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岩和俞莲舟便一起紫霄殿内走去,两人肩并肩,一路叙话,瑶光跟在身后,听他二人提起一些昔年旧事,十分的感兴趣。
俞岱岩走了一半,忽觉得山风萧瑟,便脱了外套,转身披在瑶光的身上,淡淡道:“你年纪还小,山顶风大,下次习武不可贪凉,多穿一件为好。”
瑶光一怔,忙道:“我不小啦,师父伤势方愈,还是自己穿着就好,我不觉得冷呢。”
俞岱岩之前瘫痪在床还不怎么显,自从伤势痊愈,早年那份说一不二、强悍刚傲的气魄又回来了,只一瞪眼,就让瑶光乖乖的不敢再与他争论了。
当夜,除五侠失踪外,七侠重聚,便设一小宴,彼此畅饮,先闲谈些各地风光,又议论了一些江湖中事,尽兴而散。
瑶光自年幼之时就服侍俞岱岩,一直不离左右,此时,七侠饮宴,本不欲叫弟子侍候,只瑶光跟着俞岱岩在一侧斟茶倒酒,大家都看的习惯了,也没有叫他退下。
待宴席一散,俞三侠却拎了一坛子酒边走边喝,意态甚为豪爽。
瑶光跟在后面,有心劝他少喝,但思及这许多年来,他这师父瘫痪在床,克制隐忍的实在够了,如今重新做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行径,也算一抒胸臆吧!
于是,他只继续跟在俞岱岩身后,不再阻拦。
俞岱岩饮尽坛中酒,却似还不足够,又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
武当派内功是越练越厉害的类型,他多年不能动弹,每日里在床上躺着无聊,便一遍遍的运行内力,如今,内力之高只怕也只有武当现任掌门宋远桥方才仗着年长才胜他一筹。
故他这一趟拳打起来,不同于瑶光舞剑时的青涩,动时,纵横开阖!静时,渊渟岳峙!一路打来,真个是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待这一套拳法打完,他忽然长啸一声,抒尽这五年心中郁抑!
瑶光在一侧观看,默默记忆,他悟性极好,曾被张真人称赞‘可与你五师叔相比’,故此时只看了一遍,已经记了个大概,又认真比划了几下,估摸着明日再同师父询问一二,就可以记全了。
俞岱岩打完拳,大笑一声,便眯着一双醉眼,摇晃着身体回房。
瑶光顾不得思虑适才那个拳法,连忙跟上。
两师徒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瑶光以前为了就近侍候瘫痪在床的师父,一直都是住在俞岱岩旁边的小屋子里,有时候甚至与之同吃同住,寸步不离。
等到俞岱岩伤势好了,因为往昔太过习惯,加之他生性粗豪,不怎么留意这些杂事,所以,及至今日,瑶光都始终在旁边小屋子里安睡。
本来师徒俩各自回屋也就没事了,偏偏瑶光操心惯了,担心自家师父醉酒口干,又殷勤的倒了水,试探了温度,送进屋里,又见俞三侠和衣醉躺在床上,又去拿了湿巾为他试面,还替他解开领口衣服……正忙碌着……
俞岱岩醉的有些晕沉,见有人一直在身边晃来晃去,虽想不起是谁,却只觉得这人对自己极为重要,不能让其跑了,他便一把抓住瑶光拿着湿巾的手腕,略一用力,就将瑶光按到在了床上。
他脑子里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本能的扣住瑶光双手手腕,将他按在床边抱住,沉沉睡去。
瑶光这个身体大概是个南方人,身子骨架本就较旁人娇小一些,另外,也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营养不良,也许是他操心太过……总之,一直也没被养胖,所以,明明是一个人的床,他也被拉了上去,这床竟也没有显得很拥挤。
只是有些惊讶的叫道:“师父?”
俞岱岩脑子有点昏沉,听了瑶光叫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顺着自己的习惯,低低的唤了一声,“瑶光?”
