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的身形,缓缓降于地面上。
「呃…!」甫着地,金子陵立感一阵晕眩而踉跄地后退了两、三步。待稳住脚步,顺了顺体内有些紊乱的真气之后,金子陵这才开始环顾四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幺做。
在天岳调养了一个多月,内力总算恢复了些许,然而方才为了能确实震退四无君,几乎用去了他现在所有功力的八成,而为了不让天岳的人马有机会追上来,他也几乎使尽其余两成的力气,才能以极快的速度远离天岳,飞至这人烟罕至的深山之中……而豁尽全力的结果,便是像现在这样连站着都有些勉强,更别提走路了。
金子陵对于现在自己因功体不完全,而显得弱不禁风的身体颇感无奈,不得己,只好先原地坐了下来,先行运气调息,待体力恢复些许再找寻落脚之处。
对四无君发掌攻击实非他所愿,但情势演变如此,他不得不如此为之。那一掌,可以打散四无君处在公与私之间的两难处境;可以化消天岳内部对四无君的质疑;可以暂缓天岳侵略中原的步调;但也可以…打碎四无君对他的信任。虽然他曾对四无君有所怨怼,但从没有想过要杀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对他出手,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其实他可以继续留在天岳,坐视天岳内乱再找机会离开,甚至可以联合正道一举歼灭冥界天岳,但他却选择了对四无君最有利,但对自己来说却最为危险的方式离开--以前他常笑人为情变得痴傻,没有想到,这种事也会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天,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为四无君做出比那些人更为痴傻的行为来。
现在天岳一定派了人在找他的下落,为了不拖累其它人,不能回到寂山静庐,而为了不要碰上认吾师与绝鸣子,也不能在武林上走动……看样子,一个人的生活终究才是最适合他金子陵生活方式吧。
一边想着,体内的真气已平顺不少,体力也恢复了些许,金子陵于是站起身来,开始继续找寻今后人生的落脚之处。
§
冥界天岳--
在金子陵离开之后,反四无君一派的众人显得十分错愕。原本以为四无君是怀有私心,因而迟迟不肯要名剑铸手为圣主铸造寄体之兵器,但照他攻击四无君一掌的行为看来,要说服他为天岳铸兵器确实十分困难,因为此人不但武功不差,且对天岳怀有敌意,难怪四无君花费了许多时间也不见事情有所进展--就在这种想法之下,原本对四无君抱持怀疑的声音平息了下来。
然而解决了内忧的四无君此时并不觉得高兴,神情反而比以往更加冰冷紧绷。众人皆以为他是因金子陵一掌,为伤势所苦,因此情绪不佳,殊不知四无君情绪欠佳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金子陵那一掌的后果及用意。
事实上,金子陵的那一掌,虽然劲道十足,但是威力却不如外表看来那样强大,虽然他当时足足被掌劲震退了十数步,但其实那一掌除了当时在他胸口留下淡淡的掌印之外,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内伤……换句话说,金子陵发那一掌的目的,根本不是要伤他,只是要震开他罢了。
那一掌,化消了天岳内哄的危机,化除了原本对他质疑的声音,解除了他两难的境地,但是…同时也让金子陵自己陷入被天岳追缉的危机。
『传令下去,生擒金子陵!记住,只能生擒,不能杀他。违者斩!』
--他其实是知道金子陵的用心的,但是当时的状况他却不得不对他下通缉令。
虽然他下令生擒,但是却难保在混战中金子陵不会受伤,因为生擒已是十分不易,更何况要把金子陵毫发无伤带回天岳更是不可能的事!
唯今之计,也只好尽量抢在其它人之前先找到金子陵,再设法将他留下……
「主人。」房门外,传来天之翼的声音。
「如何?」
「现在仍无金子陵之下落。」
「是吗…?」闻言,四无君虽然失望,但却也松了一口气。
「另外,邪能境似乎有意与中原正道合作,最近接触颇为频繁……」
「哼,岂能容他们称心如意!」四无君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交给天之翼一封信。
「主人?」
「天之翼,你继续找寻金子陵的的下落,并且找冷医明月心至信中指定之处来见吾。」
「遵命!」天之翼领命,身影立刻消失无踪。
(青阳子、邪能境……这次,吾一定会让你们输得彻底!)
