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娘子倪采珍一声不作,拿起画像,转身朝冷秋霜招招手,道:“小妹子,你随我来。”
说着和冷姑娘,俏生生的往门外走去。
陆翰飞心中暗想:她年纪不大,人却生得这般冷做,难怪终日里都以黑纱遮面,但回头一瞧,只见杜志远望着黑娘子后影,似乎正在出神!
陆地神龙程元规和干手儒侠史南溪,坐得极近,两人正在低声密谈。
一会工夫,千手儒侠忽然站起身于,朗笑道:“杜老弟,咱们就走吧!”
杜志远瞧了陆翰飞一眼,迟疑的道:“史老前辈,我们要比陆兄弟先走?”
千手儒侠笑道:“陆少侠只等倪姑娘出来,便要上路了。”
杜志远忙向陆地神龙行了一礼,然后向陆翰飞低声说道:“陆兄弟,你路上小心!”
陆翰飞点点头,于手儒侠已带着杜志远飘然走出书房。
陆地神龙转过头来,两道寒电似的目光,瞧着陆翰飞,愒然笑道:“陆老弟,老夫和尊师三十年来,交称莫逆,你可曾听尊师说过,咱们当初是如何论交的?”
陆翰飞瞠目道:“晚辈从未听先师说过。”
陆地神龙呵呵大笑,点头道:“尊师可能没和你说过,咱们是打出来的交情!”
陆翰飞只是恭听着没有作声。
陆地神龙又道:“这话已三十年了,那就是泰山论剑会上,老夫在五百招中,输了尊师半剑。”
“半剑?”
陆翰飞心中觉得奇怪-。
陆地神龙掀髯笑道:“不错,老夫在第五百招上输上半剑,那时尊师使的是‘丙灵剑法’中一招‘石火飞花’,老夫使的是一招‘分云取月’,结果老夫右手衣袖被尊师剑尖划破,尊师一柄‘离火剑,也给老夫削断剑尖。”
陆翰飞以前从没听师傅说过这段往事,不由抬头问道:“照老前辈的说法,双方该是不分输赢。”
陆地神龙哈哈大笑道:“尊师刺破老夫衣袖,乃是恁着精纯剑术,而且剑会原是以武会友。不想使老夫难堪,老夫削断尊师长剑,却只是恁藉手上利器、输给尊师半招的说法,正是持平之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当年尊师手上,原也是一柄名剑,剑名:‘离火”,乃衡山派的镇山之宝,只因老夫使的一柄,正好是离火剑的克星,致在无意之间,毁了尊师宝剑……”
这事虽然相隔三十年,但听他言下之意,还是十分歉疚,接着说道:“要知使剑之人,一生最爱惜的就是自己随身长剑,何况那剑又是贵派镇山之宝,了老夫当时深感不安,要把老夫使用的那柄长剑,作为赔赏。哪知尊师为人,豁达大度,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哈哈,陆老弟,你猜猜这事的后果如何?”
陆翰飞听得大奇,暗想:如果师傅被削断长剑,不肯甘休,当然会有不愉快的后果;但师傅不肯接受赔赏,还有什么后果可言?
只听陆地神龙微笑道:“这后果就是老夫从那时起,不再使剑,但也从那时起,交了一位知友,就是尊师。此后尊师也曾几次劝老夫恢复使剑,老夫也告诉他,只要他接受我赔赏,我才恢复使剑,这句话,一晃眼就是三十年了!”
陆翰飞道:“当年老前辈原是事出无心,何况又和先师结成知友,何须耿耿于怀。”
陆地神龙大笑道:“老夫一生出言必践,后来尊师知道老夫脾气,也就不劝了。”说到这里,忽然目注陆翰飞,问道:“陆老弟可知老夫那柄宝剑。是何名称?”
陆翰飞道:“晚辈年幼识饯,请老前辈指示。”
陆地神龙微笑道:“老夫取名无规,就是因此剑而来!哈哈,这话距今该是七十三个年头了,当年先父在九嶷山一处绝壑之中,得了一柄元龟剑,正好这年老夫诞生,因此以剑为名,取了元规。据说此剑乃汉代王莽取北方癸水精铁所铸,剑有龟纹,利可切玉,不但不带丝毫光芒,而且出手无风,不知底蕴的人,只把它当作一柄凡铁,当年无巧不巧,尊师使的离火剑,正好在物理上受到元龟剑的克制。”
“来呀!”
他忽然伸手一招,那在门外伺立的使女,立即应声入内。
陆地神龙吩咐道:“你把老夫封存的宝剑取来。”。
侍婢躬身领命,翩然走出,不多一会,双手捧着一柄色泽斑剥,四尺来长的一柄古剑进来。
陆地神龙随手取过,一按吞口,只听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出匣,果然剑身上一片黯色,除了隐现龟纹,丝毫不带锋芒,当真像一柄已经钝得斩不下东西的凡铁!
陆地神龙吩咐侍婢另外取来口柄新铸纯钢单刀,随手轻轻一削,真像切豆腐一般,听不到丝毫声息!
陆地神龙哈哈一笑,返剑入鞘,倏地站起身子,清烁脸上,神色庄重的道:“陆老弟,老夫仅以此剑相赠,祝你手刃师仇,光大南岳!”
陆翰飞听得一惊,惶恐的道:“老前辈厚赐,晚辈本当拜领,只是三十年前,先师来敢收受之物,晚辈怎好有违先师之意,此刻晚辈万万不敢拜领。”
“不然!”