他一贯表情严肃,教导武艺时又十分的严谨认真,从来都唤他‘徒儿’,偶尔叫声‘瑶光’也显得正经肃穆,但如今两人都在床上,听他低哑嗓音喃喃一句‘瑶光’,让瑶光只觉得心中十分亲昵和温暖。
于是,他便停止了挣扎,回手抱住俞岱岩,将自己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想起刚穿越时,自己还是小婴儿,也是这样被俞岱岩抱在怀里,细心照顾。
如今虽然彼此角色有些变更,但那感觉还是一样的,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他心里顿时无限欢喜,面上表情也越发的亲近依赖起来。
俞三侠这次喝的真是有些醉了,他因伤势的缘故,久不能饮酒。
这一次,还是医生看过之后,说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饮酒不再妨碍什么了,众人才批准了他饮酒。
多年未饮,喝的又猛,初时他自己还有印象,略略克制,待到后来就全凭本能来主导身体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拉了瑶光同睡一床,他只觉得身边有着一股无比熟悉的体温和气息,曾在自己瘫痪在床那五年里时时萦绕左右,觉得安心和温暖。
然后,他就在这一片安心和温暖之中沉沉睡去,唇角甚至都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次日清晨,
骤然醒来,瑶光有些迷糊,他的记忆还沉浸在昨夜俞三侠那一通拳法里,可睁眼,却发现自己在自家师父的怀里,太过亲密的距离,让他有一瞬无措,但很快又安心下来,因为气息太过熟稔。
他眯了眯眼睛,睡意还未散去,本欲继续睡一下,但隔着衣物传来的炽热温度却不似以往,在耳边显得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也让他不由得一僵。
瑶光隐隐料到了什么,或者说身后的体温、呼吸还有下/身的感觉都让一个曾经算是成年男人的他明白……那种在每个早上,尤其是酒醉后,同人交颈厮缠时,最容易发生的,汹涌而来的,难以抗拒的某件事情。
本来应该赶紧离开,心生惶恐的,但……
古语云:亲则生狎。意思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太亲密了就会显得不够庄重和严肃。
瑶光寸步不离的照顾俞岱岩足足五年,太过亲近的距离,太过熟稔的气息,让犹自带着睡意,脑袋不太清醒的他,把俞三侠还当作了瘫痪的病人,伸手向后,做了一回乐于助人的雷锋行为。
待到一声几乎克制不住的低低喘息,瑶光脑袋这才清醒一二,感觉到手里的触感,他顿时红了脸颊,急忙偷眼去一向古板的俞岱岩。
谁知,俞三侠闭着眼睛,表情隐忍,竟然是已经清醒的,但这个过程中,他除了最后一声无法克制的喘息外,竟咬着唇,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神情并没有以往遇到窘迫之事时的羞恼和愤怒,反而显得极为平静。
瑶光几乎傻掉,一双大眼不由得睁的滚圆。
俞岱岩睁眼,正正和他眼神相对,窗外朝阳升起。
瑶光讪讪一笑,虽则事情尴尬,但刨除两人辈分的问题外,在有着现代灵魂的他来看,不过是一桩可以供日后拿来打趣说笑的窘事,他眼珠转了转,便奉承道:“那个……师父老当益壮龙精虎猛、龙马精神……”
但说着说着,就见俞岱岩一双墨色的眼睛就那么不错眼珠的,安静的瞅着自己,就莫名的说不下去了。
瑶光觉得这情景很是尴尬,便绞尽脑汁的想缓和氛围,又怕自家师父这个古人心里不舒服,便努力装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笑说:“师父这是想给我找个师母了,徒儿是半点意见都没有的,不过那姓徐的一家还是算了,我觉得山下李家员外的大女儿性格贤淑……还有张家的表小姐很是活泼……”
瑶光话絮絮叨叨的说到一半,便见俞岱岩看过来的平静眼光中,竟似添了些汹涌,顿时心里先怵了,笑容也僵在了面上。
俞岱岩注视了他良久,忽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道:“出去!”
瑶光几乎下意识的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身下地,然后,一路鼠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现在一写到这种本来很顺其自然的情节,就有想弃坑的冲动!我讨厌带着枷锁跳舞的感觉……
费了半天心神写出来,又修改的没有遗漏,但较之原版还是觉得满暴躁就是了,不过,木有办法。
大家留言的时候请注意,我很正直,所以麦给我添麻烦!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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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而今识尽愁滋味
因了早上那一桩荒唐事,瑶光心里不觉得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无措,主要怕的是师父见了自己尴尬。
恰巧这时,宋青书前来寻他,要去后山看猴子,瑶光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之前确实答应了这件事,可是后来宋青书因习武不认真被大师伯禁足了几日,结果耽搁下来,就拖到了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而且他正想先躲一下自家师父,便领着正是软糯好玩时候的宋青书往后山跑去。
此时武当山还没有后世修建而成的石阶,道路崎岖难行,好在这几年瑶光苦练轻功,遇到实在难走的路,就抱起小青书,略略提气就一跃而过,换来小青书拍掌叫好,又讨了几句‘师兄最厉害了,最喜欢师兄’的童言童语。
山势险峻,到了略高处,从上往下看,只觉得心旷神怡,虽则时节不好,草叶枯黄,但远眺之下,万顷天蓝,思及刘禹锡的‘晴空一鹤排云上’,顿觉豪情万千,诸多杂事烦忧尽都抛诸脑后。
可惜的是,小青书可完全没这感觉,一路就在念叨猴子,此时见瑶光站在那里看景色,就又闹着要看猴子,瑶光随手摘了几个山里不知名的红色果实,酸酸甜甜的塞在他嘴里,果然立刻就老实下来,只是一边吃着还一边念叨几声猴子。
瑶光不由得笑了笑,便又抱起他,纵身往林中深处走去,到了一处猴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个时候,捕