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从来不想去剖析自己的心理,但现在的情况,让他本能地去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想来想去,他没有得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而那奇怪的感觉却没有停止作用,它渐渐演化成了一股强烈的驱动力,在他胸腔里鼓噪,好像在催促他赶紧去做什么事情。
出于这股奇怪感觉的驱动,修一把反握住安的手,不自觉地下了猛力。
他的话和他此刻的动作一样唐突:
“你得好起来!出院后……我们俩在一起!”
这话一出口,修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可他看安好像还沉在痛苦中难以自拔,一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的样子,心里又别扭起来,不知道算是遗憾还是庆幸。
他自己回味着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在一起”,听起来似乎也有歧义,就算她听到了,估计也搞不清楚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眼下,只有这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借口,才能让修狂跳不止的心脏慢下节奏来了。
……
手术是在上午十点和木梨子心虚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修则在她们对面站着,脸色阴沉。
他并不是在担心安的手术。
他在十分钟前才知道。对经验丰富的大夫来说,阑尾炎手术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手术了,就算是消炎针不起止痛作用,也会抑制体内的细菌,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多吃点苦头罢了。
修冷冰冰地瞄了一眼在他对面坐着的、噤若寒蝉的两个女孩。
发现修的视线后,木梨子觉得不能让他先问出口,自己得先发制人才不会被修活活拍死,便抢先说:
“修,昨天晚上我也是情急了。她难受成……那个样子,是吧?我也没办法,所以就……”
修舔了舔嘴唇。目光转移到身上立刻也推卸起责任来: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看,你来的时候,安肚子疼得很厉害吧?消炎针不起作用吧?我没撒谎……”
讲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的气势越来越弱。她心虚地揉揉耳朵,朝别的地方看过去,尽量不和修产生眼神交流。
修看木梨子和都装模作样地看着别处,只能压下心头的火,发狠地瞪着脚下的地板,木梨子用余光看到修那恶狠狠的样子。悄悄咽了口口水。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木梨子和如坐针毡。木梨子甚至觉得,这种无形的压迫感,比她前几个月考二级心理咨询师证的考场还要大。
阑尾炎手术果真是个小手术,大概在下午四点左右,安就从麻醉的药效中苏醒了过来。
其实。她还算苏醒得晚了,也难怪。从凌晨两点开始一直痛到麻药注射时,她早已经全身脱力了,就算苏醒后也是脸色苍白,动一下都很困难,刀口的疼痛也够她受的了。
为了照顾她,修连续两天都没合眼,替她跑上跑下,连偶尔从工作中脱身来探班的简白,都很欣赏修,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未来女婿一样,无比慈爱。
安住院住了整整一周,而修这周睡眠的时间不超过18个小时,安赶他走,他就坐在那儿,顶着一张冷脸和黑眼圈,语气淡漠地说:
“不困。”
期间,江瓷和龙炽也来探病,江瓷对于当天让安喝了那么多酒,导致她阑尾炎急性发作表示了忏悔,正好,在江瓷悔过的时候,约好一起来的夏绵、木梨子和也进来了,七个人挤在一个病房里,显得很热闹。
安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躺在床上,看着其他五个人打闹说笑,修则坐在一边,笨拙地削苹果,苹果皮上连着大片的果肉,深一刀浅一刀,修削得很慢,但很仔细认真。
安盯着修冷峻的侧脸,看了很长时间,非常专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瓷发现了安的视线,立刻示意大家去看,并率先调侃道:
“怎么了?队长?都看了这么多天了还没看够?”
安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收回了视线,转而问江瓷:
“听说这周末你要带龙炽去看……木梨子的导师?到时候我也去吧。”
江瓷打量了一下安,问:
“行吗你?能出得了院?”
安摸摸腹部的刀口位置,笑着回应说:
“没问题,本来就安排是周末出院,我提早一天,周六出院,在家休息一天,第二天陪你们一起去,不耽误。”
修把苹果递给安,插了一句嘴:
“周末出院。到时候我直接接你出去。”
修的语气很坚决,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意思,安扫兴地瘪瘪嘴,小声咕哝道:
“我都快憋死了……”
修还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说不行就不行。”
看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往地讨价还价,是个人都能闻出空气里暧昧的味道。
江瓷干咳了一声,故意提高声音说:
“哎,咱们这几个局外人还是先走吧,当灯泡会折寿的。”
其他五个人心领神会,纷纷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龙炽最后一个出去,他在出门前,转过身来,朝修比了一个大拇指。
修再迟钝也能明白这几个人是什么意思,他忙低头去拾落在地上的苹果皮,借机猛搓自己的脸两下,以掩饰自己红了大半的脸。
好容易压制下了尴尬的情绪,他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安说:
“我也先走了,车场有事。”
安没多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但在修走到门口,快要出去的时候,安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修?”
