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智勇双全,是朝廷中的第一位能人,多起农民起义军,皆被他领兵扑灭,可以说是战无不胜。
如今,他所虑不过是侠以武犯禁,江湖势力众多,威胁朝廷统治,但既要领兵又要谋划江湖,汝阳王难免分/身乏术。所幸他有一子一女,皆为人中龙凤,幼女敏敏特穆尔如今年纪尚幼,虽可看出日后的聪明伶俐,但尚且帮不上什么忙,唯独儿子库库特穆尔,年方十四,却能替他分忧解难,收拢多位江湖好手,搅乱起江湖更是出手果决很辣,极为老练。
这一日,汝阳王的一个新任宠妾柔夫人想去庙里进香,汝阳王被吹了几句枕头风,就答应亲自带她前去,谁知临到走时,忽被皇帝召见,汝阳王只得先去进宫,随口吩咐了一句让儿子库库特穆尔带着这位宠妾先上路。
元朝素来男女关系混乱,加之视汉人为极卑贱的种族,强抢民女的事情几乎屡见不鲜,这位柔夫人出身也不是那么好,起初良家子,后被一大臣看中,强抢回家,玩了几天,转手就送给了汝阳王,所幸这位夫人生得花容月貌,周身柔若无骨,还能歌善舞,唱腔犹如“金簧玉管,凤吟鸾鸣”,带出去赴宴,为汝阳王挣了好大一个面子,因此得宠。
但这位夫人心中却诸多不甘心,毕竟汝阳王权势再滔天,他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过是为了生存,才勉强在他面前撒娇卖痴罢了。
此时,见汝阳王进宫,不陪自己去庙里,顿时大为不悦,觉得等进香回了王府,没准又会被其他姬妾嘲笑,心里十分愤愤,不由得从马车里探出头去,谁知刚好见汝阳王之子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的那位小王爷,奉父命送她去庙里进香。
只见库库特穆尔表情冷漠,正踩着不紧不慢却充满了迫力的步子,从王府中走出来,虽说年纪还不大,可蒙古人本就生的别汉人壮硕些许,库库特穆尔正是发育的时候,个子极高,却显得有些瘦,但并不显得柔弱,仿佛所有力量都蕴藏于薄薄的皮肤之下,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
自古嫦娥爱少年,柔夫人自被抢后,多年辗转,性格本就已经有些不正派,此时见库库特穆尔如此气宇轩昂,不由得心中一动,加之蒙古族早年就是父死子继,父亲死了,儿子就把父亲的姬妾都娶回家这种事简直太过正常……
柔夫人这边春/心/荡/漾,但又惧怕汝阳王威势,心中犹豫,这一路在马车里胡思乱想,忽然车队一阵慌乱,乱作一团,就听库库特穆尔厉声叫道:“怎么回事?”
旁边侍卫队长连忙回答:“小王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乞丐,挡了车队的路。”
库库特穆尔纵马上前,见一个小小的身子沾满了泥泞,摔倒在车队前面,此时惧怕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满是胆怯。
库库特穆尔挑眉,冷冷道:“杀了就是,还用我吩咐吗?”
侍卫连忙谢罪,朝左右略一示意,就有一名侍卫出列,怕耽搁车队行程,污了路面,拔出剑,拎着着小乞丐的就往一侧走去。
那小乞丐严重满是惊慌失措,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露出哀求之意,库库特穆尔面无表情,他虽没兴趣欺辱汉人,但在他眼里,汉人如同鸡狗一般可以任意宰杀,丝毫不会动容。
谁知,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那位柔夫人撩起车帘,目光如秋水一般流转,先是冲着库库特穆尔撩了那么一眼,又转头冲着那拎着小乞丐的侍卫道:“妾身去庙里进香,本就是为了给王爷求平安,不好路上就造杀孽,还请小王爷……”
库库特穆尔神色有些不耐,只略一抬手,那侍卫就将小乞丐丢到一旁。
柔夫人又抬眼瞟了过去,道:“妾身在这里多谢小王爷……小王爷一路护送妾身的情意……”
她话没说完,就见库库特穆尔蓦然纵马,命令道:“车队继续行进。”
马车猛然启动,柔夫人一个没站稳,险些栽下去,顿时咬碎一口银牙,觉得这小王爷忒不识风情了。
这边被丢到一旁的小乞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车队一路缓缓行来,柔夫人心中透过马车上的小窗,望着前方骑马的少年,时而表情温柔时而恼怒,心里也是一忽的火热,一忽的寒冷,正当她矛盾异常的时候,目的地到了。
她下了马车,走至寺庙大殿,露出库库特穆尔的时候,嘴里还轻轻的哼了一声,库库特穆尔表情冷漠,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本来这进庙上完香也就完事了,偏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和尚,说起庙里多处景致唯美,斋饭美味奇异,柔夫人难得出门一回,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回王府,一会儿去逛个寺庙,一会儿又去吃个斋饭,暮色渐浓,她又闹着说要在庙里斋戒三天。
偏偏老天爷似乎也顺了她的心意,到晚上的时候,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虽是不大,但又湿又凉,十分恼人。
库库特穆尔本待不理她,直接回府,结果耽搁来耽搁去,天色已暗,又下着雨,他也不愿走夜路,干脆住一宿第二日再回,只心中对这个父亲的姬妾实在厌烦。
入夜,雨停了,库库特穆尔正在厢房之中和衣而睡,忽听一阵喧哗之声,起身开门问道:“怎么了?”
