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战士 作者:余之言[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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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战士 作者:余之言[出书版]-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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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吸引诺娃眼球的是斧头与树墩的拼杀。那闪着白光的锋利斧头,翻飞出许多花样,斧尖扎劈,偏锋正削,钝角硬砍,后锤夯断,招招好看。让人叫绝的是,无论哪招,都能把树墩子劈成大小一致、厚薄均等的劈柴。每块劈柴还能拖着优美的弧线,准确地飞落到几米远的同一柴堆上。诺娃见过别的男人劈柴,劈出的柴大小不一,飞落满院,最后才归拢成一堆。而眼前的王子亭,他的手法则是一次精确成柴,准确落位。一阵斧柴飞舞后,地上却干干净净,满院利落。

王子亭全神贯注地劈柴,却知道有人进来在看他,便极度表现,动作越发漂亮、耐瞧。

诺娃的目光由斧头上转移到了抡斧的双臂上。他那隆起的饱满肌肉并没有引起她的惊奇,而是他胳膊、前胸、后背上闪着光亮的数十处伤疤,惊得她捂住了嘴。

她尽力抑制着不叫出声,尽力不错眼珠地看仔细。

她在心中用“多种多样、千姿百态”来形容他的那些疤痕。

条形状的疤痕,像一串佛珠随意搭在肩上,凸起的圆痕白光点点,凹下的痕窝藏着汗珠,闪着汪亮。

三角形的疤痕,像是由黄白两色棉布精心缝制的小孩子的踢绢,不小心落在了脊梁上。

大逗点形的疤痕,就像毛笔特意点在肚脐上方甩出的漂亮尾巴,与肚脐自然连接,浑然一体。

句号形的疤痕,像是一枚黑色的纽扣镶嵌在后背中间,大概是哪一天穿错了衣,着急脱下,撕扯中把一枚纽扣抓进了肉里。

最美的一处是挂在左胸肌上梅花状疤痕。看上去像有意文身而成,紫里透着红,泛着蓝,随劈柴的动作,肌肉的蠕动,而有规律地上下跳跃,像是微风吹拂下的梅花,翻飞着无尽的艳丽。

她似乎闻到了飘浮的梅花香气。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这一景色中收起目光。这时,她现了另一幕让心悸动的景象。

不远处的门槛上,无声地坐着托腮凝视的章红玉。一看便知,她这个动作已经静止许久了,大概始于劈柴人第一斧劈下。她的心被银白的弧线拴牢了,她的眼睛被那丰富多彩的遍体鳞伤粘住了。

章红玉走火入魔了。

诺娃理解章红玉此时此刻的状态。

此情此景中的王子亭,令在场的任何人都着迷。

当王子亭停下手里的活,稳健地走过来时,章红玉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不!不!”

诺娃知道,她从心底深处是不愿让王子亭停下来的。她还没有看够,还没有享受完。

诺娃从心里也承认,看王子亭劈柴真是一种享受。

大家为王子亭鼓起了掌。

章红玉依然坐着没有动,笑眯眯地看着移动过来的伤痕斑斑的画卷。她那炽热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冒着热气的俊朗的脸上。

王子亭那好看的双眼皮与会说话的眼睛配合得极为默契,向章红玉传递着在诺娃看来极为复杂的信息。

他微微伸出舌头,湿润一下薄薄的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章红玉把眼前这个男人的肖像又一次地深刻在脑海里,深藏在心窝里。

诺娃他们三人围了上去。先是坏鼻头摸了一把那串佛珠,李双玉跟着看似小心地捏了那个句号,却揪起了一把肚皮,把肚脐眼也拉长了。大家就笑。诺娃果敢地从后面袭击了那枚纽扣。因为她的衣服上正少一颗纽扣,那是偷爬档案馆后窗时弄掉的。这颗纽扣富有弹性,却很牢固,就听王子亭夸张地尖叫了一声:“疼!”

叫声惊起章红玉,她走过来,埋怨诺娃说:“下手没轻没重的,难道想给他再添块新疤不成。”

章红玉犹豫地抬起手,伸向王子亭胸肌上的漂亮梅花,却又缩回去。

诺娃看到王子亭眼神一亮,瞬间即失。章红玉又抬起手,王子亭的目光赶快迎上去,像是鼓励,像是怂恿。她终于鼓起勇气,把五指轻轻地放在梅花上,然后缓缓抚摸了一遍,脸一红,扭头进屋。

王子亭欲跟进,说:“我进屋洗把脸去。”

坏鼻头拦住问:“王叔你这么多伤疤是怎么来的?”