陆地神龙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精芒,沉声说道:“尊师当年不受此剑,正是尊师泱泱大度之处,因为老夫曾削断尊师宝剑,不论事隔多久,不论老夫真心赠与,但名义在总是含有赔赏之意。今日老夫以此剑相赠,乃是长者所赐,性质完全不同,何况陆老弟师仇未报,此剑大有用处,尊师和老夫三十年深交,陆老弟如能以此剑报了尊师血仇,也等于替老夫为故友复仇一样,有此数点,陆者弟岂可峻拒?”
陆翰飞想再说,陆地神龙不由分说,一亲自替陆翰飞解下松纹剑,然后把元龟剑系上,口面笑道:“陆老弟毋须推辞,尊师这柄松纹剑,暂由老夫代为保管,等你石鼓山回来,再来取去就是。”
陆翰飞不好多说,只得拜领。
陆地神龙显得十分高兴,又和陆翰飞谈了许多剑法上的要诀心得,陆翰飞自然受益非浅。
时间已经快到来末申初了,冷秋霜和黑娘子倪来珍两人去了好一会工夫,还不见她们出来。
陆翰飞心中开始焦急,因为赛孙膑令狐宣约在石鼓山见面的日期,一共只有三天了……
正当此时,忽然门帘掀处,走进两个人来!
前面一个是头戴毡帽,身穿黑衫的瘦小老头,手上报着一个小小包裹,后面跟着一个姑娘,头包有用,一身青色劲装,背负长剑,春花似的脸上,笑盈盈地睁着一双大眼睛,露出一口整齐贝齿……那不是在武昌被人掳去的湘云妹子是谁?
陆翰飞乍见之下,不由大喜,急忙起身迎去!
“陆大哥,你看我像不仅湘云姐姐?”
她明明就是缕湘云r但听口气却是冷秋霜的声音!
陆翰飞怔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黑衣老头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娇笑道:“陆少侠,咱们走吧!”
陆翰飞失声道:“哦!你是倪堂主!秋儿扮得像极啦!”
黑衣老头露出一口细齿,嗤的笑道:“陆少侠,我从现在起,是倪老爹了,别叫我堂主堂主的!”
陆翰飞忽然觉得黑娘子倪来珍,和先前冷冰冰模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中不由大奇。”
陆地神龙程元规呵呵笑道:“陆老弟,你还不知道老夫这位侄女儿,家学渊源,精擅易容之术,在我这里来了快两年了,还没一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呢,黑衣娘子倒出了名啦。”
陆翰飞陡然想起以前曾听师傅说过“江南二千”之名,一个就是千手懦侠史南溪,精于点穴。
另一个叫千面怪客倪汝霖,擅长易容之术,据说江湖上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这位倪姑娘正是姓倪,莫非就是千面怪客的女儿?心中想着!
只听黑衣娘子不依道:“程伯伯,我不来啦!”
陆地神龙捻须微笑道:“陆老弟不是外人,说说无妨。唔,时光不早,你们也可以动身了。”
黑娘子倪采珍应了声是,陆翰飞转身向陆地神龙告别。
三人走出书房,由黑娘子倪采珍领路,曲曲折折的走出庄院后门,原来这是一条小港湾,直通后门,自己乘来的那艘小船,这时早已泊在埠头边上,船老大一见陆翰飞和另外一位姑娘,带着老苍头出来,立即迎着馅笑道:“公子爷,快请上船,这里的老爷子真好,赏了小老儿不少银子,还有两匹细布,嘻嘻,连船上的柴米鱼肉,都准备好了。”
他没想到会因祸得福,龙门帮对他会大事犒赏,自然喜出望外!
三人走落船舱,黑娘子道:“你别噜嗦,快开船吧!”
船老大连声应是,接着问道:“公子爷可是回武昌去吗?”
倪采珍道:“咱们直放衡阳,你要在三天之内赶到。”
船老大耸耸肩道:“行,行,老管家只管放心,小老儿这条船,吃水最轻,顺风顺水,有三天工夫保你赶到。”
说着就和小毛子动手起锚,扳桨挂帆,缓缓往洞庭湖驶去。
船老大因这趟油水十足,就卖足气力,和小毛子交换撑舵,连夜开船,第二天早晨,已赶到湘阴,因江面上有大批木排经过,小船只好沿着江边上行驶,船势稍缓。
忽然,江岸上有人大声叫道:“船老大,船老大,行行方便,让我老头搭个便船可好?”
船老大一面撑舵,一面答道:“我这船是客人包的,你找旁的船吧!”
那人跟在船边,拉大嗓子道:“不成,后面有狼来了?我非搭船不可。”
陆翰飞原本靠窗而坐,不觉听得好笑,南方哪来的狼?不由探头瞧去!
只见岸上说话的原来是一个穿得很破旧的穷老头,生得骨瘦如柴,一脸油泥,脚上拖着两片鞋皮,梯他梯他的跟着船跑,口中却在边跑边喊道:“船老大,瞧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连行个方便都不肯,咱们在北方,只要说狼来了,谁都会同上个情,你船有人包了,我老头哪会不知道,只是多我一个老头,也不嫌挤,只要有块地方蹲蹲就行,一到地头,就下船的。”
船老大皱皱眉道:“老哥儿,你别嚷了,咱这船直放衡阳,中途不停,你还是找别条船商量商量吧!”
那穷老头追得气吁吁的喜道:“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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