修回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露出这个习惯性表情时,有多像在放电。
安把一直垫在脑后的手撤下来,交叉在胸前,笑眯眯地说:
“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修一时没回过神来:
“什么?”
安耐心地重复并补充道:
“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带我去你们车场,还要载我去买东西吗?前几天晚上刚说的,就忘了?”
修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疼得失去意识?
她听到了自己先前的那些话,那么……最后的那句话呢?
修还正在愣神,便看到安的眼睛慢慢弯成一弯漂亮的月牙,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充满了别样的情绪:
“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吧?”
第二十二节 潘多拉魔盒
在安说出这句话后,修的整个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她听到了?
她居然听到了?
安也不说话,微笑着看他。
她的眼神让修更加慌乱,他从没这样无措过,心脏跳动的速度完全按捺不住,在一瞬间静寂下来的病房里,他心跳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这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外,安还听到了几个多余的呼吸声。
安朝修所站的方向看去,木梨子的鞋从门边露了出来。
果然,这群家伙压根没走,在外面偷听呢。
安想到这儿,笑意更加明朗,她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刚刚讲的话:
“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吧?”
修这才回过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安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手在裤兜里面捏成拳,又松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不知道他是由于紧张,还是在思考怎样给安一个回复。
在门外,其他五个人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屋内的动向的心最急,小声嘟囔了一句:
“大哥也真是的,答应一句‘好’会死啊。”
其实,剩下的四个人心里都是这么琢磨的。
修怎么了?
女孩子都主动先提出来了,他还玩什么腼腆?再说了,又不是不喜欢,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抓紧,他在搞什么?
修站在门口,他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淹没,他的心跳确实是因为安的大胆的告白而加速,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同意安的建议。
方宁叔的那句话再度浮现在他脑海中。
方宁叔是他永远也打不过的男人。
他……会铲除一切牵绊自己前进脚步的东西,亲人。朋友,他甚至不会允许自己的徒弟有任何的羁绊,否则……
眼前的安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好看迷人,一身普通的白加蓝竖条纹病号服,衬得她的脖颈修长白皙,她的眼睛中含着难以言说的动人的光芒,因为生病,脸色稍稍显得苍白,但此刻她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鼓励他接受自己。
他看着这样的安,心里充满渴望,可他确实不能接受她。
该怎么拒绝?
短短的一分钟内。修的头脑就冷静了下来,他把放在自己口袋里握成拳的手掌摊开,脸上重又变得毫无表情。
在摆出冷漠的姿态之后,修有了个一闪而过的错觉,安似乎在瞬间便察觉到了他这种肢体语言的含义。眼底闪过了一丝失望。
修本来想立刻拒绝,但留意到她的失落后,他反倒一时间张不开口了。
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安。
安把头低下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开玩笑的。是不是吓着你了?”
修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说了一句:
“你好好休息。”
说完后。他推门就出去了,刚好碰上其他五个表情各异的家伙。
木梨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没听到过一样在玩手机,江瓷和龙炽正装模作样地在看挂在墙上的外科医生荣誉表则装作在打电话。可惜手机拿反了,夏绵这孩子最纯良。压根没来得及躲,刚好和修撞了一个对脸,他扶了扶眼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表示自己根本没听到什么。
修心里正乱,顾不上和他们计较,看了他们一眼,便朝楼外面走去。
夏绵和龙炽不方便参与女人的事情,被江瓷安排在门外蹲点,木梨子、江瓷和走进了病房,刚把门关上,江瓷就忍不住出口抱怨:
“队长,你搞什么?本来都快成了,你干嘛说是开玩笑啊?”
当时,她们几个都在门外,没人看到修的表情变化,所以连木梨子都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快成了的事情,安非要以一个这么生硬的借口否定掉。
在她们心里,修是绝对不会主动拒绝安的,安明明对修也是有意思,为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