诺娃也想解开这个迷,就拉李双玉一起把王子亭围住。

王子亭心不在这儿,说:“都是当年打日本汉奸蒋匪帮时负伤留下的。”说完,又想走。

诺娃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站在眼前的这位劈柴高手,居然还是战斗英雄。

战斗英雄与战斗故事是紧密相连的,哪能就这样放过他。

王子亭知道遇到了麻烦,不得已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应该说王子亭的故事讲得还是非常精彩的。讲的是他那个逗点伤痕的来历。

王子亭是提着斧头投奔革命队伍的。他挥舞着锋利无比的大斧头,给部队排长表演了二十分钟的劈柴,排长就立马收下了他。他是一个有志之人,一心想为革命立功,训练非常刻苦,枪法、拼刺刀技巧掌握得很快。一个月不到,排长就说像个老兵了,可以打先锋了。

这支队伍原是东北抗联部队的,后改编入林彪的第四野战军。他参加的第一场战斗是着名的四平保卫战。

在一次反击中,他冲锋陷阵,不顾生死,一直冲在前头。子弹打光了,刺刀拼断了,就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斧头。就在他扔枪换斧头之间,一个国民党兵一枪向他刺来。眼看就要扎进他的肚子,他都感到刺痛了。他身一偏,腰一扭,斧头同时顺势抡起,那兵端枪跨步僵站着不动了。再一看,那兵却少了头,脖颈齐刷刷地被斩断。王子亭单腿跪地,左手拄斧把,右手去捂腹部,想接住流出来的肠子,却什么东西也没接到。扒开衣服一看,只是一个小伤口正流着血。他一下跳起来,大喊了一声:“王子亭,永不倒。”然后,他把斧头放在肚脐下接了几滴血,又挥舞着斧头,冲将上去。斧头沾了自己的血,有了灵性,心生胆,斧生威,连劈数敌,立下战功。

王子亭给讲的第一个故事非常成功,诺娃他们三人热烈鼓掌。听到身后也有掌声,回头一看是章红玉。她满脸红红的,正用力拍着巴掌。

王子亭的故事对诺娃他们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使他们一度放弃了寻找叛徒之事。那段日子,一有机会他们就缠着他讲革命战斗故事。每次,开始他并不痛痛快快地讲,故意逗着让他们缠他求他似的。缠闹之中,章红玉放下手里的活过来,他才张口说话。他的战斗英雄的形象,很快在大家心中矗立起来。他的故事讲的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听来很让人信服。他多次自豪地说:“我是林彪的兵,我随林彪司令员从东北打到海南岛。”当他们问他林彪长得什么模样时,他语塞了。他承认没有亲眼见到过林彪,但打仗时,每次都感到林司令就在自己的身后,所以每次战斗都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胆。

一次,王子亭费劲地够着脊梁上的三角形伤痕,说:“这是在强渡长江,解放武汉时被敌人的炮弹皮炸的。当时,我已经是连长了。我的船冲在最前面,可后面的营长还嫌太慢,在报话机里大骂我是在江里游泳的娘们,浪得忒慢。还说林司令就坐在后面的那条大船上,若不尽快抢上滩头,指挥船的安全就没有保障。我一听我的速度危及到了林司令的生命安全,就一把推开为我包扎的卫生员,拼命的划起船。伤口本来不大,可每用力划一下,伤口就裂开一点。那时,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第一个冲上滩头。到了岸上,我的后背衣服全被鲜血浸透了。可我觉得很高兴,因为林司令肯定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我第一个跳下船头。我为此足足兴奋了半个月,直到听说林彪根本就没有在武汉一线的大船上过江才消停。”

王子亭后背上那个句号形伤疤很有些意思。因为那是他战斗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战斗,以他被一颗子弹穿进后背而画上了圆满句号。那是1950年5月,他参加了解放海南岛战斗。他们在琼崖纵队的配合下,乘木帆船渡海作战。几次激烈枪战,他没有负伤。最后一场战斗结束后,饥渴难忍的战士们冲进了椰林。已身为副营长的他爬上一棵大椰树,抽出跟他转战南北的斧头,把熟透了的椰子砍落在地,让战士们在下面喝了个够。正当他顺树下滑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粒子弹钻进了他的后背。他应声落地,砸在了一片椰子上。他昏迷了五天五夜。

王子亭的故事讲了很多,一多就有些大同小异了。诺娃他们就让讲点新的,他讲不出来,就把珍藏多年的立功证章、证书等能说明他英雄行为的东西全都拿来让他们看。他们摆弄着那些玩意儿,新鲜了两天,就又让他讲故事。他们是想让他讲关于佛珠伤症和梅花伤疤的故事,但是他次次拒绝讲给他们听。

一次,诺娃对他说:“王叔,你讲了这两个故事,我就让李双玉到他妈面前,再给你求一次,让她同你结婚。”李双玉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了不情愿的成分,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过去提到这个话题,李双玉是极为反感的,现在有了很大改变,看来是王子亭的故事打动了他。他开始喜欢这个英雄叔叔了。王子亭说:“不是我不给你们讲这个故事,而是这个故事牵扯着一个爱情故事。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诺娃一听,更来了精神,非要他讲。他还是不讲。诺娃就给李双玉使眼色。李双玉走上去,真诚地说:“我现在倒真愿意让你当我爸了,王叔。”

就李双玉这一句话,王子亭讲了佛珠伤症的来历。

在解放锦州的战斗中,我已升为副班长。在一次冲锋中,前面遇到了一架铁丝网,上面全是铁刺刺。如果找来剪刀剪断,就会拖延拿下城门的时间。我说:“我趴上去,大家从我身上踩过去。”班长说:“好。”我又说:“班长,你比我块大,你趴上去效果会更好。”班长说:“你在四平战斗中立过战功了,而我还没有立过功。你趴在这儿,我冲上去拿下敌人城门。”我就趴了上去。我趴了一会儿,痛得受不了,就又仰面躺着让大家踩。全排的人从我身上顺利通过,班长第一个冲上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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