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原征战妾年。徐胜也颇有才干,但金军终究势大,如果没有支援。难保万无一失。李纲沉吟一阵。挥手道:“去,请种太尉来!”
种师中自太原撤入陕西后,地位一直有点尴尬。他原来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带兵勤王后,先后任河东制置副使,制置使,一直驻守太原。朝廷决定放弃太原,命他撤入陕西,屯兵在凤翔府。可此时,秦凤路的帅守已经换了人。朝廷里曾有大臣提出。不如让他出任六路制置使。但赵桓虽然知道种师中的威望在陕西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却又认为他年纪太大,七十几岁的老好了。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李纲实在看不下去,表奏种师中为陕西六路制置副使,引军进入长安,才算又有了正式的差遣。
其实,李纲心里多少能猜到一些。当初青涧种家将,麟州杨家将,府州折家军,熙河姚家军,号称四大将门,种家一直是排第一。现在种师中是种家将里硕果仅存的一位,他威望既高,资历也老,如果用他掌六路兵权,朝廷恐怕不会放心。因此,官家派来了心腹武臣,何少保。
回到文案后,写完了那道奏章。又照抄一份封好。放笔之时,种师中的声音正好在外头响起:“卑职种师中,奉命前来。”
李纲慌忙起身迎了出去,但见种太尉高大的身形门神一般立在外头。笑道:“太尉何必拘礼。快快请进。”入内落座,因事态紧急,李纲连茶也没叫来一杯,就开门见山地将两线战况向种师中简略说明了一番。当听到刘光世一仗不打,直接放弃廊州转进延安的消息时,这位老将拍案而起,怒斥道:“国家养兵千日。不过用在此一时。刘光世也是将门之子。当初童贯征辽,数他父子二人跳得最欢。好似这陕西诸路里,就他刘家精忠爱国一般。结果。征辽之役一败”罢罢罢,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宣相,有何吩咐,直管说来。
种师中虽然也是西军一员,但其兄种师道当初勤王时,与李纲有些交情。他自己自太原入陕后,也确实受到了李纲的帮助,因此并不像其他西军将领一般苑视这位东京派员。再则,国难当头,这些派系之争。该放则放,大局毕竟为重。
李纲见他如此爽快,面露喜色,赶紧道:“徐家兄弟正与同州愿战。本相惟恐有失,因此想请太尉率部前往增援。”
种师中眉头微皱,他不是不愿意去救徐原徐胜。徐彰当年就是种愕的部下,算起来,现在的徐家将从根上讲,就走出自种家。更不用说。种师道去世之前,在书信里还大力称赞了徐卫一番。
只是,从金军进兵的路线看。明显就是冲着长安来的。他若引军去增援陕华,万一嘟延之敌挥师扣坊耀二州,如之奈何?当他把这层担忧说明时,李纲解释道:“这却无妨,耀州集结各路兵马五万余众,且有曲端统率,破敌未必,阻敌有余。”
曲端的名字,种师中倒是听过的,其父曲涣,任左班殿直,战死沙场。也算是忠良之后。受父荫而供职军中,与夏军战,屡立功劳。由他领军,拱卫长安城应该绰绰有余。
当下便起身表态道:“既如此。卑职领命!这便回去收拾兵马,明日一早即赴陕华助战!”
“那本相就安坐城内,静待捷报飞传了!”李纲起身拱手相送道。
送走了种师中,李纲稍稍顺了口气,回到文案前,拿起那两道封好的上表,看了又看,若有所思。何灌当他,都是有拥立之功的大臣,有多深的交情虽然谈不上,便也绝无过节。但陕西现在已经是大宋的前沿阵地,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官家想控制西军,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这个时候,未免操之过急了。当初童贯分化西军,也没有这么急不可待。无论如何,抗金是现今朝廷要之务,西军是抗金主要力量。必须先依靠西军挡住女真人,其他的都得推后!这陕西六路里,目前也只有种师中可以领袖群雄!
