盛开在她眼帘，仿佛暗夜的精灵，魔幻漂亮灵动，终究逃不过拖着长长的尾翼而坠落，如此短暂的生命轨迹，为的只是片刻的愉悦大众。

凌泣睡不着，打开电脑上MSN，本想给凌尘留言祝福圣诞快乐，凌尘却早一步给凌泣发来了电子贺卡，还附带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梦幻而熟悉，就在西雅图海岸，那个不眠夜发生之地。

罢了，凌泣默默叹息，整（http：//。）理一下情绪平躺在床上，开始默背《阿甘正传》的英文台词，可是刚背到“Lie　was　like　a　box　o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的时候，她一下又背串到了《西雅图不眠夜》。凌泣只好无奈地换另一种催眠方法——传统的数绵羊游戏，结果，连绵羊都沉睡过去，凌泣依旧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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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12…独自上路（2）
这场雨并没有似那圣诞烟花一般瞬间消逝，绵绵细细下足了满月。直至公司的年会也未见晴好。

台上老板Andrew在慷慨激昂地展望着未来，感谢供应商勉励员工，底下的人点头鼓掌。尤其供应商们最为虔诚膜拜，Andrew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里夹杂着大量英文，供应商们虽然并不全听懂他的话，却好像意思全能领会一般赞许地回应。

June佯装和凌泣碰杯，窃窃私语，“说一通废话，这年头能挣钱才是王道。你看看这些点头奉承的，哪个不是看在挣钱的份儿上才来的。”

凌泣抿了一小嘴，香槟带着浓重的果香味儿，June继续，“喂喂，看Sunny和那谁，那个眉来眼去功真是了得，说他们没有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凌泣自然也是看到了天诗的新任掌门人周先生，落座在首排的大圆桌显眼位置。

公司的年会邀请供应商和客户共襄盛举，本来这是外贸公司一大禁忌，怕的是供应商和客户直接对接上把外贸公司甩了。然而，敢这么做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昇达的成竹在胸，昇达公司有着行业里最广阔的资源，最资深的经验，最雄厚的资金。多年来，虽几经易主有过沉沦，可长期积累下的举足轻重地位却是有目共睹。

此番年会，意在三方会谈的服装外贸行业交流会。说是交流实乃合作，对昇达公司来说，一来寻求商机共同抵御风险，二来沟通感情，三来展示公司实力，一举多得。在金融海啸这个大敌当前之下，号召这么一场聚会有着商人更深远的战略意图。

June并没有停止评论，“我怎么一看到他们就跟这天气一样阴郁晦气？真是心情糟糕！”

“那你还费神去看？”

“人啊，总是有种好奇心，有时它怂恿着你干些不由控制的荒唐事。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搞在一起？”

“好奇心？”凌泣舌尖重复一次这个词。

“对啊，这是个奇妙而可怕的东西，有时可以驱使你粉身碎骨浑不怕，有时也会让你干些有违本性的事情，所谓好奇害死猫啊。不过这却又是它诱惑的地方，不一探究竟就会让你心痒难耐。唉。”

凌泣第一次听到这么矛盾的解释一个词汇，更没有亲身体会过。她从不会让自己干任何粉身碎骨的危险事，也不曾有不试便极痒无比的困扰，顶多任性妄为几回罢了。所有的好奇都会在真相面前自惭形秽，倒不如慢慢等着真相呈现。隔着面纱哪能看清真相？

凌泣在年会上的任务仅仅是偶尔与过往的客户聊聊天，她擎着酒杯微微摇晃，香槟倒映出水晶的璀璨灯光，摆动的酒水泛起粼粼晶莹的波光。Mary带着她的客人TJ款款走来，凌泣应酬地与TJ碰杯，这个客户背景颇深，被公司归为A类客户，这两年一直在Mary手上，光是接这个客户的单子足以让Mary扬眉吐气。

客户走后，Mary对着凌泣询问的眼神，知道瞒不过她，“我辞职了，TJ和我交情不错，他让我推荐sales，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这个消息对凌泣震动巨大。在金融海啸的情况下，公司不裁员已是大赦，如若有员工自动离职，公司自然不会挽留，说到底，Mary是走定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凌泣想到Mary和她老公的那些家事，无从开口。

“我已经离婚了。我妈又生病，我想回去照顾她。说起来，真是个不孝女，为了这个男人背井离乡，抛弃亲人，现在落到这个下场也许就是报应吧。”再开朗的人，遇上这种事情都会感伤，凌泣不是当事人，不好评论感情对错，也不知如何安慰，因为Mary的口气实在太过凄凉自责。

凌泣眼光追随着她，而Mary只是望着窗外的细雨不做声，凌泣把右手搭在Mary的左肩上，权当传递力量。仿佛在肩头的重力让Mary稍稍回神，她惨然一笑，“其实我也不确定你能跟TJ，听说老板有意让你主管意大利客户。还真是事事不由人啊。”

“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走啊？这儿的事都处理好了吗？房子呢？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他妈妈说这房子是他们家的，最后拿了点钱给我，算是过户给他了，其他没什么事。所以年后我就不来了，现在就想着回家好好过年，放个长假。”

实际上，凌泣知道那房子大部分都是Mary的功劳，当初付首付时Mary找凌泣借过钱，而且月供都由Mary负责，她老公只负责生活费，谁不知道在G市买房，月供才是支出的大头，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得不说，在这段感情中Mary爱得近乎卑微，亦付出甚多，凌泣甚至替她不值。

“很快就能见过我爸妈了，真好。”Mary呼出一声后，舒展了一下身子。

见着她的解脱，凌泣又是庆幸的，再刻骨的爱恋，光阴会冲刷，再不堪的回忆，时光会抚平，让一切如烟随风吧。

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迎来送往的宾客，杯筹交错，凌泣总是感觉这个冬天的到来充满着感伤。送别宾朋的时候，所有MM都站在门口，一面送上装着公司年历与手信的礼品袋，一面笑脸迎人彬彬有礼与客人道别，这情形让凌泣错觉又经历了一场婚宴。

工作人员总是最后撤场，凌泣和June站在酒店门口等车，凌泣能感觉一股瑟瑟的冷意穿透筋骨，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June是个爱美的女孩，穿着短裙长靴，露出膝盖和大腿的皮肤，四下无人的时候她赶忙搓了一下大腿，挤到凌泣身旁黏着她来取暖。

不过，很快June就转移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