在天之翼离去之后,四无君身形一化,也跟着离开了天岳。
第十八回。
静谥的树林中,一名身着蓝色华服,手执蓝色羽扇,身形伟岸挺拔的男子伫立其中,微敛的眼廉透露出他正思考着某些事情,又似乎正在等待着什幺。
约莫半刻左右,一名身着白衣,头戴白笠的女子徐徐而来,女子端丽清秀的脸上原本冷漠的表情,在看见蓝衣男子的背影之后,秀眉轻蹙,站定在男子身后,静静等着男子开口。
「好久不见了,明月心。」察觉了白衣女子的到来,蓝衣男子转过身,神色淡然地面向白衣女子道。
「果然是你,四无君…你竟然还记得我。」明月心乍见那双依旧霸气高傲的眼神,表情瞬间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当然,吾记得每一个部将的名字和长相,尤其像妳这种特别的部属,吾当然记得。」
「四无君,你今天找我来此,应该不是为了寒喧吧?」明月心冷然道。
「确实。」四无君取出一封信交给明月心,「妳先看看这个。」
明月心接过信端详了一下,问道:「大致上是没问题,但是…我要如何与正道接触?」
「妳只要待在医林天地,正道自有人会去找妳。一切吾自有安排,妳只管照书行事。」
「嗯。」明月心颔首应诺,「四无君,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不择手段让天岳成长至今日这样的规模,真的能达到你的理想吗?现在之天岳已经腐败,不再是以前的天岳了……」
「……吾自有分寸。」四无君默然数秒,不作正面回答。
「如果你还是要以不断背叛的手段,来达到你那遥不可及的理想的话,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淡然说完,明月心转身离开。
(背叛的手段和…遥不可及的理想……)
明月心的话,让四无君想起了与金子陵之间的往事--…
『金子陵,除了剑,你可有铸造过其它的东西?』
『有,但很少。为什幺问这个?』
『没什幺,只是想了解,铸刀与铸剑,是否有所不同。』
『有所同,亦有所不同。』
『喔?可否详述其中的差别?』
『哈,用说的太麻烦,你自己看吧,』说着,金子陵取出几本小册子递给四无君,『这是我铸剑之时随手所写之笔记。』
『喔?你就这幺放心把它们交给我?』
『对你,我没什幺好隐瞒。』金子陵啜了口茶,轻摇折扇,彷佛在说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就这幺相信我?别忘了我可是冥界天岳的军师。』对于金子陵全盘信任的态度,四无君有些讶然。
『铸剑一生赠知己…对我来说,你是知己,但你不用剑,若是你有兴趣,这区区的铸剑笔记,代剑赠你这个特别的知己也无不可。』金子陵淡笑,极其自然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四无君看着金子陵坦然而信任的微笑,胸口倏然一窒,隐隐约约还有种刺痛感……他别过脸,不去看金子陵的笑,但却无意望见了静庐后方一块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石头,『金子陵,那块石头感觉十分妖异…你怎幺会有这种东西?』这种妖异的气息不适合金子陵,何况印象中,他也没有收集这种东西的习惯。
『我日前闲游时无意在一处深山中发现了这块石头,由于它散发着相当妖诡的气息,于是我上前看了一下,发现原来它的成份非常适合拿来当作铸制兵器的材料,在那石中,藏有上好的铁。』
『喔?那你怎幺没有将它其中的铁炼出,铸成名剑呢?』放着好铁不铸,不像金子陵的作风。
『这石中的铁也带有浓重的妖气和阴气,打造出来之兵器只会是祸世嗜血之物,为免它被别人拿去作此用途,所以我将它带回静庐,但我并没有打算将它铸成兵器。』虽然剑是杀人利器是不变的事实,但是他铸剑之目的是为完成人与剑的宿命,并非为了杀人。
『原来如此……』
在那次的对谈之后不久,静庐的妖石在金子陵外出时遭人盗走,六魔刀诞生于冥界天岳,每口魔刀皆是罕见的神兵利器……之后魔刀乱世,原本不问世事的名剑铸手,为解魔刀之祸而涉入武林……
--回想起往事,四无君下意识的又将手按上胸口,只因为心口有如遭到重击般的难受。
「金子陵……」喃喃念着金子陵的名字,忽然,有个一闪即逝的影像闪过四无君的脑中,「也许…他会在那个地方也说不定……」
身随意动,四无君身形一闪,迅速往那与金子陵的初遇之地而行--……
第十九回。
金子陵漫步于苍翠的树林之中,越走却越觉得四周的景色十分熟悉。每走过一处,下一幕将映入眼廉的景色便会浮现在脑海。
再往前走,会出现一座自然形成的石阶,走上石阶,会在茂密的林子中看见一倏蜿蜒的羊肠小径,顺着小径而行,两旁繁密的树林渐转稀疏,到了尽头,原本只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小径前方豁然而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极似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