门卫侍卫答道:“回小王爷,那边不知怎么搞的,似乎着火了……真是奇怪,这么潮湿的天气居然会着火……”
库库特穆尔心情烦躁,转身正要进门,就见一个小沙弥跑过来,叫道:“小王爷,方丈让我找您借些人去救火,那边火不知道怎么回事,灭不掉。”
库库特穆尔举目望过去,却见不远处一个地方似乎的确冒烟着火,半天也不见那火势熄灭。
毕竟住在庙里,也怕出什么事故,他挥挥手,让那侍卫队长带着侍卫过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他回到房里,刚倒了一杯凉茶喝,略坐了一会儿,就又听门外有敲门声,他抬头问道:“谁?”
只听一女子软软的道:“妾身见火势蔓延,心中害怕,恰巧刚刚又在那边小厨房煲了一钟养生汤,一来送汤酬谢小王爷一路护送妾身的情意……二来想在小王爷这边坐上一坐,待小王爷喝了汤,火势也减了些,妾身收拾了就回去……”
库库特穆尔心生恼怒,心道:‘这女子好不晓事,你是父王姬妾,却偏偏来我这里勾缠不休。’虽说父王只怕也并不是那么看中她,可这闹起来,名头毕竟不是很好听。
他放下手中匕首,站起来却不开门,只坐在桌子旁,冷冷道:“夜深了,柔夫人自重。”
却听门外女子低低道:“小王爷这般硬心肠,真让奴家肝肠寸断……只是奴家确实有事想通小王爷商议,小王爷若是一直不开门,这夜深人静的,我若是喊起来,大家看到咱两,总是说不太清楚,就是王爷知道了……”
库库特穆尔大怒,心道这贱妇居然还敢威胁,他年轻气盛,立刻站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门,正要喝骂,突然兜头就是一阵粉末状的东西扑了过来,他忙抬手去揉眼睛,又想捂住口鼻,可下一刻一个极为矮小的影子团身而上,一出手封他腰部乃至腿部十数处穴道……
他待要大声叫嚷,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矮小的身影一抬手就将一个布团塞到了他嘴里。
这一系列举动,兔起鹘落,其快非常,库库特穆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身陷囹圄。
待他反应过来,才暗骂自己糊涂,那柔夫人虽然一路挑逗,可随行众多侍卫侍女,如何能入夜一人前来寻他,适才声音含糊,虽故作女子声音,可格外软糯,与柔夫人那娇媚的声调也略有不同,只自己被恼怒蒙了心智,才受此磨难。
又思这么潮湿的天气,寺庙好端端着火,只怕也是为了调开他门口的侍卫……越想越觉得这事是早有计划,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心中更加谨慎起来。
那矮小的身影穿着一袭僧衣,竟然就是刚才叫侍卫们前去救火的小沙弥。
库库特穆尔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却见这小沙弥动作利落的拿了一个大袋子将他一套,扛起来就跑。
这小沙弥不是别人,正是瑶光。
这番行事看似简单,实则中间变数众多,自那日瑶光私自下山,就扮作乞丐,一直在汝阳王府周围窥探,他本事小,人也小,自然不敢轻易学那些大侠来个夜探汝阳王府,只敢在周围徘徊,到是和汝阳王府的底层杂役混熟了面孔。
他一个小乞丐,年纪又小,厨房最底层的仆役看他可怜,有时候施舍些残羹冷炙给他,瑶光心性坚韧,白日里一边行乞,一边打探大都里蒙古贵族日常生活,到了晚间,就去汝阳王府讨些残羹冷炙,偷偷听那些底层仆役之间八卦,很多时候,大家都忽略了这些看似低贱的奴仆,但实际上这些奴仆最是消息灵通,为了讨好主子,站好队,他们一个个对府里的消息打听的十分细致。
但瑶光毕竟人小力微,他一方面想偷药,一方面又怕朝廷势大,连累武当,行动就更加谨慎起来,他在汝阳王府周围足足当了三四个月的乞丐,才凑巧弄到了这么一次的机会。
柔夫人,如今汝阳王最宠的爱妾,去庙里进香,本来若是汝阳王出门,那些武艺高超的江湖人士跟随其侧,瑶光还真没办法。
偏偏汝阳王进宫,那些高手护卫都随了汝阳王去了,换了他儿子库库特穆尔,而且送的人是一个小妾,规格自然不会太高。
瑶光当即追了上去,先试探的冲撞车队,一来是想看车队里有没有高手,二来也是看看车队实力,没想到库库特穆尔如此残忍,只是一个小小的冲撞就下令杀人,若不是柔夫人开了那么一句口,他还真是吉凶未卜。
至于后来,早在之前,他就打探过蒙古贵族平日行事,知道这庙是他们常去的,这庙的地形他也是摸熟了的,又曾来行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