第一卷第二百七十四章知军夫人
寺续十余日阴霾的天与,压得整个陕西喘不与讨的百姓来说,金军入寇陕西已经让他们有了切身的体会。那就是蜂拥而来的流民。
最初,宣抚司和制置司耀州集结大军,便有百姓为避兵祸纷纷奔往京兆来,没隔多久,同州、华州、丹州、坊州大片地区的流民齐齐涌向陕西府。起先,流民人数不多。官府还可支应一二,可到现在,非但城里挤满了各地百姓,连城墙根下。甚至城郊都被流民所占据。
京兆知府见情况紧急,先是派兵阻挡流民进城,后来连救济粮也停止放。可难民越聚越多,数以万计的嘴巴要吃饭,纸是包不住火的。没奈何,京兆府只能将此事上报到宣抚司。请李纲定夺。
李伯纪已经被战事搅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委派宣抚判官王庶处理。可王庶能有什么办法?出城一看。难民潮跟了洪水一般,逮到个当官模样的就压上来哀求。慌的王庶逃回城里,对李纲说,没办法,还是用祖宗旧制,招兵吧。
正月初五,清晨,云集京兆的十几万百姓终于又熬过一个寒夜。耸多人这一夜就没有睡过,咬着牙挺到黎明。望向那紧闭的城门,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家里但凡有青壮年男丁的,都去投军了,官府给每个入伍的士兵家庭放二十斤口粮。虽然丈夫儿子投军。家里没有了顶粱柱,但有这二十斤粮至少暂时不会饿死。
已经有人开始支起锅,把官府放的白面掺上野菜,想摊张饼给全家分着吃。对就是分着吃,因为没有人知道以后世道还要怎么变,必须得省。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八百里秦川,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等事。党项人那般凶悍,也从来没有威胁到过这长安城。看来,这女真人还真不是好惹的。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有百姓朝城内望去。但见一列列马军步出城来,不多时,一杆大旗亮得分明!当看清旗号时,人群开始骚动了。
“是老种相公!是老种相公!”有人放声喊着。城门四周的百姓潮水般涌了上去,挡住了部队前进的道路,大声要求着要见种师中。前头的军官将消息迅报向中军。一阵之后,一身戎装,须皆白的陕西老将跨马而来。他一出现,人啦啦跪倒一片。不停地磕头。也不知是哭诉自己的遭遇,又或是求种家军报仇。
种师中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面色不曾稍改,一阵之后,声若洪钟道:“你等的委屈,怨恨,本官知道。女真人夺了两河,如今又来犯陕西,这历代先人繁衍生息,遗留吾人之土地,岂容北夷践踏?今我奉上命,率军拒敌,必夺还你等容身立命之处!不把金人赶出陕西,老夫誓不甘休!”
这话一出,百姓口耳相传,号哭之声顿时大行。陕西诸路虽说强兵数十万,可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得靠这些老将门呐!看那刘光世,他老子刘延庆当年还作过童贯麾下的都统制,如今金狗扑来了,他一仗不打就弃了嘟州,也配称将门?狗屁!
人群终于散开,给私家军让出了一条道。但见铠甲鲜明,刀枪生辉的士兵鼓噪而前,端得是威武。百姓们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但愿老天庇佑,让这些军汉打退女真人,还我安身立命之地来。
就在种家军紧急赶往同州时,徐家兄弟已经率军与委宿激战数日。寺前镇里,停满了待救的伤兵和阵亡的尸。一些附近的百姓自组织起来,到镇里帮助救治伤者,掩埋英烈。这日,前方又在血战,据下来的伤兵说,两军已经对阵了好几个回合,打得极为艰苦。连徐四官人都亲上一线了。
一处格时搭建的草棚里,受伤的士兵呻吟声不断。能叫唤说明还活着,有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便已为国捐躯了。
“啊呀!”一声惨叫,凄厉得让浑身麻。这名军的右臂被金军斩伤,送下来的时候还没甚异样。这会儿整条手臂都没了血色。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只能惨叫不山可这里条件不是有限。而是几乎没有,几个懂医道的还全是虎捷乡军的伎术官,另外就是定戎的胡茂昌胡大官人,经营石炭那位,自掏腰包捐增了一批药材。可几天下来。药也用得差不离。现在,医官们看到伤兵,先看轻伤重伤,如果是重伤,就拿血在他额头上戈一扛,意思是,放一边等死吧。
或许是这名士兵的嗓门大,吸引了注意,一名挽着袖子,满手是血的医官走过来瞧了瞧,见他右臂一指宽的创口,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骨头都缺了,遂伸出手去想在他额头上划一权。
“他只伤着手,如何没救?”正在此时,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医官回头行了礼,答道:“非是小人不愿救他,要想活命,他这条…寻锯蓝功夫小人不若多止几个血,兴许坏能多知心几条性命来这话听似无情,却是再实在不过了。乱世人命贱如狗,不。是不如狗。狗死了,还可以扒皮吃肉,人死了能么?
他的话,那伤兵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此时强忍着剧痛望着医官和那妇人,哀求道:“救命!救我一救!”
那妇人听罢,一面挽起袖子。一面说道:“止血我会,你救他罢。”语毕。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村妇走开了。
医官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让人取来一把锯子,竟然就是木匠用的工具。提在手里,看了那伤兵一眼。说道:“算你命大,忍着。”语毕,两人按住,他一只脚踩着那伤兵的肩膀,架上了锯子,
到晌午时分,伤兵越来越多。就连医官都察觉到,今天战局恐怕不顺。瞧瞧那成堆的尸体,自打跟随徐九官人以来,还没碰上过如此阵仗。
一彪人马冲进镇中,引起众人注意。那为一个,三四十年纪,头盔不见,掩膊掉了半边,身甲上也是创痕累累,满身血污,手里提条狼牙棒,上面好像还挂着些皮肉。一进镇子,这群军汉就四处冲撞。那为的军官带着十几人来到伤兵棚前。扫了几眼,见棚外架着大锅正煮着什么。大步奔上前去,掀开锅盖一看,吼道:“这有吃食!弟兄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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